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回宿舍。才四百毫升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泉平淡的拒绝了医生的建议,抬头看着自己那些被抽出去后又经过简单处理的血液慢慢注入太宰治的血管,心底忽然泛起浓浓不舍。
从天亮之后开始,它们就要跟着这位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先生一起四处挨骂了呢。
“哎呀!不行,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就这么回去,万一出现类似休克这种不良反应怎么办?没有人监护的情况下太容易出危险了!”
无论出于私人感情还是职业道德,他都不能放任这个总是满脸倦色的年轻女人伤害自己。可惜小林泉心意已决:“不了不了,待在太宰治这儿我更没办法休息。”
这倒也是句大实话,找遍Port Mafia上下也不一定能找到半个愿意待在太宰治身边的傻瓜。
医生语塞,过了一会儿才从衣袋里取出手机:“如果您一定要回去独处,请务必将私人号码告诉我,我会定时打电话确认您的安全。”
只是私人号码而已,医生也是组织里的医生,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交换过手机号她扶着床沿起身,慢吞吞开门走出去。总算能在凌晨两点前闭上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这份难得的好眠。
轻软的脚步混杂在门板开合的摩擦声中,医生痴痴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消失于走廊拐角,收回视线时一不小心就和床上的“病人”看了个对眼:“喝啊!太宰先生?您什么时候醒的?”
吓死人了,这孩子鸢色的眼睛经过光线反射总会现出抹不详的暗红,冷不丁让他直勾勾盯着简直就像被恶魔盯上一样。
“哼,如果你没有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博取小林干部好感这件事上,或许早就该发现我已经醒了。”他用一种奇怪的浮夸声线阴阳怪气道:“作为另一个干部,我有权怀疑你的动机哦~”
医生脚下一软,苦笑着回应:“您真爱开玩笑,我清楚自己与小林小姐之间的差距,不会做糊涂事。”
“那就好。”少年轻飘飘的回答着,视线终于从医生脸上移向挂在旁边的血袋:“谁的血?总感觉我被弄脏了……”
你不是说你早就醒了吗!
医生一肚子腹诽不敢吐出来,到底不敢惹BOSS的得意门生:“是小林小姐。您的AB型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匹配血源,所以我们冒险试了下O型,非常幸运。”
因为这句话太宰治拔针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侧头思考片刻,心满意足往枕头上蹭了蹭:“呀~人家身体里有泉姐姐的血液呢,好害羞~”
这家伙嘴里的话最多只能相信一个逗号,即便知道这个Port Mafia内部广为人知的真理,医生还是忍不住气闷:“咳咳咳咳咳!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别浪费泉小姐一片好心。”
果然,太宰治下一句话就换了迫害对象:“把这件事告诉中也,他会不会气得炸掉办公室?哎呀呀,只是想想短腿小黑狗汪汪大叫却又不敢咬人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就这么办!”脸上漾起的红晕就像有开关控制那样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黑发少年放松身体躺在没怎么住过的宿舍床上:“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要睡觉了。虽然对于你擅自打断我赴死之旅的行为很生气,不过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对组织成员动枪……”
医生:“……”
虽然但是,怎么听怎么像“你丫给我等着,找着机会就干掉你”。
如果不是为了取针,医生大约现在就已经落荒而逃了。半小时后他抱着医疗垃圾离开魔王的洞穴,太宰治独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数天花板到底落了多少只蚊子。他听着那串脚步声在不远的门边停下,紧接着敲门声、开门声、柔和的交谈后外面重归寂静。
抬起手背瞄瞄贴着胶布的针孔,也许因为小林的血比自己的更有温度吧,他居然罕见的得到了片刻满足。就像幼儿盼到期待已久的摸摸头,差点安逸得哼出声。
真可笑。
少年用手臂压住眼睛,他对小林泉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一开始也只是为了与中原中也轧苗头才刻意表现出暧昧的样子。小黑狗固然逗起来有趣,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Port Mafia最低调最不为人所知的后勤干部更有趣。
想想看吧,小林泉可是兰堂从擂钵街随手捡回来的孤儿,那个男人一度把她当成小黑狗的替身,又在发现弄错了之后顺势收养。依照小林泉待自己和中原中也一以贯之的冷淡态度,她对兰堂不可能没有任何感情。然而眼下的问题在于兰堂死于森先生下达的命令,罪名更是“谋逆”,他的养女怎么想也不应该被首领继续重用并保护。
除非她另有价值,这份价值足以让森先生心甘情愿忽略掉小林泉可能在忠诚上存在的瑕疵。而且……她居然敢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同意捐献大量血液给一个本应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真是矛盾。
他翻来覆去分析着小林泉平日里的一举一动,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让自己兴奋起来的那个点——她大概是Port Mafia里行动轨迹最无聊的高层成员了,就跟任何一个普通公司的任何一个普通社畜一样,上班下班加班,把所有的生命都浪费在工作上。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如果不是这次偶然,太宰治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和小林泉这种普通到几乎让人记不住的女人发生工作范畴外的随便什么交集。
所以秘密隐藏在正常情况下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就是这样没错!
“嘛~作为青年干部兼游击队队长,对内肃清一切有害于组织的不稳定因素正是职责所在~难得勤奋一回,森先生大概会被感动到哭出来吧!”
他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心满意足抱着被子,终于放任自己沉入睡眠。
时间回到输血完成之后不久。
泉扶着墙回到宿舍,由于实在无法忍受满身灰尘,她冒险用保鲜膜裹住胳膊上的针孔,抓紧时间简单洗了个澡。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抖开棉泡泡的被子,打开空调,调低温度,就在她翻出眼罩打算戴上的功夫屋门被人敲响。
“……”
叹了口气,女人拖着脚步走去拉开门板,怀抱医疗废弃物收集袋的医生出现在外面:“小林小姐,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去买点甜食送来?”
“让我安静睡到明早就帮大忙了,谢谢。”泉尽量不让自己朝他露出太过凶恶的表情,用最快速度打发走热心过度的男人:“我的部下会做这些事,不劳您额外费心。组织上下还有更多成员需要您的帮助,我既没有生病更没有受伤,不合适占据您太多精力。”
医生:“……好吧。”
看来她是一点那方面的意思也没有,不然说话也不至如此斩钉截铁。男人沮丧的抱着袋子离去,泉终于能够躺进被窝安然入睡。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又是一个通宵,迟早猝死。
闭上眼睛刚刚调整好姿势,手机铃声在浓暗中突兀炸响。泉腾的从床上坐起,眼罩也不必摘就这么熟练的摁下接听键:“是我,什么事。”
这是公务号码,这个时间点如非要事绝对不会响。眼罩下泉神色凛然,这会儿才真正有了点Port Mafia干部的模样。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的却并非森先生的声音。背后不断升腾起咕噜咕噜的气泡音,含含糊糊,说话的“人”仿佛浸泡在奔腾的流水里:“把……还给……”
一把摘下眼罩,泉再没有那样迅速的打开信号追踪,显示器上闪烁的光点距离本部并不算远,持续了十分钟后趋于稳定。
她眯起眼睛仔细确认,惊讶的发现似乎与副手新庄家的住址微妙重合——新庄说,最近察觉到一直被人跟踪监视。现在这家伙把主意打到干部身上了吗?包括上周那个疑似串线的莫名私人电话……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很可能不仅仅牵涉新庄一人,对方恐怕另有所图。
手机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直没停,泉也不管它,摸出另一只备用通讯工具拨通盐田的号码:“马上开车来公寓接我,最好二十分钟内到达。”
盐田在另一头迅速行动起来,泉叹着气皱着眉爬起来,摸索着换回衬衣西裙,考虑到夜晚的室外温度又加了件黑色长大衣。
嗯,干部标配。
走出洋馆大门,盐田也刚好开着车赶到。泉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进去,靠在座椅上突然提问:“盐田,收工后你和新庄联系了吗?”
“新庄?还没有,泉小姐,我本打算等天亮以后再找他。”盐田尽量把轿车控制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行驶:“难道说他出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呼叫支援!”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干部,不要太小看我了。”泉从大衣口袋取出配枪检查一番,把它重新塞回去后平静道:“到门口先给新庄拨个电话。”
作为Port Mafia干部,和人动粗是件避不开的事。就算泉自己想避开,森先生大约也是不能容忍的。冲突次数多了,随身携带武器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她是宁可好好讲道理协商解决也不愿意动手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只是不想自己给自己填报损报销单再顺便报销个医疗费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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