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似乎还是她的家

稚宁脑回路跟不上,什么又大了。

她循着薄琬乔的视线向下看,脑回路连上,连忙抱包捂紧胸口,“往哪看呢!”

薄琬乔挂着泪咧嘴一笑,“稚宁,你好香好软啊。”

稚宁:“……”

“你跟我回家,你必须跟我回家!”

“???”

刚才还在讨论胸呢,怎么又要拉着她回家了?

稚宁婉拒,“我家在上面,你今天如果没事,可以跟我上去坐坐。”

薄琬乔脸板起来,“谁要去你那小窝棚!我不逼你立刻搬回家,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今天真不行!”稚宁脚下用力,尽量维持不动,“那离我工作的地方太远了,都跨区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工作,时间来不及!”

“我亲自开车送你,你醒不来就睡车上,保证不让你迟到,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我不行还有大哥,大哥每天两地往返,一大早就出门,让他送你!”

麻烦薄瑾屹就更不行了。

“真不行,要不等周末——”

“这件事没得商量!我有东西要给你,我等了三年,一秒钟也不想再等!”

“你跟不跟我走?不走我抱你了!”

“别别!我自已走!”

稚宁不敢想象被薄琬乔抱起来会有多丢人,原文里写过薄琬乔的格斗术是薄瑾屹教的,曾一拳把周正的肋骨打断,抱起她她能来真的。

路上发消息告知池昼自已解决晚饭,稚宁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远远看到了薄家大宅。

这是通往薄家大宅的必经之路,很快,车身擦过当年她坠海出事的地方。

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树好像多了些。

稚宁当时坐在下坠的车子里,急于求生,并不知道车祸现场残留的破碎痕迹有多狰狞骇人。

撞断的护栏、路上的车轮痕迹、破碎的岩石……

如今只依稀觉得这地方和记忆里有些出入。

“这片海现在是薄家的。”

稚宁扭过头,就听薄琬乔问:“害怕大海吗?”

稚宁摇头。

起初是怕的,她毕竟真的淹死在了里面。

可她不想这成为她致命的弱点,有心克服,如今勉勉强强算是个浮潜高手。

薄琬乔怎会不知她受了多少苦,心疼得厉害。

但仍笑着,“很好!过两天没那么晒了,我带你出海!”

“我知道一个海胆巨多的好地方,个个肉大肥美,那里还有种叫雀鲷的鱼特别搞笑,黄色的,噘着嘴,每回跟着它们准能找到海胆的老巢。”

轻松的话,尽含心酸。

当年搜救未果,立碑之后,薄琬乔和薄野就养成了每周下海的习惯,哪怕他们都知道什么都找不到,可就是无法坐着不动。

海胆聚集地,就是在那之后偶然发现的。

稚宁有所感知,说了声‘好’。

“你出事的地方,我跟薄野种了几棵树,松树柏树什么的,护栏也加固了,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人在那条路上丧命。”

果然。

她没看错。

“这些年,你们都住在宅子里吗?”

没搬家?

那每天往返,岂不是都要途经她死亡之地?

薄琬乔抚着方向盘,拐进驶往大宅的主路,“这是我们的家,你长大的地方,大哥说不能让你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所以宁愿每天承受失去亲人的痛,也要满足她一个死去之人不知有没有的情感需求吗?

稚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那时并不知道他们在意她,醒来后心里含怨,只想和他们划清界限。

如果她当时知道他们那么痛苦,她还会隐瞒这么久吗?

“大哥其实是我们之中最苦的一个。”

“你出事之初的事,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大哥对于你的死讯表现得毫不在意。”

“你出事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晨他开门宴客,没事人一样抱着孩子,逗着笑,没人看出他有一点伤心,以至于之后你的死讯传开,大家都说大哥他心里没你。”

“我以前在国外选修心理学的时候,曾在书上见过类似的案例。”

“有部分人在遭遇失去至亲至爱的重大打击后,不会第一时间感觉到悲痛,但这份伤并不是不存在,它们会在之后的生活中一点点浮现。”

“因为爱到了极致,庞大无法消解的情绪,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稚宁知道薄琬乔说的这种情况,越是在共同生活的熟悉环境久待,伤害越大,稀松平常的一个小物件都能化成要命的刀子。

稚宁想到了薄瑾屹的眼睛,他呕吐的症状……或许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

“当时我并没往这处想,和其他人一样为你不值,我记不清为着这事和他吵过多少次,那时候我一点没察觉到他在难受。”

“这片海是大哥悄无声息买下来的,我前段时间才知道。”

“他想让这片海变成你的另一个家,成为你真正意义上的安息之地。”

稚宁侧目,他是这样想的吗?

“稚宁,别怪他。”

“他只是……不擅表达,他背负了太多,早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已消化,独自承受。”

稚宁垂在身侧的手无端握紧。

他真的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吗?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阮凝初会说应珣当年放弃她,是受了薄瑾屹误导?

应珣也说他被逼做出选择的时候,薄瑾屹就在外面,他为什么不进来?

薄琬乔偏头看了一眼稚宁,她知道有些话她说得太轻巧、太自私了,稚宁承受的痛苦远非他们能想象。

可还是忍不住为薄瑾屹说情。

“稚宁,你别恨他,别伤他的心,这两年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说着话,车子驶进了大门。

稚宁下车看着园子里繁盛的草木,还是她印象里的样子。

天已黑,路灯亮起,曾经她喜欢的灯,每一盏都亮着。

右手边,半人高的白玉花缸里,粉白睡莲缩起变成花苞,等待次日清早的阳光,重新绽开。

这是她十五岁那年亲手挖来种下的。

薄野曾指责莲花又土又俗,那么大个花缸挡住他横冲直撞开车的路,好几次偷摸着使坏想拔走。

是薄瑾屹下令说留下。

一直留到了现在。

一切保留原样,这里似乎真的还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