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道黑色身影从院外纵身闪过,迅速将江颜抱进怀中,随手拍出一掌。
只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雪貂,被拍到梨树上,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小家伙毛茸茸的身体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只有嘴角不停地渗出鲜血。
仅仅一眨眼的瞬间,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
知鸢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踉跄了一步,摇摇晃晃地跑上前,瘫倒在闪电面前。
她颤抖着抱起闪电,用指尖试探着小家伙的呼吸,尚有一丝气息。
“叫薛淮……”
“谁敢!”裴时骁脸色阴沉,厉声呵斥,“伤人的畜生死不足惜!”
知鸢抱着闪电艰难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女童,她没有受伤。
“闪电从不伤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在怀中的闪电身上,然后缓缓倒下。
“小鸢儿!快叫薛淮!”裴时骁迅速上前接住知鸢,怒吼道。
“神仙哥哥!”
绛雪阁瞬间乱作一团。
片刻后,薛淮与叶大夫,白芷和南星,匆匆进来。
几人看清裴时骁怀中的女子时,顿时只觉震惊心痛。
知鸢的脸色惨白,唇上仍沾着点点血迹,毫无生气。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雪貂。
“快救她……”
“不想她死,迅速将人都带出去!”薛淮面沉似水地说道。
裴时骁怔愣一下,赶忙将知鸢轻轻放在榻上,起身退至一边。
“好好的……就吐血昏迷……”他的声音带着轻颤。
薛淮未曾理会他的话,径自半跪在榻边为知鸢把脉。
白芷与南星,好不容易将闪电从知鸢的怀中抱走,叶大夫急忙给小家伙查看伤势。
“阿骁,此事怨不得你,实在是这雪貂差点伤了颜儿……”徐宛宁上前,轻声安慰。
“二爷!”可否请郡主世子妃,暂且出去!”薛淮沉声道。
裴时骁已失了心神,裴清瑶见状,领着众人出去。
徐宛宁走至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榻上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后缓缓离开。
“如何?”薛淮刚收回手,裴时骁立刻询问。
“回二爷,暂且死不了!”薛淮拱手回道,声音冷淡。
“说人话!你……”
薛淮却转头看向白芷与南星,“你们去给她熬制些滋补药膳,她身体近日亏损得厉害。”
“叶兄,这雪貂的情况如何?”他又问道。
叶大夫摇了摇头,“不太乐观……内脏受损严重,四爪骨头几乎碎裂……”
“先别管这只畜牲!我只要知鸢安然无恙!”裴时骁沉声打断。
薛淮冷笑一声,“您口中的这只畜生,是她如今唯一的寄托!”
“二爷,您何时如此落魄了?竟开始克扣自己女人的膳食?况且知鸢前几日应刚毒发过!”他言辞犀利。
“走吧!我随您去看看金贵的江家小姐!”薛淮说完,便向外走去。
知鸢此次吐血,不仅无妨,甚至可以算是好事。
他相信,再如此刺激几次,知鸢自己便可恢复记忆。
须臾,薛淮正欲为江颜把脉,徐宛宁又轻声开口:“薛公子,颜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还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薛淮已经躬身替江颜把起脉来。
徐宛宁袖内的双手紧握,努力维持着温柔淡然的表情。
片刻后,薛淮拱手道:“郡主,江姑娘手上和衣袖都被抹了灵脂兰。”
“灵脂兰?那是什么?”裴清瑶皱眉问道。
“灵脂兰花香清雅,掺在果香中几乎难以察觉。然而此香可致动物发狂,亦可使人精神错乱。”薛淮解释。
“什么!那颜儿可有大碍?”裴清瑶脸色苍白,声音急切。
“闻之时间尚短,并无大碍。”薛淮回答,“雪貂嗅觉天生灵敏,今日无故发狂,想来是有所缘由。所幸只是雪貂,若是马匹犬类……”
他随即叹息道:“此毒通常多见于后宅,有孕妇人若是久闻,可能会导致胎气不稳,甚至……”
“你说什么!孕妇会如何?会伤到孩子吗?”林舒苒突然打断薛淮,声音发颤地问道。
“薛公子,世子妃身怀有孕,你快给她看看!”裴清瑶焦急地说。
薛淮闻言,脸色大惊一下,旋即恢复自然,上前为林舒苒诊脉。
片刻后,他拱手道:“在下对孕产之术不甚精通,世子妃还是找平日照顾的大夫,仔细查看为好。”
林舒苒此时已无暇顾及其他,带着人匆匆离去。徐宛宁则陪同在侧。
“娘亲,是不是颜儿害了小雪貂,还害得仙女舅母受伤吐血……”江颜小声啜泣道。
裴清瑶将她抱起来,轻声安慰,又走进内室。裴时骁正坐在榻边,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她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
“抱歉,阿骁,我只是想来你府邸看看这位姑娘……没想到,竟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害了颜儿,还伤及雪貂,让你们之间生了嫌隙……”
“长姐,你带颜儿先回王府。我这两日暂时无法回去。”裴时骁哑声道。
“仙女舅母……”
裴清瑶捂住女儿的嘴,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她要回去彻查,是谁竟敢利用颜儿伤人!
白芷与南星在小厨房寻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药,便匆匆回到宁安堂,给知鸢熬制药膳。
“你们骗得我好苦啊!”孟音从开始喋喋不休到现在,仍在小声嘀咕。
“神仙哥哥……现在该叫神仙姐姐,怎么会看上二表哥呢!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唉!苍天不公啊!”
白芷无奈叹息:“孟姑娘,知鸢虽然身形比您高挑许多,但她可能比您年岁还小……”
“此乃尊称!是一种赞美,一种仰慕之情!”孟音急忙又问,“二表哥是不是对她特别不好?”
她自顾自地抱怨,“二表哥那么凶的一个人,怎么会疼人!我刚才在门口偷听,二表哥竟然还克扣神仙姐姐的膳食与补药!”
白芷与南星对视一眼,深表赞同。
此时此刻,绛雪阁内室里。
裴时骁坐在榻边,默默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他与知鸢相识至今,即便此前怀疑其为奸细,也从未断过她的任何良药与膳食。
更不必说,他们二人相好之后……不管是发生争执还是冷落,他都从未如此做过。
他派人四处寻觅滋补灵药,各种山珍海味每日供应,上好的绫罗绸缎、首饰头面堆满了私库。
知鸢除了没有名分,其各方面规制可堪比王妃,甚至皇家公主……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愤怒到了极点。若非尚存一丝理智,他当时恨不得掐死知鸢。
那日的暴雨之夜,他明明已歇下,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于深夜冒着倾盆大雨赶回府中。
当他推开房门,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女子时,心如刀绞,赶忙将其抱起,紧紧搂在怀中,以内力为其缓解疼痛。
然而,躺在他怀中的女子,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口中却清晰地唤出一声:景辰……
“小鸢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景辰是谁……”
知鸢自然无法回答裴时骁的问题,此刻,她又陷入了另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