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丝绾顿时紧收眼眸,站在下方紧盯着齐世安,语气生硬地问道:“皇上,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事情只有许府的人才知道,你是……”
齐世安微微一笑,道:“我乃天子,你许府的事我想知便知了,这很奇怪吗?”
他这话说的很是随意,仿佛只是在同许丝绾开玩笑,他不是第一次用这种语调和她说话,可偏偏这一次,许丝绾有些发怵。
她总觉得自己在接近着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她又不知道,有一层薄纱遮在她眼前,看某些东西就不太真切。
“皇上,您这是在和臣妾打哑谜呢。”许丝绾笑着说道,大脑飞快的转动作无数的猜测。
“哈哈哈哈哈”齐世安突然大笑起来,“又不是上元灯节,朕哪有兴趣跟你玩这猜谜的游戏。”他缓缓走近许丝绾,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极轻极轻的道:“朕……这是在同你开玩笑呢。”
只一刹那,许丝绾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她飞快的抓住这个念头,在齐世安还没有收回身体之前突然道:“皇上莫不是认识我母亲?”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两个人凑的极近,视野被限齐世安没看到许丝绾的神色。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间,许丝绾更加惊讶,心中了然,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男人果真认识她的母亲!
“淑妃好聪明啊!”齐世安很快恢复常色,撤回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笑着道:“朕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他转身走向一旁的细榻,便走边说道:“虽然朕也没有打算刻意瞒着你——不过你能自己猜出来的确让朕挺意外的。”
“你当真认识我母亲?”许丝绾看齐世安坐到榻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又接着倒了第二杯。
“我不但认识你母亲,还同你母亲关系甚好呢。”齐世安扣了扣榻上的小木桌,道:“西域新进贡的茶叶,过来尝尝。”
许丝绾压下心中的震惊,走到榻前很是自然的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啧啧,你这样喝,实在是囫囵吞枣,暴殄天物啊。”齐世安很是可惜的摇了摇头,手上却是又给茶杯满上了。
许丝绾没有喝,她坐到榻上的另一边,隔着小木桌和齐世安面对面着。
齐世安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这才开口道:“朕现在还能回忆出你母亲的样子。”
“朕很喜欢药王谷,自太子时就和你母亲交好,你母亲秉性善良,她既晓得当时的朕是太子,又了解朕的性格,当初就应该在一开始就离朕远远的。”
“可是她没有,她只当我是要与她做朋友的,或许是因为朕当时小她一些年岁,她以为这样的年纪下所有人都该是纯真可爱的。”
“……不说也罢,总之当时朕同你母亲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齐世安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歪过头朝许丝绾一笑,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嫁入皇宫吗?”
他这一笑处处透着诡异,许丝绾感觉背上的汗毛都要一根一根立起来了,可是她还是很强做镇定的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影子,知道这件事必定与他有关。
“朕当时设计让你母亲救了太后一命,然后就有了后来的娃娃亲,也就是太后许诺的会让你嫁给她一子。”
旧事被翻出来,却发现这和人们一开始以为的不一样,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许丝绾感觉脑海里一片乱麻,这些皇上同已逝药王谷谷主之间的秘密就像是一只只带着刺的毒蜂,胡乱的撞击着她的心脏,每撞一下她就惊悸一下。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所以你设计的,让我嫁给了你?”
哪知道齐世安却摇了摇头,看了对面的许丝绾一眼,道:“朕对你没兴趣。”
“一开始朕已经安排好了让你嫁给恒亲王,奈何中途多了这么多事,竟然阴差阳错的让朕自己娶了你。”
他道了一句“命运弄人”便不说了,随手倒了一杯茶喝下去。
“都是太后一子,为何你要刻意安排我嫁给恒亲王?”许丝绾撇开脑子中的乱麻,淡淡道:“莫不是那个时候就怕我抢了你皇后的位子?”
“呵——”齐世安冷笑一声,像是极为不屑。
许丝绾也不催他,在他不说话的时候仔细琢磨齐世安的话,还没有等她琢磨出一个大概来,就听到齐世安放下了茶杯。
她定定的看着他,知道他会自己接着说下去。
果不其然,齐世安放下杯子之后再次开口道:“原想着将你嫁给恒亲王,等你在他王府过一段日子再悄悄的把你杀了——”
许丝绾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她盯着齐世安,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波澜没有,像是计划要杀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蚂蚁。
“一来,你入了王府,朕就能利用你接近你母亲,这有利于我将药王谷收入囊中;二来,你一死,朕会派人去做一做手脚,让人以为是恒亲王杀了你,你是药王谷谷主的女儿,她定然不会放过恒亲王,而朝廷也不敢得罪你母亲,在这件事上只会和你母亲站在同一边,简简单单就能把他除了。”
都说帝王薄情,许丝绾原先是不相信这话的,现在她信了,眼前这个男人坐在天底下最高贵的位置上,揣着一颗最恶毒的心,视人命为草芥,却统治着天下。
“皇上好手段,这一石二鸟之计用的是出神入化,让臣妾自愧不如啊。”许丝绾笑着说道。
那笑意不达眼底,像是浮在水面上断了根茎的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齐世安很是对她这一笑很是受用,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
安神殿内忽然静了下来,坐在细榻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半晌,许丝绾突然笑着问道:“皇上今日同臣妾说这么多,就不怕臣妾报复吗?”
齐世安倒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许丝绾以为他会说不怕,可是他却道:“淑妃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许丝绾愣了愣,又是一片寂静之后,她淡淡的道:“行,臣妾同皇上一起……回门。”
“果然这皇室中人,都是冷血动物。”
想原主花一般的季节,竟然是在一切都精心策划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她穿过来,半途杀回皇宫,无意救了这男人,怕是真有可能让他方才说的那些全部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