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寂静一年的东宫,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你们今日无需拘束,一起坐下喝杯酒,以庆孤重回东宫。”百里绥面带微笑,举杯饮尽。
“谢殿下。”苏景辰与景岁,还有凌肃,齐齐举杯。
天枢安排妥当其他暗卫,也小心翼翼地坐于百里绥右侧。
“凌肃,想必景辰,已经与你说过了吧?”百里绥突然开口。
“是,微臣已然知晓,微臣之心与此前无二。”凌肃神色认真。
百里绥颔首道:“你们几个皆是自己人,孤自然不会再相瞒。年后事情较多,皇城司要打起精神来。”
“微臣明白。”凌肃应道。
百里绥又看向苏景辰,“还有两月有余便是春闱,你这一年耽误不少,可有信心?”
苏景辰嘴角轻扬,“殿下放心,微臣必会信守诺言。”
他答应过殿下,要状元及第……
百里绥笑道:“此次春闱由齐太师亲自把关,自是无需孤操心。你且多注意些,看是否有可用之才。”
“户部尚书的位置空缺,孤已有合适之人。其他几部,必须由我们自己人逐渐顶上。”
百里绥思索片刻,接着道:“待景辰三甲登科,便入中书省。如今三省六部中,丞相党太多。”
一个一个换掉,实在不行,病逝也非不可。
武将倒是无需担心……南境穆寒是她的人,她的令旨早已送达。
至于北境,武安王府忠心可嘉,一直不涉党争。
裴时骁倒是个问题……
“殿下,”凌肃禀报,“微臣已挑选数名太监与宫女,其中的高寅,是个可靠稳重之人。”
“你在宫中多年,孤自然相信你的眼光。还有,你再把孤那些皇姐皇妹整理成册。”百里绥道。
公主太多,她当真不熟悉……
凌肃颔首,“微臣明日送来。宫中尚有六位公主未择驸马,其中四位已是适龄。”
“如今后宫有一位嫔妃遇喜,月前两位刚刚滑胎。”他随即补充。
“还生!”百里绥瞬间无语,“父皇二十一个皇子公主还不够!”
如此,还不包括那些早夭不序齿的皇嗣。若是加起来,估计得三四十个!
“父皇共有多少嫔妃?”百里绥无奈问道。
她是储君,亦为人子,自然不可盯着父皇的后宫。
此时,实在好奇。
凌肃想了一下,道:“有名分的嫔妃共四十八位。”
百里绥静默片刻,执起酒杯,一口饮尽。
四十八位……父皇驾崩后,这些人都要她花钱养着……
父皇年过五十,她已有一位皇兄与五个皇弟,后宫实在不需要,再有皇嗣出生。
“殿下,您年后已是十八岁,太子妃一事恐会被众臣提及。微臣听闻,自今日午后,长安已有动静。”凌肃道。
百里绥:“……”
“殿下,”景岁轻声开口,“臣女愿如往昔一般,只要您后宫有一人,朝臣便不会多言。”
“这不太妥当……你如今的身份是苏景岁,知鸢的妹妹。太子妃未大婚便香消玉殒,孤再迎娶妹妹……”
百里绥有些犹豫,这似乎不太好。
“殿下,自古以来,姐妹同入后宫侍奉君王,并非少数。甚至,还有兄妹二人,共伴陛下……”
“咳咳咳……”景岁话未说完,苏景辰突然被呛了一口。
“景岁,不可胡言乱语,污了殿下圣听。”他低声斥责。
“无碍,”百里绥轻笑一声,“此事暂且不急,孤自有主意。”
太后已年过古稀,数年来,身子一直不佳,是时候崩逝。
再来一次国丧即可……
景岁看了一眼耳尖通红的兄长,低头掩唇轻笑。
此前,兄长应当有过这般念头。
几人推杯换盏,一时之间,倒是如宫外一般,不似君臣,更像友人。
直至亥时,微醺的凌肃,才陪同醉意朦胧的苏家兄妹,离开东宫。
百里绥则面不改色地带着天枢,回到明德殿。
“九弟可用过晚膳了?”
天枢摇摇头,“九皇子不肯用那些素食,一直在那哭闹。”
百里绥冷笑一声,“那便饿着!如此肥胖,饿上几顿不碍事,再哭闹,就抽他几鞭。”
“百里月呢?”她又问道。
“备了一些新鲜的蛇肉片,已喂公主用下。”天枢回答。
“好好伺候着,别让她死了,孤忍受了数月的蚀骨噬心之痛,岂可让她轻松解脱。”
百里绥边说,边解开蟒袍,往浴池走去,天枢迅速上前接住。
“殿下,属下……为您更衣,侍奉您沐浴吧,您今夜饮酒较多。”天枢低垂着头,声若蚊蝇。
百里绥揉了揉胀痛的额头,今夜她时隔一年多回宫,与母后彻底闹僵,确实有些随性。
面色虽不显,但着实有些头晕。
“嗯,你来。”百里绥放松了身体。
天枢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她解着繁琐的衣裳。
直至薄薄的寝衣落下,百里绥缓缓步入浴池中。
“母后真是大方,竟从宫外引进了温泉水,这浴池可真是奢华舒适。”
百里绥感慨一下,随即将目光落在池边的天枢身上。
他低垂着头,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怎么了?不是说要为孤侍浴?”百里绥笑着问道。
“殿下,当时一定很疼……”天枢跪在池边,声音带着轻颤。
百里绥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天枢是看到了她后背的那些伤痕。
“还好,”她语气随意,“皆是十岁之前受的伤,早已不疼了,只是那鞭子特殊,母后应当还用了药物,故而伤痕去不掉。”
“倘若……若是属下那时在……”
“你若在的话,早已没命了。”百里绥笑着打断,“你不过比孤大一岁,那时连自己都护不住。”
正因如此,她直到十一岁时,才将天枢从暗卫营中带出来。
母后自然千方百计地想除去天枢,但彼时她已武功高强,天枢武功亦是佼佼者。
母后徒劳无功,也不敢与她表面上闹僵,只能罢手。
“天枢,你如今似乎更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百里绥蓦地说道。
“属下该死。”天枢伏地叩首。
“起来,”百里绥拍拍他的头,“这样挺好的,日后你的任务,不仅是听命杀人,还需帮孤培养人手,管理宫中些许事务。”
至于天枢的忠心,她从不会怀疑。
百里绥忽然想起一事,“你在为孤更衣和侍浴的时候,会有男子的那些基本反应吗?”
天枢面露迷茫,懵了片刻,才渐渐反应过来,赶忙叩首请罪:“属下不敢冒犯殿下,绝对不敢……”
百里绥笑了笑,“莫要慌张,孤只是随口一问。很多时候,孤也会忘记自己的女儿身。”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在金城的事情。
裴时只要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满脑子都是榻上之事,无论何时何地,可以连续折腾几个时辰。
她与裴时骁最后一次云雨之欢,还是在五月中旬,如今已素七月有余。
或许今夜酒意催动,她竟想起了那个混账东西……带来的感觉。
她已经十八岁,或许可以考虑私下寻个侍君……
“殿下,暗卫营会喂些药物,减少暗卫的身体需求,亦会教导心法,压制身体本能反应。”天枢小声道。
言下之意是,他有,但他会压制。
“若殿下需要,属下可以侍寝,”天枢随即补充,“属下身子干净,没有任何隐疾。”
百里绥闻言,上下打量着他,而后托腮沉思,似在考虑此事。
长相俊美,身材不错,最重要的是忠心可靠。
天枢偷偷抬头,正好与百里绥戏谑的目光交汇,慌忙伏地叩首。
他脑袋不够聪明,不知道殿下到底有无心思,他是心甘情愿的。
“容孤想想……”许久之后,百里绥起身,随意说道。
她看着眼前垂头侍奉的天枢,神情轻松,微带笑容。
她并非始乱终弃之人,若是召了天枢侍寝,日后定是要给其名分的。
如此一来,她就少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