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透过灰白的云层,洒下阴森的阴影,使黑色的墓碑更显阴森恐怖。一阵风拂过,发出骇人的低沉呜咽,仿若无数怨灵在啜泣。
小姐为何来此墓地?亡鱼和泯灭手持铁锹,提着灯笼,四处张望。
挖坟这种体力活,容妩并不擅长,只得带二人前来。
她手提灯笼在坟场中穿梭,最终在一座墓碑前驻足。
更为怪异的是,坟墓中似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真是活见鬼了,亡鱼和泯灭纵然胆大,也未曾遇此等离奇之事。
“挖开坟墓!”容妩发号施令。
棺内空气稀薄,婴儿的啼哭声愈发微弱。
两人壮着胆子,将灯笼系于坟头,开始奋力挖坟。
一刻钟后,新下葬的棺椁被打开。棺中是一名年轻女子。女子身下被裙摆遮掩之处,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小姐,还是您来吧,我们多有不便。”两人让开道路背过身去。
容妩跳入坑中,掀开女子裙摆,只见一个全身青紫的婴儿。她取出事先备好的棉布,将婴儿抱起。
“盖好棺材,恢复如初。”
容妩抱着婴儿回城,又在城中寻得一位奶娘喂奶。她只能暂时将婴儿带回蔺府。
九渊看着她怀中皱巴巴的婴儿,满脸嫌弃。“小公主莫不是要我帮忙养孩子吧。”
“这孩子是棺材子,世人多有忌讳,我不能送她回去,只能来找你。”
容妩深知这位幽冥之主的脾性,只要自己稍作可怜之态,再温言软语几句,他定然应允。
果然,九渊虽面露嫌弃,还是乖乖接过。
“奶娘可找好了?”
“进来吧。”妇人低头走入。
“此乃我寻来的乳娘。”
那妇人自是识得容妩,知晓她出自幽都富甲一方的容家,如今既知容家小姐此等大的秘密,唯有三缄其口,恐惹杀身之祸。
“先带孩子去擦洗干净。”九渊将孩子交与妇人。
待人走后,才问:“小公主去掘人坟墓了?”
他拉起她手腕,将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放入水中搓洗。
“坟乃护卫所掘。”
容妩乖巧任他擦洗。
她若同谢必安吹嘘冥帝为她洗手,他定然不信。
“傻笑作甚?”九渊替她擦干手,在她头上轻敲。
“大哥哥实乃善人。”
得,小公主又赐他一张好人卡。
女鬼于蔺府外徘徊,见容妩出来,当即跪地行大礼,“多谢容姑娘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容妩拉她起身,“岂会无以为报,将你身上功德赠予我,就算报答我了。”
“姑娘想要尽可拿去。”
她抽出头上“乌祭”,于女鬼额间一点,只取其一半功德。
“你可愿入地府投胎?”容妩秉承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谢必安肩扛哭丧棒,行路晃晃悠悠,“小阿妩想七爷了?”
“嗯,想你送此姑娘入地府。”容妩奉上今日于酒楼所取佳酿。
“好说,好说!”谢必安见好酒便迈不开步。
“孩子劳烦容姑娘送回我娘家。”
昨夜她托梦于母亲,恳请将孩子养于大哥膝下,母亲应了。
“好。”容妩应下。
鬼差一走,匿于角落的孤魂野鬼又聚了过来。
“容丫头,又去蔺府了?”
受鬼之托,刨坟取婴,暂寄蔺府。容妩深知这些老鬼,整日无所事事,偏好偷听墙角,街坊邻舍家的八卦无所不知。
“蔺公子实乃善人,对容丫头亦是甚好。”其余鬼魂纷纷点头应和。
容妩轻哼一声,“收起你们八卦的心思,若告知你们蔺九渊真实身份,只怕会吓破你们的胆。”
老鬼们见多识广,何惧凡人,即便他身份显赫如王公贵族,又能有多骇人?
“小姐,你在与何人说话?”叙秋只觉院子阴森,那悬于树枝下的麻绳摇晃不止,仿若有人端坐在上荡秋千。
可今夜无风。
海棠树下的秋千上,确有一水鬼。
容妩斜眼一瞥,那鬼便知趣地溜走了。
叙秋不甚确定,再次望去,秋千已然静止,她只得自我安慰时才定是花了眼。
“我并未言语,叙秋,你或许是累了,早些歇息去吧。”她亦是倦了。
夜半,容妩昏沉间被人抱入蔺府。
闻婴啼,她迷蒙睁眼。怎会在蔺府?
奶娘看着蔺公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惧意,壮着胆子开口道:“容小姐,小小姐啼哭不止,想必是想念娘亲了。”
娘亲?她已去地府投胎,我上哪里给你找去。
容妩无奈地接过她怀中的孩子。
说来奇怪,孩子到了她怀里,便停止了哭闹,嘴里吐着奶泡,安然入睡。
“你下去吧。”
蔺公子发话后,奶娘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她不会是把你认作母亲了吧?”九渊戳了戳襁褓中婴儿的小脸。
这孩子在娘胎里长得很好,胖乎乎的。
容妩吓得直接把孩子扔到他怀里。她打着哈欠倒在软榻上,毫无拘束之感。
九渊无可奈何地抱着孩子,坐在一旁喃喃自语:“小公主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在地府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沈既白与云染的婚礼基本布置妥当,息尘前来告知阿渊这个好消息。
阿渊怀中抱着婴儿,靠在床榻上,而软榻上躺着一位貌美的女子,这一幕让息尘震惊得僵在原地。天啊,阿渊什么时候在人间娶妻生子了?
察觉到他的气息,九渊抱着孩子站起身来,问道:“有事?”
息尘点头道:“沈大人的婚礼已经筹备好了。”
“知道了。”见他的眼神一直往软榻上瞟,九渊问道:“还有别的事?”
息尘若无其事地笑道:“地府难得办喜事,要不把这位姑娘也叫上,凑个热闹,沾沾喜气。”
云染是她生母,沈既白继任城隍也是她促成的,九渊点头同意。
息尘喜笑颜开地回了鬼王宫。知道了阿渊的秘密,息尘想找个人倾诉,他首先想到了轮回司司主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