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筝有了梅姨娘的通风报信,是有备而来的。
她进屋后同陆正丰与徐氏分别行了礼,又与梅姨娘点了点头,便立在一旁,等陆正丰问话。
“阿筝,你妹子的事已成定局,怪谁都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把你妹子出嫁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不要失了两家人的脸面才对。你们从千金宴回来后我也没来得及问,今天刚好有空,便喊你过来,妍姐儿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张罗?”
阮流筝对答如流:“听相公的意思,应当是要在家里也办一场的。至于要宴请谁,要花多少银子,父亲还是与相公问去比较清楚。至于后宅这里,三妹妹是作为妾嫁过去的,我认为不宜操办过大,当年父亲如何抬的梅姨娘,咱们在这基础上多加两成,我看就可以了。”
徐氏刚要开骂,陆正丰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便只能讪讪闭了嘴。
“那可不行,妍姐儿到底是洲哥儿的亲妹子,虽是为妾,也不能让人低看了去。我看这样吧,你同洲哥儿赶明儿找个时间,先回趟你娘家。与亲家二伯商量商量,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是否要做宴请,他们家的聘金是多少,咱们才好定了嫁妆。”
阮流筝心里冷笑,这陆正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他怎会不知道昨天陆之洲在温泉山庄与邱氏的谈判?
还想着聘金?
这是要推她回阮家,让她出面替陆之妍再磨磨价。
阮流筝为难道:“这事可难办,我既是陆家媳,又是阮家女。由我出面去问二伯母这些,怕是容易被二伯母拿捏。如今母亲也回来了,不如就让母亲去问?”
“我怎么能行!我一见邱氏那个老妇我就想抽她!”徐氏脱口露出了本性,换来陆正丰的冷眼。
“罢了罢了,这事用不着你出面,我同洲哥儿自会处理。”陆正丰顿了顿,才说:“那就来谈谈妍姐儿的嫁妆,你是主母,又是她长嫂,该备什么,该备多少,你心里都有数吗?”
阮流筝笑得无害:“原来父亲想问这个,我也早就算好了!春丹,拿进来吧!”
春丹从外头捧了个账本进来,徐氏左眼莫名地一跳,这场景实在熟悉!
不久前阮流筝好像也来过这么一招。
徐氏下意识就要躲,偏偏阮流筝拉着她一同坐在圆桌上。
她翻开那账本,打起了算盘给徐氏看:“父亲,母亲请看,这是咱们公中的收支记录。这里头标的清清楚楚咱们府上目前的银两剩余,以及相公中了探花之后,宫里头赏赐的庄子铺子等物。”
陆正丰与徐氏看着阮流筝才翻动两三页就停了下来,心里明白,这就是陆府自己的银子了。
这么少?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陆正丰脸上也有些尴尬。
他刚想说点什么,阮流筝又抢着说:“除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开支,若是今年相公要外放,还要留下到了地方上打点所用的银子,这么一算来,堪堪好能留给妹妹这个数做嫁妆。”
阮流筝将算盘推了过去,陆氏夫妇二人双眼同时瞪了起来。
三十两?!
这怕是大户人家嫁个丫鬟,都不止赏那么点银子!
陆正丰看出阮流筝是在打太极,他不打算在遛弯子了。
陆正丰走了过去,将算盘直接推开,端出了老太爷的气势。
“你别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如今是洲哥儿仕途才刚上道,自然没有多少银两可用,从你嫁进来后也算乖巧,怎的会突然不懂事起来?”
阮流筝垂眸不说话,陆正丰对他儿子可是信心十足。
“你占的可是探花娘子的名头,日后等洲哥儿起势了,银子那是流水般的回来!现在是府里要办事,既然公中的银子不够,你就大方点,从你嫁妆里拿点出来,也让洲哥儿在同僚面上能看得过去!”
一顿鬼话连篇,陆正丰用茶水润了润喉。
然后盯着阮流筝问:“我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了吗?还是说,让你拿银子出来,你不乐意?”
阮流筝还真想让众人都听听陆正丰说得这般话。
但她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装着十分苦恼又无辜,说:“父亲,我确实不愿意。”
陆正丰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正要破口大骂。
梅姨娘适时地走上前去,抚着陆正丰的背替他顺气,将陆正丰的怒气给压了回去。
阮流筝瞥了一眼梅姨娘,心道同聪明人合作真是愉快。
她摸了摸鬓角的发,柔声说:“父亲,媳妇不愿将银子拿出来,也是为了相公好!如今我娘家带来的铺子,那是一个接一个地卖,现在只剩下几个产粮较少的庄子了,手头上的现银越来越少。但若是说要给三妹妹备嫁,那也不是真的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陆正丰问。
“只是没有了铺子,就没有生钱的地方。现银拿光了也就没有了,相公的仕途需要打点,这是我们两人的事,自然是不可能让父亲母亲为之担心拿银子出来的。”
徐氏被绕了进去,跟着点头:“那是自然!你是洲哥儿的正头娘子,这是你自己需要考虑的!”
阮流筝心里在冷笑,口气也便得更冷漠了一些:“母亲说的是,那要是让我们这次替三妹妹备嫁,拿了所有的现银,那相公后续的仕途该如何打点?”
在陆正丰心里,要让陆之洲给给陆之妍让步,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那……那可怎么办?我与你母亲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阮流筝掐着点突然发问:“对了!我想起来了!父亲手上不还有两间铺子吗?”
陆正丰点头,不知道她问的是何意。
“或许可以这样,不如就当我先借了笔银子吧!父亲用那两间铺子做抵押。”
阮流筝歪着头想了下,表情认真的似乎真的是在真心替陆府众人考虑,一点私心都没有。
“这样既有了一笔现银可以给三妹妹做嫁妆,而铺子可以由我娘家带来的账房去打点。到底是钱生钱的事儿,铺子每个月都有进账,便是能够有多余的银子可用。等铺子赚回来我原先借出去的金额,再把铺子还给父亲,这样大家都不吃亏,父亲看这主意如何?”
陆正丰不傻,铺子给了阮流筝,那就是他的,日后还不还给他,都是她阮流筝自己一句话。
“阿筝,你话说的到是挺漂亮的,但现在让你拿银子出来给你妹妹做嫁妆都不肯,那铺子给了你,日后你不还来可怎么说?”
阮流筝微微一笑:“那不如这样吧,铺子可以不用记在我名下,就记在远哥儿的名下。这样父亲便能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