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终究不是萧军。
作为古医门北派少主的卫道者,不仅要求陈仓拥有强大的武力,更需要他拥有一颗坚强且足够残忍的内心,在少主遇到危险或羞辱时,需要他站出来主动给萧军挡刀。
作为卫道者,陈仓绝对是合格的。
他不在乎张夏要不要面子,也不在乎以张夏现在的身体,有没有能力跪着走进医馆。
只想羞辱张家,以此来回报萧军五年来,在张家所有到的羞辱。
“怎么,不愿意么?是放不下身段给我下跪,还是认为你们张家高高在上,我不配让你们下跪?”
见张夏犹豫,陈仓冷笑着道:“只有二十分钟,我只等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一过我就关门。”
说着,不再理会张夏和张永山,抱着姜小朵进了医馆。
“这个……这个陈仓,他开放肆了!萧军都不敢这么要求我们,他凭什么?”张永山气愤不过,指着陈仓的背影骂道。
“够了!”
张夏脸色苍白的喝了一声,盯着地上陈仓用脚划出的线,愣愣发呆。
张夏那一辈的人,是从开放时代一路走过来的人,为国家建设、为子孙后代苦了一辈子,幸苦惯了的,也穷惯了。
像他这样的老人,很难融入现代的社会
体系,同时他们也不稀罕什么大富大贵,他们强硬了一辈子,看中的只有尊严和面子。
而现在陈仓逼着他下跪,这就等于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尊严,狠狠践踏在脚下,踩碎、蹂躏。
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老头儿这一辈子清正不阿,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从未给人下跪过,没想到临到老来,却要为了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弄得晚节不保。”
张夏轻叹一声,眼眶不由红了。
张永山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张夏的手,悲戚道:“爸,您不能跪。要跪,就让我来跪好了!”
张夏转过头看着他,苍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颤抖的声音道:“现在才来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迟了么?”
“平时也不见你们多么孝顺,每一次除了事情后,你们才会跑来求我,给你们擦屁股。张柯的那件事是这样,婉秋的这件事,也是这样。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头,放在眼里?或者是说,你夫妻二人,也把我当作了工具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张夏越说到后面,越是激动,最后不由眼眶湿润,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张永山看到父亲这副模样,只觉得万千把钢刀,不断在自
己心口上乱绞。
没有任何一个儿子,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受到这般羞辱时,还能够平静的对待。
张永山或许确实不是个不肖子,但终究还是人。
他此刻直把肠子都悔青了,若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打死他,也不会同意让张婉秋和萧军离婚,以至于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情来。
“爸,对不起,是我不好。”张永山泣声道。
张夏已经不愿意去听张永山的道歉,现在才来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他拉着张永山,道:“要想救活你女儿,咱们……就委屈一下吧。”
说着,一脚踢在张永山的腿肚子上,张永山触不及防,“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张夏一咬牙,也跟着跪下,朝医馆的门口朗声道:“陈先生,萧先生,老头儿今天来给你们道歉来了,求你们出手,救救我家孙女吧。”
说完,当先朝着医馆内爬起。
看着父亲张夏跪在地上的佝偻背影,张永山只觉世间万般羞辱,似乎都一股脑儿轰击在自己心坎上,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红着眼眶,跟着父亲一步一步想着医馆大门爬起。
他想到了在这五年里,萧军在张家任劳任怨的样子,想到了张婉秋对萧军冷漠的态度,还想到了邱慧出口
辱骂萧军时的张狂画面,更想到了张柯想要弄死萧军时的那副凶恶嘴脸。
一幅幅画面,犹如潮水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最后画面定格在自己第一次见到萧军时,萧军脸上爽朗的笑容。
五年前,没有和张婉秋结婚的时候,萧军是多么开朗阳光的一个人啊。
五年后,又是谁剥夺了萧军脸上的笑容呢?
是张家,是自己!
这么开朗的一个大男孩,本该有着美好的前途,就因为入赘进了张家,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还要被自己这些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是何等无辜,而自己又是何等的无耻!
“对不起萧军,是我对不起你!我是张家,对不起你。”
张永山不断在心中呐喊着,适才充斥心头的羞辱,瞬间化作无尽懊悔与怜惜。
同一时间。
医馆内。
姜小朵坐在柜台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用膝盖支撑着大面,慢慢爬进来的张勇和张永山,向正在打电话的陈仓问道:“干爹,那个老头……会不会出事啊。他们虽然可恶,但是,但是年纪也太大了……”
“小朵,你还是太善良。善良没有错,错就错在咱们不该把珍贵的善良,用在坏人身上,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懦弱可欺
。”
正在打电话的陈仓,听到姜小朵的话后,不忘回头对姜小朵提醒道。
姜小朵低下头,不说话。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在内涵我?”
这时,陈仓的手机里传来萧军的笑声。
陈仓这个电话正是打给萧军的,虽然萧军现在已经跟张家彻底断绝,但今天陈仓羞辱张家的事情太过出格了一些,他必须给萧军汇报,让萧军拿主意,以免事后对萧军造成不利的影响。
“我只是在教育小朵,少主我可没有在说你啊。”陈仓笑眯眯的道。
“罢了。”
电话那头,传来萧军声音,叹道:“你说的也没错,这五年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你刚才的话。人可以善良,但善良不应该用在不怀好意的人身上,这样他们反而会觉得我们懦弱可欺。所以,从上次的那件事情之后,我已经决定好了,今后我不会再对恶人慈悲。”
“少主,你的意思是……”陈仓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萧军笑着道:“事情随你处理吧。你下山这三年,跟着我在张家,也受了不少委屈,就当作是给你出一口恶气,这叫恶人还需恶人磨。”
“少主,你见过这么帅的恶人吗?你就嫉妒我吧!”
陈仓恬不知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