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芜从酒店离开后,与宝格丽一街之隔的路边,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缓缓驶入车流。
“你没事吧?”梁子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清芜,别开视线后,又快速往镜子里看一眼,“不是,我说姐妹,你怎么拍画拍得连嘴唇都肿了?”
沈清芜由于刚刚走得急,现在都还有点喘,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闻言,拉开挡板上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女人脸颊酡红,双唇饱满欲滴如三月的樱桃,鲜艳热烈。
确实有点儿肿。
指尖抚上唇瓣,那个男人或轻或重,在她唇上留下的感觉似乎还在。
痛痛麻麻的。
她“唰”一下盖上镜子,咬咬牙,回:“过敏了。”
梁子萋拧了拧眉,夸张地瞥了一眼沈清芜,“啥?你对宝格丽的空气过敏?”
沈清芜:……
*
夕阳沉落,暮色蔼蔼。
城西长南街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座落了一所不太起眼的四合院。院门上挂了两盏大红灯笼,煞是醒目。
梁子萋直接把车停在胡同边上,与沈清芜信步走进那道朱漆大门。
小四合院青砖灰瓦红墙,朴素雅致,单凭外表很难想象这是一所私房菜馆。这里甚至连招牌都没有,圈里人一般叫它85号。
这儿每天晚上七点准时营业,每个时间段只接待一桌客人,隐私性极好。能在这儿预约上号的,全是京州市里的权贵。
“沈小姐,梁小姐,你们的包间在二楼。”侍应生熟络地招呼道。
沈清芜点头道谢,与梁子萋穿过院子,沿着古旧的木楼梯上了二楼。
推开包间的雕花大门,一个挺拔的背影跃入眼帘。
男人留着极短的寸头,身上穿着一件军绿色T恤,黑色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的马丁靴。听见动静,男人转身,将手里的烟按进架子上的烟灰缸,碾灭,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周寒,你丫总算回来了。”梁子萋上前挥了一拳,重重地落在周寒胸口。
“呦,练了几年,结实多了。”
周寒翻了个白眼,“你当小爷我是虚的?”
“啧,什么虚的实的?当年还不是让我家小五按在地上摩擦,哭唧唧的跪地求饶?”
周寒挠了挠那头板寸,英朗的脸庞阵红阵白,“梁子萋,这事儿谁告诉你的?”
梁子萋挑了挑眉,瞪着一双杏眼嫌弃地看着周寒,“你个蠢蛋,大学报到前夜你自己说的。”
这事儿梁子萋原本是不知道的。
她和沈清芜还有周寒是高中同学,而沈清芜和周寒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班。直到周寒考上国防学院,她俩给他践行那夜,他喝多了,趴在桌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梁子萋才知道校霸周寒还有这样的坎坷的经历。
“梁子萋,小心小爷我灭你口。”周寒咬牙切齿道。
梁子萋干笑一声,继续戳他心窝,“灭我口也不管用,你们那所小学,谁还不知道你这小恶霸被一女娃娃揍得嗷嗷叫?”
沈清芜笑得不行,“你俩能消停一会儿吗?一见面非得杠上才舒坦?”
俩人这才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坐下。
很快,各式精致的菜肴陆续端了上来。
“周寒,你真打算走刑侦的路?”沈清芜问。
“嗯,这几年,我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外公他答应了?”
“他老人家一辈子铁腕治家,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小辈的理想,他一直很开明。”
“保家卫国与惩治罪恶,同样是为了守护一方安宁。”
周寒夹起一片嫩白的鱼片放到沈清芜碗里,又给梁子萋夹了一片。
“小五,我会帮你找到证据的。”
沈清芜垂下眸,敛下眼里翻滚的情绪。
十五年了,还能找到证据吗?
连她自己都不信。
“谢谢你,周寒。”她轻声说。
席间,周寒突然接到紧急集合的命令。
匆匆结束饭局,他们在胡同口分别。
“小五,临时任务,你下个月的婚礼,我可能赶不回来了。”
梁子萋低声嗫嚅:“那你下次再参加。”
“什么?”周寒凝眉。
“别管她。”沈清芜看了梁子萋一眼,后者悻悻地别过视线。
沈清芜转身,上前轻轻抱了抱周寒,“你万事小心。”
周寒拍了拍她瘦削的背,“行,有啥事儿,你找我四哥。”
“嗯。”沈清芜点点头。
待周寒的牧马人扬长而去,梁子萋挽上沈清芜的手臂,慢悠悠地走向路虎。
“小五,今晚住我那儿?”
“不了,陆随之说不定就在你家楼下等着我。”
“我在三环有套房子。”
“你还有套房子?我怎么不知道?”梁子萋一脸惊讶。
“上个月偷偷买的,房子不在我名下。”沈清芜挑了挑眉,眉目生动,连眼角的小红痣也跟着颤了颤。
梁子萋:“6啊,这下陆随之找不着了吧。”
一个小时后……
梁子萋的路虎停在东三环的漫云小区门外。
她盯着挡在车头的库里南,狠狠道:“他陆随之还真t神通广大,都堵到这儿来了。”
“姐妹,要不我把这库里南撞了?”
沈清芜按下车门上的解锁按钮,淡淡道:“小七,你先走吧。”
“但是……”
“没事的。”她回头对着梁子萋笑了笑,“他只是想将我控制在他眼皮底下,不会虐待我。”
沈清芜下车,隔着车窗对梁子萋挥挥手。
路虎很快消失在街角。
沈清芜没动,只安静的站在那儿,昏黄的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库里南的后座昏暗一片,忽地,车门打开,一只西裤包裹的长腿从车里迈了出来。
陆随之脸色不霁,灰色的西服里,领带早已不见,黑色衬衫的纽扣也松开了两颗。
他走到她面前,沉声道:“上车。”
沈清芜没动。
“你怎么发现这儿的?”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爽。
“上个月,你有一笔大额的私人交易。”陆随之紧紧盯着女人那张流丽的小脸,冷蔑道,“同一时间,你画廊的一个员工购入了这个房子。”
“所以,你早就打算用这所房子来躲我?”
陆随之表情阴骘,似乎下一秒能随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