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年和柳三勘而言,他们很清楚的知晓,许白桃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像是这般过人的女子,也断然不可能屈居于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终有一天,她会离开。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意料到这一天来的竟然是这样快。
事已如此,时年和柳三勘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未贸然地多说什么,他们商议后,便对着许白桃应答下来。
“许老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你且安心去吧。”
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柳三勘。
他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想必等许老板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能够看到在我们的带领下,这工厂和药田的发展会越来越好。”
不仅仅是柳三勘这般自信满满的,时年亦是如此。
“放心吧,一切有我们在呢。”
许是想起许白桃此番是要全家启程前往京都城,时年思索了片刻,找寻了一个借口将柳三勘送走,这才严肃地同许白桃开口说道。
“白桃啊,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也想趁着现在跟你多说几句。”
瞧着时年满是严肃认真的模样时,许白桃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尽管说吧。”
可不知怎的,见时年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许白桃竟是觉得莫名有些好笑。
“京都城不比这小乡镇安稳,再者是说,京都城中的达官贵族特别多,你们若是在京都城中做生意的话,也需要多加小心。”
时年的身份特殊,这是许白桃一早就已经知晓的事情。
现如今经过时年的这一番劝告,许白桃无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京都城必定是极其危险的地方。
“好啦,我知道了。”
许白桃轻笑一声,谢过时年的好意。
末了,许白桃送走时年,仍旧不忘多叮嘱了好几句:“时年,以后这里的事情便需要你们多留心多注意了。”
“没问题。”
时年刚刚走没多久,许白桃就看到了唐元思面色沉沉地从外边走进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
许白桃注意到了唐元思的反常,心中自然是惦念着。
好半晌,唐元思这才开口。
“前些日子,肖老爷和肖夫人携子入京都城之事,你可还有印象?”
对于此事,许白桃自然是知晓的,她着实是有些不解:“我记得啊。”
看着唐元思眉头紧锁着的模样,许白桃心中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她不由得微微收拢了手指,神色凝重。
“这是——”
唐元思不再迟疑,他只是将暗探送来的消息尽数都告诉许白桃。
“我今日突然得到了一些消息,说是他们在前往京都城中的路上,遭遇了匪徒的行刺追杀,他们一家皆是死于非命。”
怎么会如此?
不论如何,许白桃都很清楚肖老爷一家身份不俗,随行的定是有看家护院,又怎么可能会被寻常的匪徒刺杀?
“那些人谋财害命,不仅仅是抢走了他们的金银,甚至是没有给肖老爷一家留下任何活路。”
仔细想想,许白桃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
她顾不得为此事黯然神伤,便按耐不住地追问起来:“相公,这件事情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吧?”
“肖老爷的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那些人便能够如此肆无忌惮?”
唐元思知晓许白桃聪慧过人。
但许白桃这么快便看穿了,也确实是让唐元思极其欣赏。
现如今,唐元思沉了口气,便如实说道:“若是我派出去的人调查的不错,那这些暗中追杀的人便是受到了太子的命令行事。”
“当初在京都城的时候,肖老爷便不喜当今太子的手段,而后因着肖云清病重的缘故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京都城。”
“现如今他们被迫归京,恐怕也是太子的手笔。”
归根结底的来说,这一切都是太子萧铭远的暗算。
听到唐元思所说的这番话时,许白桃心中难免是徒增忧虑,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情绪也渐渐地翻涌。
许白桃依旧记得肖夫人是何其温婉端庄,她仍旧记得肖老爷的庄重,尤其是小小年纪的肖云清,他好不容易被救回来,眼下便遭遇了这等不测。
每每回想起这种事情的时候,许白桃便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地揪在一起。
她也险些喘不过气。
“那太子心中,人命就应该如同草芥吗?”
许白桃着实是不明白,为何当今时代的太子能够这般肆意妄为。
当朝律法也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宣扬,杀人偿命,可为何那所谓的太子便能够如此无所畏惧?
唐元思只是缓缓地阖上眼睛。
“他们的命,没人在乎。”
这萧铭远的手段狠绝,他当初为了谋害先太子,便屠村,为了能够埋藏所有的证据甚至是放火烧村子,这也意味着,在这萧铭远的心中,所有的百姓犹如蝼蚁。
唯他独大。
许白桃果断地摇摇头,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我在乎。”
不仅仅是她在乎,想必这世间定是有无数受过肖家恩惠的人,都在乎。
“这世道本不该如此。”
许白桃心中愤慨,难以抒发。
见许白桃这副愤慨激昂的模样时,唐元思不禁又有些迟疑了,他或许不该这般贸然决定,更不应当如此直截了当地带着许白桃和孩子去京都。
京都那般危险的地方,他一身涉足即可。
待许白桃渐渐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她就注意到了唐元思拧着眉头的模样。
正因为许白桃和唐元思越发的熟络,彼此之间的情谊逐渐变得深厚起来,她大抵就能够猜测出唐元思的心中所想。
“相公,你不必这般担心我和孩子们的,你坚持自己的初心,不论你做出任何抉择我都会选择支持你的。”
许白桃的话,令唐元思好一阵沉默。
他为官数载,无非是渴盼着能够维护百姓心中的正义公平。
可现如今,所有的公平都被那些达官贵族踩在脚下,这朝廷中所设下的律法也仅仅是约束寻常百姓的。
那又何来的正义?
何来的人间正道?
唐元思思索颇多,又是一夜无眠。
但唐元思此番也确实是彻底想通了,他本不该继续袖手旁观,这天下大道还得有人守着,他不可继续躲藏起来过什么安生日子。
再者是说,唐元思也放不下牺牲的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