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裴时骁醒来时,见知鸢尚在他的怀中安然沉睡。
昨夜,小鸢儿着实受累了……
他开荤不过月余,便因战事禁欲整整两月。
昨夜二人久别重逢,又得小鸢儿深情告白,他自是情难自禁,带伤奋战至四更,方才云雨初歇。
须臾,裴时骁在知鸢唇上落下轻轻一吻,而后小心翼翼地起身下榻,移步至外间书案。
昨夜他拂过案面时,似乎看见了一幅丹青,应是知鸢亲笔所作,好像是一个男子……
在书案一侧的地面上,裴时骁俯身小心地捡起画纸。仅一眼,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素笔勾勒,红梅傲雪,栩栩如生。一袭黑衣的男子,跃然于纸上,仿若有生命般。
画中的男子,自然是他。雪后红梅树下,他潇洒舞剑,知鸢则坐于窗前静静观之。
原来,他的小鸢儿,早已将他刻在了心里……
“咝咝咝……”一只毛茸茸的雪貂,突然跳到书案上,朝裴时骁呲牙咧嘴。
“闭嘴!”裴时骁一把捏住了雪貂的后颈,压低声音道,“敢吵醒她,我剥了你的皮!”
言罢,他便将雪貂从窗口扔出,迅速关上窗户,动作与昨夜一般无二。
片刻后,裴时骁将这幅丹青,小心收好。此乃知鸢为他所作第一幅丹青,当珍之重之。
他又捡起地上的长袍,细细打量,这一件白色的男子长袍,应该就是知鸢那日所着。
此衣的颜色素雅,款式简约,材质普通,甚至略显粗糙,上下毫无星点刺绣点缀。
裴时骁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一件衣衫,即便穿在知鸢身上,也只会减损其气度,何来惊艳之说?
他的相貌无需赘言,自认金城无人可与之相比。大哥也是俊朗非凡,还有裴湛,容貌俊秀亦不逊色。
那孟音见到他们三人,都未有任何异常。怎会一见到知鸢,便痴迷疯狂,全然不顾仪态?
这个问题的答案,待知鸢醒来,被迫换上那日一样的男装扮相时,裴时骁方才明白……
“为何让我换上男装?莫不是你要带我出门?”知鸢语带兴奋。
“所以,你那日就是这副模样,出门晃荡的!”
裴时骁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紧紧搂入怀里,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你此前说过,若要出门,需得换上男装。时间匆忙,我便让白芷在集市上买了。”知鸢一脸茫然。
裴时骁瞬间无言。谁能想到这女子换上男装,竟是如此勾人……
“天气渐暖,我让人多给你量身裁制一些男装,每晚换着穿给我看!”他缓缓说道。
知鸢闻言,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裴时骁,你莫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我有没有龙阳之好,你难道不清楚吗!”裴时骁轻啄她一口,“此乃闺房乐趣。”
“倘若你是男子,我或许还真会有此癖好。”他随即补充。
知鸢轻轻推开蠢蠢欲动的男人,话锋一转,“你昨夜提前回城,王爷王妃可知晓?你……”
“二爷,王妃请您速速回府。”向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知鸢的话。
“知道了!”裴时骁此时只觉浑身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快回去吧,你出征两月,他们定然担心的。”知鸢边说,边为他整理着衣袍。
裴时骁无奈叹息一声,“我不能陪你一起用午膳,委屈你了,晚上我定会回来的。”
“不委屈,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他们久等。”知鸢轻声道。
裴时骁见她如此懂事,心中愈发堵得慌。若是她为正妻,便不必这般,委曲求全了……
片刻后,武安王府。
“阿骁,你如今是越发没规矩!提前离开军中不说,回城不先回家,竟与那外室厮混至现在!”
武安王妃一见到裴时骁的身影,便快步上前,低声呵斥。
“娘,她不是外室,您以后莫要这样说她!”裴时骁闷声道。
“不是外室是什么?无名无份的与你厮混……”
“娘!是我色欲熏心强占了她……是您儿子禽兽不如!她只是一介弱女子,有反抗之力吗?”裴时骁出声打断。
武安王妃闻言,怒火中烧,捂着胸口斥责:“岂有此理!你……你竟敢如此胡来!若你爹知道,定要抽死你!”
她是不喜欢外室女,但若那姑娘是被强迫的……阿骁此为造孽啊!
“娘,我会负责的,您以后莫要再误会她……”
“那阿音怎么办?你让她日后在王府如何自处?”武安王妃蓦然打断,满脸愁容地问道。
孟音!裴时骁此时,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今日清晨,侍卫便禀报,她正私下满城寻找“神仙哥哥”!
她竟然还敢绘制画像!虽然丹青技艺不精,但画像上的男子,依稀能看出几分知鸢的模样。
幸好侍卫机敏,知道提前收走。否则,不知会引出何等祸端……
“娘,亲事未定,我与表妹并无任何瓜葛。您若是为她着想,还是尽早送她回渭城吧。”
裴时骁满脸真诚,言辞恳切,看起来毫无私心。
“娘,我们用午膳吧。”裴时安忽然走过来,为弟弟解了围。
阿骁如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有些冲动也在所难免。
须臾,武安王府历时两个月,再次迎来了团圆的家宴。
“阿音,你怎么了?近日似乎胃口不佳,可是膳食不合口味?”
武安王妃见到侄女又低头出神,忍不住关切地询问。
“没……没有,我只是……或许昨夜没有睡好,有些困倦……”孟音回过神,轻声回答。
裴时骁听着她故作矫情的声音,再想到侍卫所复述的……心中不禁冷嗤,惺惺作态!
“哎,春日里总是容易犯困。如今春暖花开,姑母改日带你与舒苒,出去踏青赏花。”
武安王妃思忖片刻,孟音来到王府已两月有余,未曾带她出门游玩,确实有些烦闷。
“多谢姑母……听闻白塔寺后山景色秀美,我还未曾领略过呢。”孟音微笑着说道。
“嘎吱……”裴时骁用力咬了一口鲜笋片,却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未曾领略过?那日在白塔寺后山追着知鸢跑的人,难不成是鬼!
孟音偷偷瞥了一眼裴时骁,只见他的肤色似乎更加黝黑,表情凶狠,实在是难以直视。
不像她的神仙哥哥,是那样的清风霁月,公子如玉,言笑晏晏……
武安王妃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
她看到孟音偷偷看了一眼阿骁,然后低下头,脸色微红,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分明就是女儿家春心萌动的娇羞模样……孟音心悦阿骁,武安王妃自认为得出了结论。
“老二,你与老大随我去书房。”武安王见众人用完膳,便径自起身,只留下这句话。
裴时骁知道,父王要说的定然是徐宛宁归国之事。
少顷,王府主院锦绣堂,书房内。
“老二,此次你未经商议,便擅自请旨,接回瑞嘉郡主。事已至此,为父不再多言,自己去领二十鞭。”
武安王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严肃地看着裴时骁。
“爹,阿骁身上还有伤……”
“看他这副模样,精神好得很!”武安王抬手打断裴时安的求情。
“我知道了,即刻就去。”裴时骁低声应道。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陛下尚未封赏军功,你就急着上书请旨!你是不是忘了一句话,功高震主……”
徐宛宁当年被迫和亲北齐,如今北齐战败,意欲求和,将她接回国内,本是理所应当。
然而,此事不应由武安王府提出,更不能由裴时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