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回是彻底被慕笙那股子疯劲和狠辣的手段给唬住了。
他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忍着疼痛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我也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将我带到了仓库,让我在一张纸上滴血,按一个手印,然后就分了我一碗肉,我吃完以后想再吃一碗,他说要明天才能来领……”
“我想着,明天就把肉留着拿回来给儿子……”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慕笙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她极力深呼吸才压抑住内心的火气,继续道:“为首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他……听他身边的人说,他叫全贵,戴着个长斗篷,下巴那边好像还有很明显的疤,没怎么看……”
说完之后,他就明显看见先前表情就已经够恐怖的二人表情更阴沉了。
不过他还是开口道,“该说的我都和你们说了,你们也该……”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感觉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了一般难受,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慕笙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她下意识地就上前拉住了对方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笙笙!别过去!到我这边来!”
慕笙低头去看,就见谢珩猛地掐住他的脖子,随后拿起地上一根稻草塞到了对方的喉咙里。
只听见噗嗤一声,一道声音响起,慕笙定睛看去,就看见谢珩手上拿着的稻草上,已经插着一条长长的虫子,染着鲜血。
“这是什么?”
“蛊虫,是南诏那边喜欢搞的东西,那边的蛊族,最爱用这些虫子,必要时也会用他们操纵控制他人。”
慕笙好奇地看着地上的虫子,谢珩有些嫌弃地扔到地上,它似乎不适应接触空气,稍微蠕动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反而是那边的男人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整个人都很懵,“发……发生了什么?”
“夫君!”
女人快步走过来查看男人的情况,“你怎么了?你刚刚的样子好可怕,还想杀了我……”
男人坐在地上,还是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妻子跪坐在自己身边哭泣,身躯有些颤抖。
因为他先前其实是有意识的,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就是好像莫名地有一种暴躁的感觉控制着自己,让他下意识地前去行动。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内心终于还是被愧疚感席卷,忍不住一起痛哭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可是肚子饿了以后,他脑子就很乱,很难受,好像有火在燃烧,让他不受控制……
慕笙和谢珩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尤其是慕笙。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只觉得内心悲伤极了。
可是心里的愤怒也在这一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随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对着二人扔了一个金块。
“拿着带着妻子和儿女走吧,去远离帝京的地方,那里或许还能有一席生存之地,逃吧……”
逃吧,逃到没有战争的地方苦熬着,努力地活下来吧。
……
慕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心,也会变成现在这样,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充斥着。
这时,一双手伸出,揽住了她肩。
“笙笙,我们该走了。”
慕笙一愣,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就看见谢珩此刻也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暗却无比坚定。
“只有平息这场战争,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
好像是贫瘠潮湿的土地上,突然照射进来的一束温暖的光。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慕笙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轻轻点头。
“嗯……”
谢珩说地对,只有尽快平息这场战争,一切才会结束。
他们不能停下来。
于是夜里,当慕笙和谢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地上躺了一地的人,大概是死了还不久,身体还伴有余温。
“动作可真快……”
慕笙勾唇冷笑一声。
谢珩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开口道,“他们应该没走远。”
“现在去追也没用了,而且我觉得他说的那个全贵,估计也不是什么罪魁祸首,就算抓到了,也是被灭口的下场,阿九,我们得走了。”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深意。
下一秒,她便起身,和谢珩一起快速离开了这里。
慕笙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谢珩的家乡,一个名叫泉州的地方,谢珩的祖父,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而谢家军最老,最原始的那批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就是在那里集结而来,随后才渐渐壮大。
谢珩想,如果他们离开朝廷四散而去,不知道去哪里的话,那就一定会回那里。
泉州离现在的帝京距离非常地近,因此也被战火波及到,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路上到处都是难民和灾民,和谢珩一路走过来,慕笙也都已经习惯了。
有些还保留人性,可以救的她也会伸出援手,有些的就不可以。
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有,她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慕笙和谢珩走到这栋城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里面的房屋倒塌情况倒是不怎么严重,里面还住着人,只是城门那边已经满目疮痍,四处都是敌军。
慕笙看了看四周,忍不住询问谢珩,“他们会在哪里?”
而且若是他们真的在的话,这里的情况应该不会这么差才对。
谢珩四下看了看,忍不住说,“我也不清楚,去屋里看看吧,我记得一个幕僚家住何处,去她那里,或许能问到一些想知道的事。”
慕笙点头应下,随即便和谢珩一起前往了那个幕僚的家中。
好在对方的家还在,只是似乎也损伤地很严重了,谢珩去敲门的时候,门直接掉了。
他内心划过一抹凝重,没法再思考,直接抬步跨了进去。
慕笙也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但好在,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看见的,那种可怕的尸体横亘在里面,还会被秃鹫乌鸦啃食的可怕画面。
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东西也破破烂烂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待在里面过了。
慕笙跪坐在地上查看了一番,总觉得有些奇怪,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她说,“他们看来好像已经逃走了。”
慕笙侧头,就看见谢珩脸上明显划过一抹庆幸,吐出的气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赶了一天的路,眼看天色已经黑了,慕笙和谢珩打算将这间空屋打扫一番暂且作为休息的地方。
慕笙正在准备今天的晚饭,转身看见谢珩正在擦拭着自己手上的长枪。
一下,又一下……
谢珩的长枪很特别,慕笙都没看出来它是怎么做的,可以分成两段,合起来就是一柄比人还高的长枪,平日里就被他背在背上。
她也有机会握过一次,非常非常地重,她估摸至少也得有五六十斤,亏地谢珩还能单手握着它舞动。
慕笙有一次看不下去了,就说可以放空间,但谢珩却拒绝了。
他说,“这柄长枪,父亲说,原本是要给我大哥的,但我大哥说,它更适合我,所以他将它给了我。”
“现在它于我而言,就是和我父兄一样的存在,我必须时刻将它带在身边。”
于是慕笙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而据她对谢珩的了解,他一旦擦拭着这把银枪,那就说明,此刻的谢珩,是有心事的。
用饭期间,慕笙坐到了他的身边,见谢珩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口菜,慕笙问他,“好吃吗?”
“嗯……”他点头。
慕笙空间里的东西,很少有难吃的。
除了有一次,她拿出来了一个叫榴莲的水果,还把它放到火坑里面去烤。
谢珩至今都难以忘记,家里人吃地津津有味的表情,而他和阿离躲在不远处看着,瑟瑟发抖。
这时,就看见慕笙说,“周围有其他人吗?”
“没有。”
随后他就看见慕笙又拿出了榴莲。
谢珩嘴角抽了抽,“你……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吃这种东西吗?”
慕笙其实并不是那种心理素质不怎么样的人,相反她做手术什么的,血肉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经过这几天的战场锻炼,谢珩发现她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甚至都能在腐肉恒生,秃鹫遍地,脚底还有尸体的地方吃东西吃地津津有味。
慕笙在他旁边吃地满嘴都是,完后还不忘凑过去对他笑,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脸,“你脸上终于有其他表情了,刚刚的样子好严肃。”
谢珩身躯一颤。
反应过来的他不禁别开头,“多此一举……”
慕笙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吃一点吧,这个很甜的,吃起来很开心。”
谢珩嘴角抽地更厉害了,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你有心事吗?”
谢珩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第一次没有向慕笙坦诚自己的心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