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接到德妃从宫中传来的邀请，很是不解。
“这些年，德妃为了避嫌，很少与咱们接触，更遑论这么光明正大的相邀。”
“那必是遇到了，比避嫌更加重要的事情。”
“她现在在后宫就是没有名分的皇后，亲儿子受皇上疼宠，养子在前朝得力，她还会遇到什么事情？”
“这只是外人看见的，内里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别人怎么会知晓。”
接到德妃的邀请，合欢并不意外。
这些年，勤王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差，五皇子对他的威胁，再加上宫里若有若无的德妃加害他母亲的流言，都是压垮他们关系的巨石。
若德妃没有孩子，还会想尽办法来缓和他们的关系，可德妃现在有了别的选择，自然要选对自己最有利的。
碧落是直肠子，想不出这些弯弯绕，石青是个机灵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德妃娘娘是想拥立五皇子，想拉拢您站在她那边？”
“可公主不是帮勤王吗？”
“当初我们联手，是为了一起对付齐王，可勤王现在羽翼丰满，有些不受控制。”合欢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到底要帮谁，也要看谁给的利益够大。”
石青有些担心的说。“可五皇子太小了，这风险有些大啊！”
“富贵险中求，正是因为他年纪小，才会更倚重我。像勤王这样的，岂会把大权放在我的手里。”
合欢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进宫去找德妃。
“姐姐，坐，自从我回宫这十几年，我们还没有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聊天。我时常想起，和姐姐一起在玉清观的日子。从前碍于身份，才不得与姐姐亲近，如今这该走的都走了，也不怕这些了。”
合欢笑着摆了摆手。“德妃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犯不着和我这样兜圈子。”
“好，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今日邀姐姐前来，是为了与谈合作之事。”
“这有什么好谈的，咱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姐姐合作的是勤王，不是我。”
“这有什么区别吗？勤王不是你的养子吗？我帮他不就是在帮你。”
“从前是，可现在不是了。”德妃坦荡的说。“我与勤王这对母子，本就是不得已之下走到一起的，现在我们都有了更好的选择，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我就想知道，我与勤王对立，姐姐会站在哪一边？”
“与其说，选你还是选勤王，不如说是选五皇子还是勤王。”
“也可以这样说，不知道姐姐会站在哪一边呢？”
合欢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这五皇子和勤王的差距，可比当初勤王与启安的差距大很多啊！如今勤王在前朝也算是根深蒂固，可五皇子还是个黄口小儿，怎么让朝臣有信心去辅佐他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姐姐只要想帮天赐，这些困难就不是困难。”
“你太高看我了。”
“我知晓姐姐的能力与实力，只要姐姐站在天赐这一边，我们的胜算很大。”
“五皇子和勤王都是我的侄儿，不管谁上位，我都是镇国大长公主，那我为何要冒着风险费心费力的扶持一个小屁孩登位呢？”
“大长公主与大长公主也是不同的，勤王年轻力壮，野心勃勃，他若登位，岂容一个姑姑占据朝堂的主导地位？只怕日后姐姐与朗星姐姐没什么区别了，当然若姐姐打算急流勇退，颐养天年，那就当我没说。若还想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拥立天赐才是明智之选。”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勤王容不得我，不见得你的天赐就能容得下我。”
“至少天赐还小，仰仗您的时间还长，等他像勤王这样大的时候，你早已是根深蒂固，轻易动不得的存在。再说，不是还有妹妹在吗？作为勤王的养母，我说不上什么话，可是作为天赐的生母，我的话还是管用的。”
“母亲都是为自己儿子考虑的，你会为了我为难自己的儿子吗？”
“怎么会是为难呢，侄儿孝敬姑姑也是应当的。再者姐姐无后，再权倾一时，最后你手中的权力也不会旁落，还是会回归到皇上手中，我们母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姐姐别怪我说话坦诚。”
合欢无所谓的笑笑。“据实相告，总比藏着掖着强。不过，这件事兹事体大，不是咱们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这是自然，这么大的事是不能草率决定。只是，时间不等人，姐姐不要思考太久，错过最佳时机。”
“你这是何意？”
德妃凑近她的耳边，小声的说。“其实，皇上已是外强中干，和先皇后差不多。”
“你这消息可靠？”
“皇上的病案岂是旁人轻易能验证的？不管如何，皇上的年纪在那摆着的，又日理万机，操劳过度，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德妃端起茶杯。“我相信以姐姐的聪慧，一定能做出最优选择。就让我提前预祝，咱们合作顺利。”
合欢端起茶杯，敷衍的喝了一口。“我虽是女眷，也不方便久留，就先回去了，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姐姐慢走不送。”
这是一件大事，不仅关系到她今后的权势，弄不好还会关系到她的身家性命，所以合欢不会轻率的做决定。
不过，德妃与合欢的这次见面，没有瞒得过勤王。
他自认为论起亲疏远近，肯定不如德妃与合欢亲近，所以合欢一定会偏向天赐，哪怕她现在没有站队，也保不齐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
事关皇位，轻忽不得，勤王也不允许有一丁点的不确定因素在自己的身旁。
合欢也算浸淫朝堂多年，勤王的针对与疏远是瞒不过她的。
她忍不住冷哼，果然皇室中的男人都一样，只要涉及到皇权之事，什么亲情、恩情都能抛诸脑后。
一个断腿的人，刚恢复没等走稳，就先把拐杖撇一旁。
果然，还是得扶持一个需要依靠自己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