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容妩前往蔺府。
“事情办妥了?”九渊身着白衣,眉如墨染,眼若星子,微笑着看向她。
“嗯。”她的目光被书案上的糕点吸引。
“吃吧。”九渊将糕点推到她面前。
见她不时瞟向自己,欲言又止。
他轻声笑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林媛儿和云朵,我想送她们入鬼门关。入地府好过做孤魂野鬼。”
“好,我来想办法。”
他煞有介事地从怀中掏出‘彼岸’,在空中画符念咒。全然不知旁边的容妩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暗笑。
漆黑的夜空,一座城门平地而起,“鬼门关”三个金色大字透着威严。附近的风带着诡异的力量,似要将人的魂魄吸入。
四周弥漫着阴森鬼气,令人毛骨悚然。半空飘浮着幽暗的云雾,散发着阴冷气息。云雾弥漫,让人无法看清四周。
远处传来低沉的呻吟,似是来自冥界幽魂的哀叹。
容妩躲在九渊身后。
牛头马面不敢斜视,只知冥帝身后站着一名红衣女子。他们微微行礼,带着魂魄进入鬼门关。
刚刚出现的鬼门关瞬间消失。
“阴差已走了。”
九渊好笑地看了一眼紧抓他衣袖的容妩,上次见谢必安时她并未害怕,想来是牛头马面的模样太过凶恶,才让她有些胆怯。
实则,容妩并非害怕牛头马面,而是担心被他们认出。毕竟,她曾多次随谢必安偷溜出门,也曾有被发现的时候,她只是心中有鬼。
她微微一笑,松了手,跟在冥帝身后赞叹道:“不愧是镇守鬼门关的阴帅,当真气质非凡。”
九渊并未揭穿她,心中却在思量宁栖鹤的父母已到容府,小公主的婚事该如何退。
见他沉默不语,容妩添了杯茶,坐在软榻上。
“小公主想嫁与何人?”
闻言,口中的茶水便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容妩抬手擦了擦嘴角,认真思索一番。
“像大哥哥这样的”幽冥之主,拥有无上的权力,后面的话她在心中默默补上。
“你!咳咳”他似乎被这个答案惊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中却生出一丝欢喜。
“大哥哥,阿妩并非要嫁给你。”
她可没这个胆量对幽冥之主有非分之想。
他的心情因她的话而起伏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宁栖鹤呢?”不知为何,他就是在意。
“表哥?他很好,不过阿妩从未想过嫁人。”
她十分苦恼,来人间一趟,似乎忘却了女子十六便要谈婚论嫁之事。
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他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笑意直达眼底。
泛着红光的“彼岸”此刻恨不得立刻飞回酆都城,与幽冥众人分享。
一只大手轻轻抚过她乌黑的发丝,仿佛在抚摸一池春水,心头泛起层层涟漪,他的声音似带着蛊惑:“小公主可要说话算话!”
容妩低头不语,虽不明白冥帝的意思,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到小姐回来,常谊卿拉着姐姐向她行了大礼,“多谢小姐救了姐姐。”
“此事因我而起,常姑娘就在府中住下吧。”
常谊乐虽不明容小姐之意,仍致谢应下。
今夜栖梧院内有十几只鬼,多只似从未见过。叙秋在旁为小姐摇扇,适才尚炎热的气温,此刻竟透着丝丝凉意。
老鬼们在她身侧叽喳不停,言及李公子背妻养外室、王家老爷与寡妇偷情、张家小公子钟情青楼女子等事。此类八卦,容妩每日皆能听闻,可惜寰念不在,不然她定然开心。
不知何处搭起戏台,一声锣鼓响后,传来“咿呀咿呀”的戏曲声,街道亦热闹起来,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吵醒了床榻之人。
“小姐,老爷请了戏班子听戏,宁老爷和夫人,还有表少爷都到了。”叙秋拉起尚想赖床的小姐。
容妩迷迷糊糊地任其梳妆打扮,心中暗自嘀咕,哪有人清晨听戏的。
她拿起“乌祭”斜插入鬓。
叙秋实难看出这支变色簪子有何特别,不知小姐为何每日携带。
“走吧。”她缓缓步入后花园。
里面甚是热闹,聚着许多人。原来今日容淮景将容府老宅之人皆请来了。
容妩依次与长辈问候,自然也见到了不想见之人。见阿妩脸色不佳,容池衡并不恼怒。
宁栖鹤上前一步,隔开他黏在表妹身上的目光,道:“母亲惦念你,去她身边坐。”
容妩感激一笑,至姑母身旁。
桑听晚死死盯着容妩,她一身红衣,艳若桃李,刚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心有不甘地揉捏着手中的锦帕。
老夫人喜不自禁,合不拢嘴,笑吟吟地看向一旁说话的人。见女儿与阿妩相处融洽,日后阿妩嫁入宁府,她也可安心。
“今日众人皆在,烦请诸位为栖鹤阿妩择个良辰吉日。”
各怀心思的众人,闻得老太太此言,皆眉头紧蹙。
宁栖鹤对表妹并无厌恶之意,娶她亦无不可,但表妹不愿嫁,他也不可强求。
容池衡面色阴沉,吓得容家大夫人以为他身体不适,赶忙扶他坐下。
而桑听晚心中怒火中烧,犹如蔓延的毒藤。凭什么她能成为官夫人,而自己却要被父亲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无权无势的张家次子。
容妩起身跪地,惊得容伶绮险些站立不稳,忙要扶她起来,“这是怎么了?”
“阿妩不能与表哥成亲。”
老夫人惊愕,暗骂孙女愚蠢,“栖鹤有何不好,为何不愿嫁他?”
“表哥并无不好,只是阿妩想嫁给心爱之人。”
老夫人曾听晚晚提起,近日阿妩与新迁来的蔺家公子过从甚密,莫非喜欢上了蔺公子?如此良缘,阿妩还有何不满意。
桑听晚在旁煽风点火,刻意放低声音,却恰巧能让周围人听清,“父亲,妹妹莫非是喜欢上了那位仙人之姿的蔺公子。”
听到阿妩拒婚,容池衡本是欣喜,但闻得桑听晚口中的蔺公子,脸色骤变。
容妩本欲否认,转念一想,拿他作挡箭牌似乎也不错,便默认不语。
容池晏此时如同看热闹的旁观者,对让阿妩妹妹动心的蔺公子充满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