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带回府中

营帐内。

叶大夫忧心忡忡地离开后,只剩下脸色阴沉的裴时骁和痛苦茫然的女子。

两人用眼神默默对峙。

“我再问你一遍,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又因何受伤昏倒在此?”

片刻后,裴时骁移开目光,坐在武凳上,开口打破了沉默。

女子用右手轻触一下疼痛的额头,气若游丝,艰难地说:“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姓什么?来自哪里?为何会受伤……”

裴时骁凝视她的眼眸,里面除了迷茫,只有痛苦,没有丝毫说谎的迹象。

罢了,先等等再说!

反正这女子伤势严重,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日后再慢慢审查……

“知鸢……”忽然,女子口中喃喃吐出两个字。

裴时骁愣了一下,俯身问道:“你说什么?圆圆?是你的名字吗?你又想起来了?”

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无力,说道:“知鸢,知识的知,鸢飞鱼跃的鸢……”

“我脑海中,似乎只有这个名字,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名字。”她随即解释。

裴时骁眯起眼,盯着女子。

她伤痕交错的面容虽不甚美观,但这双眼睛,却着实迷人。

她的眼眸如秋水盈盈,似能勾人心魄,长睫如蝶翼轻舞,美丽至极。

乍一看,确有几分相似,然而仔细观察却又有所不同。

这女子的眼神虽然清澈茫然,但眼底却透着一丝警惕与清冷,与那人总是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神大不相同。

失忆后,仍能有如此本能的警觉。

看来,这女子确实不是一般的闺阁姑娘……

“罢了!从今往后,你便叫知鸢!”

裴时骁冷笑一声,“无论你是真失忆还是装模作样,只要落入我手中,休想耍任何花招!”

话毕,他起身掸了掸衣袖,又斜睨了女子一眼,便转身离去。

“带上她,咱们回城!”

出了营帐,裴时骁路过叶大夫时,丢下这句话,便纵身上马。

因着女子伤势严重,无法骑马。于是,叶大夫命人将她放在木板上,抬至装药材的马车上。

直至午时,裴时骁一行人,才回到位于金城的武安王府。

“二爷,将知鸢姑娘安置在老夫的药堂吧,她的伤势……”叶大夫下马后,快步上前说道。

“不必!”裴时骁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就安排在我后院的偏房!你再派个医女过来照看她。”

叶大夫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瞬间怔住。

将知鸢姑娘,安置在二爷的后院偏房内……她不就成了二爷的房中人了!

裴时骁看到叶大夫的神情,就知道这小老头想歪了。

他无奈解释道:“此女身份存疑,放在我身边,审查起来也更为方便!”

“况且,你不是说她还中了另一种毒嘛。薛淮过两天就回来了,正好让他看看!”他又补充了一句。

叶大夫赶忙点头,随后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二爷是看上了知鸢姑娘呢……”

“放……放心!”裴时骁咽下到嘴边的粗话,“她长得那么难看,我怎会瞎了眼看上她!”

叶大夫边指挥人将再次昏迷的知鸢抬进去,边小声辩驳:“观此女骨相,必是个大美人!她如今只是脸上有伤,何谈难看……”

裴时骁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王府。

这小老头已年逾不惑,又是军中多年的大夫,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便不与他计较了。

那女子叫知鸢也好,圆圆、方方也罢,都与他裴时骁无关!

若为细作,杀之!若非,也不过一玩意罢了……

“阿骁,此次你做得很好!”刚一进门,裴时安便称赞道。

“嗯……尚可!”武安王满脸欣慰地看着次子,“你如今是愈发稳重了。”

裴时骁大剌剌地坐在椅上,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笑道:“此等小贼,岂配爹与大哥亲自出马,我一人足矣。”

“娘和大嫂呢?”他环顾一圈,好奇地问道。

大哥裴时安年长他七岁,七年前便已成婚。

在父母与兄长面前,桀骜不驯的裴时骁,乖顺如绵羊。

“她们去白塔寺上香了。”裴时安笑着回答。

他旋即反问道:“听闻,你此次带回一名女子……”

裴时骁放下茶盏,神情变得严肃,“她身受重伤,乃三弟所救。我疑其身份有诈,故带回严查。”

他解释道:“若她确为细作,必定会与幕后之人传递消息,我们便可顺藤摸瓜。”

“如此也好。你须得严查清楚,勿纵贼寇,但也莫冤屈好人。切不可伤害无辜妇孺。”武安王郑重告诫。

“爹和大哥放心,我都明白。”裴时骁颔首应诺。

叶大夫离开不久,便亲自领着两名医女,来到了裴时骁的清辉院。

“白芷,南星,你们二人需帮知鸢姑娘小心清洗。若其身有伤痕,务必好生上药,再为她换身干净衣裳。”叶大夫仔细叮嘱道。

这两个十八岁的姑娘,乃叶大夫昔日所救之孤女,抚养长大后,又传授她们医术。

“知道了,师父。”白芷与南星赶忙入内,丫鬟早已备好热水和衣裳。

良久,躺在榻上的女子,已换上干净的粉色襦裙。

因裴时骁未曾交代,丫鬟们只得取来自己的襦裙。

然而,榻上女子的身形较一般女子高挑许多,此身襦裙实显短小。

“师父,姑娘的身上仅有些擦伤和瘀红,我们已经上药,也为她换好了干净衣裳。”白芷低声说道。

“咋啦?你们两个眼眶通红的,可是发生了何事?”叶大夫看到二人的神情,关切地问道。

南星的语气带着哽咽,“那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她的后背却是伤痕累累……”

“你们方才不是说,她身上只有些擦伤和瘀红的吗,怎么又……”

“并非新伤!”白芷急忙打断叶大夫的话语,“皆为陈年旧伤,看起来像是鞭痕,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后背!”

“部分伤痕起码有十余年了……她年岁尚小,必是自幼遭受虐待!”南星在一旁愤愤不平地附和道。

“哎呦,可怜的孩子……”叶大夫医者仁心,此刻对那姑娘更是心疼。

他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你们二人近日就留在此处照看她。姑娘手脚都不方便,丫鬟力气又小,难以妥善地为其上药。”

“那我先回去给姑娘取一套衣裳,她身着的襦裙不合身。我身材略高,衣裳或许更为合适。”

白芷言罢,便匆匆跑了出去。

南星小声嘟囔着:“二爷也忒不像话了,将人带回却撒手不管,连衣裳都不知给做一身!”

“休要啰嗦,二爷的脾性,你们岂会不知!他怎会懂得怜香惜玉!”叶大夫佯装呵斥道。

那位爷,此次愿意将这姑娘带回府中,想必只是为了审查其身份。

绝非为了让她享受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