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启程进京

容池衡并未言语,而是上前一步扶住她。他难以言喻方才阿妩在空中结印所带来的震撼,仿佛在万籁俱寂中,神女降临,大地为之颤动,那独特的金色发饰,犹如一道耀眼的光芒,映衬着她如画的容颜。

容妩此时无力挣脱,“你不害怕?”

容池衡心中更多的是惊讶,毫无半分惧意,只是有些担忧被她发现自己的秘密。

容妩本欲抹去他的记忆,哪知刚拔出‘乌祭’的手,却被他一把拦下。

“阿妩是要消除我的记忆吗?”

他怎会知晓?她愕然看向眼前之人。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无论阿妩是什么,都是我的妹妹,不是吗?”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表明了对他的不信任。

但她只能在消除记忆和杀人之间做选择,毕竟杀人有损功德修为,她不能为之。想到这厮对她的龌龊心思,若不将他的记忆抹去,或许能让他有所忌惮。

“杀你于我而言轻而易举,大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将手中的‘乌祭’朝着大殿一挥而过,随即收入发间,伸手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渍。

容池衡拿出锦帕递给她。

容妩稍作歇息,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大殿。见容妩和大哥从外面进来,桑听晚黛眉微蹙,压下心中的不快。

她刚才不是在与婢女交谈吗,怎会忽而昏睡过去,她用手掌轻敲脑袋。

“大哥和妹妹这么晚去往何处了?”

容妩自顾自地觅得旧地躺下,并未答话。

容池衡斜眼冷冷地警告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

桑听晚吓了一跳,大哥喜怒无常的脾性让她难以捉摸。

夜半,容妩又听到了木鱼声。她起身朝着声音走去。

和尚依旧在昨日之处打坐,手中有规律地敲击着。察觉有人到来,他加快了手上动作。

大殿外那棵被邪祟长年侵蚀的枯木,须得活人滋养,迫不得已在寺庙停歇的人无一幸免。这小姑娘竟然还活着?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和尚,你早知邪祟在此为恶,为何不管?”

僧人停下手上动作,无奈叹息,“施主高看贫僧了。”

他因愧疚不愿离开,此庙地处荒野,远离集市,自灭门后,再无一人来祭拜,寺中终日死寂一片。他哪有能耐与如此厉害的邪祟抗衡,只能为受害者念诵往生咒,超度他们的亡灵。

而眼前这位小姑娘,不仅能看见他的魂魄,还能打败邪祟,实乃唯一之人。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言道:“姑娘何不除去那邪祟,亦算是功德一件。”

她倒是想除,可眼下邪祟早已逃窜,自己又受了伤,还是早日进京为妙。

容妩转身回到大殿。

寒意消散,阳和渐起,满园杂草,分外惹眼。

“小姐醒了,我来为小姐梳洗。”叙秋醒来,神清气爽。

其他人亦如此,唯有容池衡一夜未眠,眼底乌青一片。

“大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尽快启程。”容妩担心邪祟折返,自己未必能安全脱身。

见儿子一脸疲惫,容淮骞点头赞同,命下人动作麻利些,今日必须进城。

桑听晚坐在容妩对面,不知为何,自昨晚她与容大哥回来后,便似身体不适,病恹恹地靠在车壁。

天晴之后,雨便再未落下,阳光渐暖,少了几分炎热,此时如柔软轻纱般洒落,将院子里的几人笼罩。

这是他们进京的首日,容淮骞租下一个院子。

容妩的身体已几近痊愈,正与二哥下棋。

容池衡在旁围观,不时指点一二。

而桑听晚对下棋毫无兴趣,若非大哥二哥在此,她才不愿在此浪费时间。

容妩将手中白子递给容池衡,换了个位置稍作歇息。

昨夜进城,她脑海中莫名浮现一个模糊身影,看不清面容。眼前城墙似曾相识,她确信十六年来从未踏足京城,即使为鬼时也未曾来过。她单手撑头,闭眼靠在凉亭石桌小歇。

“阿妩表妹。”

熟悉声音突然响起,容妩睁眼,望向来人。

“表哥。”

他来得倒快。

“父亲母亲知大舅舅和你们来京城,让我邀你们晚宴府中一聚。”

她抬头,他挡住阳光,投下大片阴影,居高临下地站在面前。

“大哥,二哥,听晚妹妹。”宁栖鹤与亭中其他人一一打招呼。

“栖鹤来了,快坐!”看了眼来人,容池衡目光回到焦灼棋局上。

容妩这才注意到他,想来是下朝后未回府,便来寻他们。他一身绯色官袍,镶着精美的如意纹,多了股清雅文人气质,腰间挂着定亲交换的玉佩。

见她目光落于玉佩,宁栖鹤道:“母亲定要我日日带着,说以后赠给心悦女子。”

言及心悦女子,宁栖鹤眼神暗了暗,黎阳公主回京后似变了个人,虽相貌无异,却有割裂感,仿佛换了一个人。倒是阿妩与赤幽城的公主颇为相似,他暗叹自己多想。

桑听晚直直看向他,初见他着官袍,绯色官袍更衬得他比平日多一丝文雅。她目光在容池衡与宁栖鹤间来回,罢了,京城贵公子众多,她定要择一良婿,胜容妩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