金币哗啦啦的响声并没有影响蓁蓁的睡意。
但,白梦半醒中,蓁蓁忽地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浓郁得仿佛近在咫尺。
是……是什么呢,蓁蓁迷迷蒙蒙地动了动小鼻子。
香喷喷的青菜鸡肉粥混合着鸡蛋的味道,让蓁蓁意识清醒了不少。
她努力挣扎着睁开眼,果然,一碗粥在她脑袋斜上方悬空停着,还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司从白那张漂亮脸蛋,正透过屏幕,面无表情地瞅她。
蓁蓁:……?
她慢半拍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跟司从白对视。
蓁蓁呆了好一会儿,见司从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想了想,便软软开口道:“下午好?”
司从白:“……”
他别开视线:“起来,把粥和药吃了之后再睡。”
蓁蓁瞅他:“哦。”
司从白:“坐起来。”
蓁蓁只好不情不愿地,慢慢悠悠地从软乎乎的大床上爬起来。
蓁蓁坐着,手里还抱着被子一角,又下意识扭头去瞅司从白。
司从白:“喝粥。”
蓁蓁低头放开被子,然后动作别扭地调整姿势,坐在床边,拿了粥,开始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吃。每一口吃之前还不忘吹吹再送进自己的嘴里。
蓁蓁晕晕涨涨的脑袋思考不了太多东西。
她喝粥,就只是专注喝粥。腮帮子鼓鼓的,再晃晃小脚丫,怡然自得。
要不是系统状态栏还显示着“生病中,状态虚弱”,都看不出来这场病有多厉害,硬生生把之前好歹提回去一点的生命值又掉回了19。
司从白目光落在标红的19点生命值上,抿唇。
生命值的满格是100。
哪怕这19点生命值后面还跟了个正在缓慢恢复中的小括号,也让司从白不自觉地在这两个简单的数字上停留了很久。
司从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挪开眼,而后在屏幕上几下轻点,加了套桌椅和台灯。
这个小房间顿时挤得满满当当——其中大床就占了大半。
司从白皱了下眉头:这个房间还是太小了。
甚至目测都没有他房间里的卫生间大。
不过没等司从白继续研究怎么扩容,房门被敲响,他回头看了眼,便退出了APP。
喝粥喝到一半的蓁蓁后知后觉感到有什么不对。
她眼角余光瞥到房间突然多出的家具,微愣,然后狐疑挪开挡住大半视线的粥碗,歪歪脑袋,瞅瞅家具,再瞅瞅已经熄灭的屏幕。
蓁蓁又呆愣了会儿,小声说了声“谢谢”。
她端着粥转移去桌边。
桌椅的高度像是为她这样的小朋友量身定做的,刚刚好。
蓁蓁继续喝粥。
这回她不再全身心地投入了,小脑袋稍微动了一下。
很香的粥。就像……以前邻居阿姨有一次烧给她的味道。不是完全一样,但都是暖呼呼的。
*
司从白打开门,是女佣送来下午茶。
他微顿,问:“楼下是什么声音?”
女佣迟疑片刻,端着托盘答:“是先生和夫人来了。”
再多的却是没说。
司从白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晚宴大约七点开始,选定礼服整理着装需要时间,过去也需要时间。
他对女佣道:“我下去一趟,不用下午茶,麻烦你端回去了。”
女佣笑笑:“少爷客气了。”
司从白从另一边楼梯道下楼,避开了楼下声响的中心。
他远远看向客厅,似乎是司父另外带了个女人过来,引起向冰兰的不悦,两人便直接这么吵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把这个女人带上,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吗!”
司父不耐:“能怎么看你,你自己怎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
“再说了,主母的位置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向冰兰冷笑:“你当初哄着向我求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愤愤指向懒散依偎在司父怀里的性感女人,“还有你,登堂入室,要不要脸!!”
司父也冷下了脸:“向冰兰!你怎么说话呢!”
“你还为了她吼我?!”
一起跟来的司清夏在边上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问司父是不是不喜欢他、不想要他了,还去拉向冰兰。
场面可以说是非常难看了。
对于自己的父亲另外找了个情妇当女伴,司从白倒是没什么反应,平淡地收回视线,拐道去了厨房。
女佣刚把下午茶送回去,厨娘在里头叹息:“少爷又不吃呐?这胃口也太差了,可怎么长得高哟。好不容易养成白白嫩嫩的样子,可别把自己给糟蹋回去。”
刚踏进厨房门的司从白:“……”
他迟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厨娘一扭头,看到了司从白,惊讶:“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是想吃什么了吗,尽管说,王姨马上给你做。”
司从白摇头:“没有,王姨,我不饿。”
他踌躇了下,道:“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小孩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很差容易生病,应该怎么养回来。”
王姨:嗯?
她想了想,道:“不知道少爷的标准是什么。长期营养不良的情况下不能大补,平常的话可以多吃点鱼虾蛋奶啊,或者再吃点参苓白术……”
王姨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堆,而后忍不住问:“少爷是打算做什么?认识了什么朋友吗?”
司从白黑眸微闪,抿了下唇,而后一本正经地点头:“差不多吧。”
王姨难得见他这副样子,便笑了:“那其实少爷也不用了解这么多,您跟王姨说,王姨给您朋友多炖些吃的送去就好。”
不然就司从白这么个小朋友,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些什么事情。还想凭自己把另一个小朋友给养得白白胖胖吗。
司从白却只说,“我想稍微了解一点。”
然后便礼貌道了声谢就转身出去。
刚没走几步,便遇上背着手踱步的过来的司老爷子。
“正好,”司老爷子从身后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递过去:“喏,给你的。”
司从白:“……”
他木着脸,低头扫了眼最上方的那张纸,xx年x月xx工程策划案。显然,这里不止一份。
“里面有原版跟改版,都标注了相关解释,你看着琢磨,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去问孙秘书。”
司从白还没开始具体学习相关课程,但司老爷子已经在刻意培养他这方面的意识,会把以前的方案整理出来给他看。
司从白仰起脑袋,语调平板无波:“爷爷,你特地在宴会前找我,就为了这个?”
司老爷子笑眯眯:“时间都是金钱嘛。小孩子不多学点东西以后大了怎么够用。”
不等司从白皱眉说话,他又慢悠悠补充道:“哦,你那父亲就是小时候就看不懂这些东西,上学也不好好上,你看他现在没出息不说,人品还不怎么样。”
司从白黑眸沉了沉:“我知道了。”
*
宴会准时开始。宴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穿着合身小礼服的司从白被打扮得粉雕玉琢,又俊俏又好看,女佣们很满意这个成果。
司父到底是放弃了携带情妇,跟向冰兰一起牵着司清夏。
司从白则是跟在司老爷子身边。
司家人自然是被众人簇拥追捧的中心之一,周边形成了个小圈,自进宴会起就没闲下来过。
向冰兰端着仪态,落落大方地向众人介绍司清夏,并笑着跟贵妇打趣互捧。司父也笑容满面地跟人寒暄。
不过,司父这边是个小圈,司老爷子那边的圈显然更大些。
司父侧头瞥了眼跟在司老爷子身边、跟各位叔伯打招呼的司从白,眸色晦暗。
这种宴会司老爷子只需要露个脸,没呆多久,就率先退场。
司从白没跟着走,避开人群溜到休息区,总算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自己颈间的领结。
一个跟司从白年纪差不多的痞痞男孩凑过来,笑问:“怎么样,这种人群的聚焦中心是不是很有荣誉感?”
司从白回视过去,小脸漠然:“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萧锦程耸耸肩:“我听我妈说的。成为宴会上最耀眼的女人是她的追求。”
说完,他又笑嘻嘻地摇摇自己手里的鸡尾酒:“来碰一杯?”
司从白举起手里的橙汁示意。
萧锦程也不介意,有模有样地跟司从白碰了杯,而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懒洋洋地靠倒在沙发上,问:“诶,你知道那个姜家吗?”
司从白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橙汁,闻言抬眼。
萧锦程脸上的笑意更浓:“姜家有个小女儿,好像是叫什么……姜以珍,可好玩了。”
“随便逗逗她就生气,诶,跟兔子炸毛似的。还要去找家里人告状给她找场子。”萧锦程咂嘴,“脾气是大了点,不过长得还挺好看,逗她也是真的有意思。”
司从白收回目光:“没有兴趣。”
“别啊。”萧锦程垮下脸,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忽地视线瞥到什么,眼睛一亮。
“看,那个就是姜以珍!走,我带你去认识她。”
萧锦程也不等司从白反应,直接从沙发蹦起来,拉起人就走。
司从白被迫起身,同时侧头看过去。
那边的姜以珍穿着漂亮精致的公主裙,正牵着姜以佶的手,仰着脑袋对一些大人甜甜地笑。
这里能隐约听到一些那边的声响,周围一群人都在夸姜家有福气,夸姜以佶仪表堂堂,夸姜以珍可爱好看。
姜以珍顿时笑得更甜了。
司从白本意是拒绝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跟着萧锦程走。
他的唇线越抿越直,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去看看又没事。
只是去跟姜以珍这个好看的小朋友玩而已,能有什么事情。
随着跟姜以珍渐渐拉近距离,司从白有那么一恍惚,也确实觉得姜以珍又漂亮又可爱,就像是个……精致的,需要人捧在手心呵护的瓷娃娃。
然而,就在快走到的时候,司从白裤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
司从白回过神,微怔,随即蹙眉。
……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