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妩曾听谢必安提及,冥帝九渊统治森严,律法严明,整个幽冥地府的鬼魂与鬼差皆对其敬畏有加。
冥帝已千年未临人间,况且她如今为人身,自是无需惧怕。
那几只鬼,知晓她屋内尚有一只鬼,且与小女娃关系匪浅,闲聊数句后便离开了容府。
次日夜晚,天色一暗,容妩便拉着娘亲悄悄从院中溜走,叩开蔺府大门,一同前往刺史府。
云染不知为何,对眼前的白衣公子心生惧意,遂落在二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沈既白早已得到消息,在里面等候多时,听到叩门声后亲自前来开门。
“容姑娘,可是有办法了?”容妩领着身后之人进门,“沈大人,大哥哥会帮我。”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便是幽冥之主,冥帝九渊。
“你娘亲可在?”沈既白无法看见鬼魂,便朝着她身后空旷之处张望,似是在寻觅。
“娘亲自进门后便一直在你身旁。”
沈既白将两人带至后院,并屏退院中众人。
九渊从怀中掏出‘彼岸’,故作模样地凭空画符,一张黄色的符纸即刻成形,散发着耀眼的红光,接着他又念了一段咒语加持。
容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别说,大哥哥今晚一本正经画符的模样,确有几分道长的风范。
待装模作样得差不多了,九渊大手一挥。
容妩便见娘亲仿佛变回了活生生的人,不再有鬼魂的虚幻之感。
“沈郎!”
“云娘!”
二人相拥而泣。
九渊在院子四周设下一层肉眼难辨的结界,院内任何异动,外界均无从察觉。
“沈郎,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那些女鬼皆因他的痴情才缠上他,说到底是她当初懦弱,抵不住父亲之命,在他进京赶考时被迫嫁人,她愧疚地低头。
“云娘,与你无关。”沈既白为她拭去泪痕,心中却喜。
他张开双臂,欲拥她入怀。
知沈郎府中有鬼,致其身体每况愈下,想到她已嫁作人妇,云染当即僵住。
“沈大人长期受鬼魂纠缠,身体损伤已成,要想恢复如初怕是困难。”
“罢了,你们二人聊,我与大哥哥在外头等。”容妩扯了扯九渊衣袖,留空间与二人独处。
“大哥哥,我还不知你姓名呢?”容妩随他至后院花园,刚才还呱呱乱叫的青蛙,瞬间无声。
“我叫蔺九渊。”
“彼岸”扑哧一笑,主人真会胡诌。
“我记下了,多谢大哥哥。”
容妩与他在外待了许久,沈既白和云染面带笑容,并肩而出。
云染决意入地府,让沈既白此世安好,而沈既白深知滞留阳间的鬼魂,一旦错过时机,便难再入地府,沦为孤魂野鬼。
双方皆为彼此考虑,最后一次相拥,两人心中虽有不舍,但仍不得不分离。
“娘亲,罢了罢了,我与地府的鬼差相熟,日后若你想来人间探望沈大人,也并非难事。”容妩伏在云染怀中,轻声宽慰。
九渊唤出拘魂使谢必安。
谢必安见冥帝与容妩在一起,吓得双腿发软,莫非冥帝已知他曾数次私带容妩前往人间?
他正欲行礼,却被九渊制止。
“七爷,你来得正好,有劳送我娘亲入地府。”容妩惊喜地看向谢必安。
“云染,你放心去吧,容妩我会照拂。”沈既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送别娘亲后,二人与沈大人辞别,离开刺史府。
九渊没想到小公主不仅天生能见鬼,还与鬼差相识,实非寻常。
长街上唯有他们二人,街边屋舍商铺紧闭,虽是七月天,容妩却感到阵阵寒意。“我们快走!”
她加快脚步,若是遇上巡逻的衙役,她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九渊并未言语,默默跟在她身后,果然是念什么来什么。
“前方何人?止步!”容妩闻声回首,果真是上次遇见过的衙役。
“小姑娘,怎么又是你?此番又是出来寻狗?”领头者心生疑虑,谁家小姐会于深夜在街上闲逛。
“大哥,我爹爹不让我养狗,便将其寄养他家,小狗许是未见我,故而跑出来寻我。”
九渊背手将“彼岸”幻化成一只小狗。
黝黑的巷中忽闻犬吠,随后,领头的只见一只小黄狗向他们奔来。
“主人,你委实狠心,我才不当狗。”
“彼岸”发出不满的怨怼。
然而,在巡逻的衙役和容妩听来,唯有小狗凄切的叫声,似是在倾诉着什么。
“这不正是小黄么?它自个儿回来了。”九渊将地上的“彼岸”抱入她怀中。
方才尚有疑虑的衙役,见真是来寻狗的,便好言规劝,“小姑娘,日后将狗拴好,看紧些,莫要再于夜间出来寻狗了,你一姑娘家,夜间出门甚是危险。”
“好的,多谢大哥。”她抱着小狗,展露一抹甜甜的微笑。
亏得小黄狗及时现身,否则巡逻的衙役都要将她视作怪物了。
回到栖梧院,躺在榻上,容妩暗自思忖,冥帝缘何来到人间。
自他迁居容府对面,常来栖梧院的鬼魂便销声匿迹,平素与他嬉笑玩闹的七爷今日见他竟吓得险些腿软,皆言冥帝“威严治世,律法森严”,她莫非今夜坑害了谢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