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走后,杜若给皇后倒了杯茶。
“娘娘,喝口茶,消消气。”
皇后喝了口茶,平静了一下。
“这个杨婉,看着聪慧机灵,没想到也是个蠢人,被这权力迷昏了头,连这种大不敬的事都敢想,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若是知道,她是这样的蠢人,我当初就该遂了启泰的心愿,选娩儿入宫,也许就不会闹出这些纷争了。”
“太子妃年轻气盛,一时冲昏了头,您已经训斥了她,她不敢再妄动的。再说,杨家有太傅在,他见多识广,有他坐镇,杨家不会昏头的。”
“我当然不怕杨家陪她疯,我是怕她没轻没重的惹恼皇上,到时候再连累启泰。不行,我还是得亲自去东宫看看,给我更衣,咱们去东宫。”
杜若有些担心的说。“皇后娘娘身子一直不爽利,这大热天不宜到处奔波,太子若是知道您不顾身体为他奔波,他会心疼的。”
“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我已经失去启明了,不能再失去启泰,哪怕他以后只能当个闲散王爷,我也想要他好好的活着。”
杜若知道拦不住皇后,只能为她更衣,传轿撵。
到了东宫,母子相见,话还未说,泪已先落。
他们为着彼此的憔悴的面容而痛心,仅仅相隔数日,记忆中的面容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儿子给母后请安。”太子挣扎着要起身。
“快别乱动,身子要紧,别多礼了。”皇后急忙把他按下,自己坐在床边,摸着儿子满是胡茬的脸。“怎么休养这些日子,反倒是不如从前精神了,可是太医院的人在糊弄事?”
“母后别怪太医了,他们都很尽心尽力,只可惜他们不是神医,医不好儿的身,更医不好儿的心。”太子担心的看着皇后。“母后,您还病着,该多休息才是,何苦顶着大太阳来我这。”
“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还能待的住?若不是身子不允许,我就亲自在这里照顾你了。启明不在了,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儿子无用,都这么大了,还要母后操心。”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母子俩对视着一眼,心中凄苦,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哭了一气后,皇后轻拍着太子的后背安慰。
“我的儿子是最优秀的,无论你是什么,都是一样的优秀,答应母后要振作起来。”
太子苦笑。“母亲这么说,就是知晓儿子的储君之位保不住了。从小,我就被立为太子,我学的是为君之道,关心的事是民生百姓,不做太子,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世上的人千千万,不都活得好好的吗?在其位就谋其政,不在其位,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用背负这些,可能会活的更加轻快一些。你看你礼王叔,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当一个闲散王爷,可他并没有因此意志消沉,反而与王妃寄情于山水之间,活的豁达通透,人都显得年轻。”
“王叔与婶母是志同道合,这样的神仙眷侣,天上地下都难求。而我与太子妃……失去太子之位,她比我更难接受吧!她还在幻想,还在为保住我的太子之位而努力。”太子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我有时在想,若我像她那么蠢,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人还是活的精明些好,虽然会因为看透很多东西而难过,但至少不会因为愚蠢而丢掉性命。”皇后轻柔的为儿子擦拭眼角的泪水。“你的丰功伟绩,永远会镌刻在煦国臣民的心中,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若我死在扶余该有多好,那么至少到死,我都会保留储君的身份,永远保存这份荣耀。”
“别说傻话,我宁愿你向庆王那样庸碌的活着,也不想你轰轰烈烈的死。答应母后,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看到未来。”
“母后放心,儿子不会做傻事的。”太子握着皇后的手自嘲的说。“事实上,当我想寻死的那一刻,我突然怯懦了,害怕了,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舍不得离开你们,我不敢死。母亲,我是不是一个懦夫。”
“不是,你不是懦夫,你是最勇敢的人。死亡不过是一种逃避的方式,是那些不敢面对现实的人才会选的路。你敢直面现实,就比他们勇敢的多。接受现实,面对现实,过上不一样的人生,也不见得是坏事。”
得到鼓励的太子,重新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就像礼王叔一样,远离尘世的喧嚣,种种花,喂喂鱼也不错,只怕太子妃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由不得她想不想,我已经告诫她要谨守本分了,你外公不是傻子,不会和她一起胡来的,她自己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那就好,希望她能想开,这废储风波尽快过去,我也能快点开始新的生活。”
“你放心,你父皇不会让这把火烧的太久的。在废储之前,我还是会闭宫养病,你也安心的用这段时间,把身体修整好。小小的失意,会引起你父皇的怜爱和内疚,可若是过了,只会惹他厌烦,就得不偿失了。”
“母后放心,儿子会把握度的。”
“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母后也是,身体为重。”
离开太子的寝殿后,皇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将人都召到了前殿。
“如今太子在养病,为免外界的嘈杂扰了太子休养的清静,从即日起,东宫关闭宫门,除太医外,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随意与外界联系,若有人违背,即刻发往慎刑司。”
“是。”
皇后的命令让太子妃有些发懵,顾不得下人在场,直接对皇后说。
“母后这是做什么,要将我们软禁起来吗?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母后没有这个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