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子夫妇

武安王府,清风院内。

薛淮正在认真地为裴时安施针。

武安王夫妇、世子妃以及裴时骁,皆在一旁屏息凝神地看着。

“情况如何?”薛淮刚收好银针,武安王妃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薛淮立即拱手回话:“王爷王妃大可放心,世子体内的余毒,不出一月便可清除殆尽。”

两年前,裴时安在大晟与北齐的交战中,为保护裴时骁,身中毒箭。

虽然当时抢救及时,无性命之虞,但右腿余毒未清,致其残废。

“那世子的腿脚能否恢复如初?”林舒苒急忙问道。

“回世子妃,余毒清除后,再静心休养月余,便可恢复正常。”

薛淮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世子的腿脚虽能恢复,但筋脉毕竟受损,日后万不可剧烈运动。”

言下之意,裴时安此生,恐与战场再无缘分……

“如今阿骁已然长成,阿湛也武艺出众,我已别无所求了。”裴时安释然地笑言。

武安王颔首:“老大性格沉稳且足智多谋,坐镇后方,实乃上策。”

武安王妃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薛淮,你能否为世子和世子妃看看,他们子嗣方面……”

裴时安与林舒苒成婚七年有余,却至今膝下无子。

武安王妃盼孙心切,此刻厅内都是自家人,便顾不得许多了。

“此道在下虽不甚擅长,但也可尽力而为。”

薛淮请世子和世子妃二人,分别伸出右手,为其号脉。

少顷,他微微皱眉,看向武安王夫妇,语气有些凝重:“世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世子妃的脉象好似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武安王妃闻此言语,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道。

薛淮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恕在下直言,世子妃应是先前遭受了极寒之苦,以致身体受损……”

“确实如此!”林舒苒颔首认同,“我在及笄前夕,曾在冬日里落入过冰窟。母亲一直请大夫为我调理,大夫说我如今已无大碍了。”

薛淮拱手回道:“寒凉之症的确已在逐渐好转。然而,您体内却有使用过麝香的迹象……”

“麝香?”厅堂内的数人,异口同声地抬高了声音。

薛淮微微颔首,“虽然世子妃体内的麝香含量,不算太多,但至少有三四年之久了。”

“立刻将世子妃的调理药取来,还有药渣!”武安王妃急声吩咐道。

王府内主子们的膳食,皆要经过严苛的检查,由专人试毒之后,才会送至主子面前。

唯有世子妃每日喝的调理药,才易被人钻空子。

片刻后,薛淮仔细检查完所有的药材与药渣,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与他想得一样。

“此调理药中被混入了麝香。补药种类繁多,麝香每日用量又甚微,才未被察觉。”薛淮说道。

“不可能!”林舒苒满脸惊愕,“文大夫是金城有名的杏林圣手,与我父亲更是好友,他怎会害我?”

“是啊,文大夫虽已不在了,但他的人品,我绝对信得过。”武安王妃随声附和着。

薛淮赶忙解释道:“在下绝非指责大夫之过。从抓药到服下,期间经过多人之手,极有可能,是在其他环节出了问题。”

“那如今,应当如何是好?”裴时安冷静下来,问出了关键问题。

“世子无需担忧,世子妃应已逐渐减少了调理药量。因而,体内麝香含量并不多。”

薛淮认真写下药方,说道:“世子妃只要静心调养数月,待体内麝香清除干净,寒凉之症痊愈后,子嗣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数月?那究竟需要多久?”林舒苒连忙追问。

“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薛淮稍作犹豫,还是出言提醒,“在此期间,务必小心在意……”

“若是意外有喜,恐怕对世子妃母子有害无益。”他随即补充道。

准确地说,若是一年之内有孕,孩子根本无法平安降生……

“我们明白了,多谢薛公子。”裴时安微微颔首道谢。

待薛淮离开后,武安王妃立刻派人去调查麝香一事。

“文大夫已于两年前过世,如今只能从回春堂查起。还有王府内,尤其是清风院里的人,都需仔细盘问。”武安王妃一脸凝重地说道。

林舒苒幽幽叹息一声:“文大夫医术高明,当年一直为我调养身体,连宛宁也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赶忙咽下未尽之语。

随后,她又匆匆瞥了一眼裴时骁,见其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武安王妃自然心知肚明。

当年舒苒与宛宁交情匪浅,文大夫也一直为她们二人调理身体。

裴时骁其实并非无动于衷,而是压根没有听清林舒苒的话。

此时,他的心神飘忽,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薛淮刚才的话语。

“若是平常疼痛只有三分,昨夜只怕有七分……”

“阿骁,你在嘀咕些什么呢?什么三分,七分的?”武安王妃转头看向裴时骁,好奇地问道。

裴时骁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担忧大哥的身体状况。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先失陪了。”

他站起身,向父母以及大哥大嫂行礼后,转身离去。

“都怪我,刚刚一不小心,提到了宛宁……”林舒苒面露歉疚之色。

“与你无关。”武安王妃无奈打断她的话语,“阿骁总要向前看的。”

武安王起身,摆了摆手,“老二并非那般拘泥于儿女情长之人,他只是有些自责而已。”

言罢,他便大步离开了。

徐宛宁,年方二十,乃平阳侯府嫡长女。其外祖母为先帝之长姐,贵为慈安大长公主。

她自幼长于金城,与裴时骁堪称青梅竹马。

在裴时骁身边,除其母亲大嫂外,唯有徐宛宁能得他温柔相待。

武安王夫妇以及裴时安与林舒苒,皆心照不宣,认定徐宛宁必是裴时骁未来的妻子。

然而,两年前大晟与北齐之战,裴时骁战略失误,致大晟战败。

在北齐强求下,徐宛宁无奈以瑞嘉郡主之身,和亲北齐二皇子万俟煜。

万俟煜与裴时骁积怨已久,此番指名让徐宛宁和亲,摆明是为报复。

可惜,天子之威,不可违抗。

裴时骁纵有万般不愿,也只得目送徐宛宁和亲队伍远行,眼睁睁看着她远嫁异国。

兄长重伤,心上人远走,时年十八的裴时骁,如坠深渊。

自此以后,曾经意气风发的裴二公子一去不复返,唯余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

此刻,清辉院。

裴时骁甫至院外,一眼便望见了裴湛的身影。

“这些书籍乃我新寻得,你转交给知鸢姑娘,她或许会感兴趣。”

裴湛说完,将一个装满书籍的精致木匣,递与月桃。

他曾送过诸多话本给知鸢,仅有一次,无意中夹杂了一本兵书。不曾想,知鸢对此甚是感兴趣。

“多谢三公子,姑娘对您送来的书籍颇为喜欢。”月桃接过木匣,微微施礼道谢。

“那个……她近日如何……”

“她如何与你何干!”裴时骁沉喝,打断裴湛的话语,“三弟,你近日来我清辉院,未免过于频繁了!”

裴湛身体一僵,缓缓转身,看向裴时骁,“二哥,我只是来送几本书……”

“清辉院何书没有!何须三弟日日惦念!”

裴时骁适才略有恍惚的心神,此时已被怒火全然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