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逢春

里寨。

子时,百八十户人家的小寨子,错综复杂的小房子中,偶尔有几户散发着些许光亮。像是星星般,使得漆黑的夜,也并没有那么单调而又压抑。

谈及星星自然也离不开月亮,而里寨的月亮,就是“杜府”,杜府占地极大,足有整个里寨的十分之一,今夜它是真正的月亮,它在夜里是如此的耀眼。

今夜也正是杜府的大事,杜越,杜府的主人家,也是整个里寨最大的土地主。婚后三年,杜家的女夫人可算是怀上了,怀胎十月,忙活一辈子的杜越可算是要有个宝贝了。

“老爷,老爷,是个带把的!长得可俊了!”王姨的声音从产房中传出,杜越迫不及待的就冲了进去。

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杜越笑得可欢了,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更深层了几分。“好啊,好啊,男娃子好啊,就按老先生给提的&39;向阳花木易逢春&39;,杜逢春,逢春,逢春!哈哈哈哈哈”

老李头是30年前就来到里寨的,也是寨子唯一有点墨水的人,据说是某年落榜的学子,不知怎地就来到这偏僻的小山村,杜越的父亲也看出来了,他是有些文化的,便把里寨后山的某块地给了李先生,让他搁那当个教书匠,虽说杜越的父亲没什么文化,但人也不傻,知道读书肯定是准没错的一件事,不仅让乡里的人免费来这念书,还每年都拨一笔钱给老李头,置办书籍。

杜越的父亲去世多年,临终前的遗言,就两点,首先,就是叮嘱杜越一定不能亏待里寨中的每一户人家,其次,便是,一定要尊敬这里寨里面唯一的文化人——李先生。杜越虽然算是半个粗人,但是在对待乡里面的父老乡亲以及李先生,比自己父亲吩咐的还要做得更好。而且,他也是由衷的佩服李先生。

里寨后山的一座小草屋内。

“先生,手,手,怎么又偷子啊”杜逢春一把从老李头手中抢过白子,道:“先生不自己说的为人师表吗,怎么还偷子啊,这局棋你都偷十几次了,手法一如既往的拙劣,还天天拉着我下。”杜逢春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李头。

“臭小子,你懂什么?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我都要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就不能让让先生我,和你下棋真是没劲。”老李头嘟囔着。

杜逢春轻轻将抢来的白子扔进棋罐。站起身,两指并拢,在那比划道:“无趣,无趣,先生还是和我继续讲讲外面的世界吧,上次说的那个以指为剑,轻轻一划,便可斩龙的剑仙,他后面与那位心爱女子在一起了没?”还没等老李头回答,杜逢春又一个健步冲到老李头旁接着道:“对了,对了,我啥时候能出去闯闯啊,先生老是和我说外面到处都是吃人的妖怪,让我先将那吐纳术练好,不是我质疑先生啊,而是,这纳吐的除了感觉一天比一天能吃外,什么特别的地方都看不见啊。”

“当时先生可是和我说练这吐纳术可是能御剑飞行,谈笑间便可令那群宵小灰飞烟灭啊。”杜逢春不满的道,“合着先生搁这和我画饼呢!”

“臭小子,你这嘴一天到晚就没停过,毛毛躁躁的,时机未到你知道吗,况且你舍得你娘亲吗,他巴不得你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当她的杜家少爷呢,况且老头子我都要入土了,你就不能等我进去了,再走?”李老头手指着杜逢春的头道。

“先生说的什么话啊,先生是有功德傍身的,谁敢带先生走啊!我第一个不同意!”杜逢春义正言辞的的说道。

“臭小子别给我整这套,快给我滚回你家去,老头子我要清静清静。”说罢,老李头用手挥赶着杜逢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用送了啊,先走了先生。”说罢,杜逢春轻快的跑出门去。

“今晚别忘了吐纳,按照我帮你指引的经脉,让那股气,至少流动三周天。”

杜逢春头也不回的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房间内,老李头还一直盯着杜逢春刚刚踏出门的方向,似乎在看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思绪也不知跑哪去了。

杜府。

四合的院子里,传来刀剑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只见一深棕色袍子的中年人,持双刀,攻势极猛,一左一右,不断变化招式的向着那持长剑的白袍少年攻去,仿佛想要将其置于死地。此二人正是杜越与杜逢春两父子,杜越年轻时曾走过镖,虽然不能称作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但是其基本功极其扎实,在镖局内算是个三把手的位置,在江湖上也小有威名。

说时迟,那时快杜越双手以一直诡异的方式持双刀,打了套剪腕花,杜逢春只能凭长剑,边退边挡。突然,杜越右手持的刀,借着力,挡着长剑的刺,身体倾斜,左手持刀架住了杜逢春的脖子,几乎是贴着皮肤,杜逢春能明显感到脖子上来着比较钝的刀,传开的阵阵冰凉,一瞬间,杜逢春甚至,在父亲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似乎真起了杀心。

“爹,刀剑无眼啊,能不能先把孩儿脖子上那冰冷的东西移开啊,d(??д????)”杜逢春一阵惊恐的道。

“哼,臭小子,玩剑的时候老是喜欢耍些华而不实的把式,这要让你来走镖,不知道得被那山贼宰多少次。”说罢,杜越收回双刀,放置一旁,随后向屋内走去,杜逢春随后,也将剑放置好,跟着杜越走向屋内。

“爹,我知道这江湖凶险,但是孩儿不是想着以后遇上那采花贼,我要是耍得一套帅气的剑法,那不能在江湖上留下一个帅气的形象吗,这也是为了将来给您找儿媳做准备啊。”张静看着从院子里走来的父子二人,笑着道:“我家春儿长得这么俊俏,没必要去那江湖上犯险,也能找到个贤惠漂亮的儿媳。”

杜逢春一个健步,来到其母亲身后,为张静轻轻的揉肩,“娘,说的还真是那个理啊。”

“你这孩子。”张静笑得很开心,但是随后便皱起了眉头,“所以,春儿也没必要非要去那江湖里闯荡了,为娘就希望你,跟着李先生好好读那圣贤书,考取个功名就行了。”

“好的,好的,娘我知道了。”杜逢春答道。

“你这孩子真的是”张静有点生气的说。

杜逢春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继续为母亲按着肩。

“男儿志在四方,这小子我俩是留不住的,只要别把我这些年教的给忘了,在江湖上行走还是没什么危险的。”杜越幽幽道。

“哼,懒得和你爷俩争,春儿,记住一切都以自己安全为重就行了,江湖上都是打打杀杀的,咱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出去逛逛,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了。”张静也是小心埋怨一句,但之后,又小心的和杜逢春交代道。

或许天底下的所有母亲都是这般,并不指望自己孩儿能干多大的事,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出门在外的游子,能在逢年过节回来一起吃个饭,那便是最好,天下第一好。

“好好好,知道了,娘,放心吧,孩儿不光平平安安的回来,到时候还给您带个温柔贤惠的儿媳妇回来。”

张静轻轻的抓着在为她揉肩的手,无声的微笑。

“待到入春的时候,就出发是吗?”杜越询问道。

“是的,先生也说了,那时候出门远游正好。”

短暂的沉默。

杜越说道:“嗯,那最好。”

深夜。

张静依偎在杜越怀中,说:“李先生为何非要提议让春儿出去混江湖。”

“放心吧,李先生不简单,李先生不只是江湖中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那山上人,会神通的,既然逢春被他选中,说明咱儿子,天赋恐怕不一般,这一点光是其和我练了那么多年武,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于江湖把式上手极快。”

“况且,这也是逢春自己的意思,我们留不住他的,李先生也只是提议而已,最后的决定权,其实还是逢春自己的想法。”

杜越将张静搂得更紧了一点,轻声道:“放心吧,逢春不是傻子,我们相信他的选择就行,我们不能干预,只能支持他,早点睡吧。”

后山,李老头的站在草屋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吹着有点微凉的风。

“要入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