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钰廷再次醒来的时候,崔氏从舟溪山的净慈庵中领回了一个孩子,并将其收养为义子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天都城中传开了。
叶钰廷在听叶钰铭说过崔氏收养的那个男孩儿名叫行知的时候,端着药碗的手突然狠狠一颤。
漆黑滚烫的药汁溢出洒在他的手背上,瞬间烫出一块刺目的红痕。
叶钰铭被吓了一跳,一边伸手抢过药碗,一边掏出帕子帮叶钰廷擦去手上的药汁。
嘴里还不忘念叨着。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大夫不是说你身体都已经恢复了吗?可你这会儿状态怎么这么差?竟然连这么一小碗药都端不好,那诅咒不会是不止影响你的神智,还把你的身体也给搞垮了吧?”
之前叶钰铭已经把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都和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叶钰廷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的这条命就是叶溪知救回来的。
听到叶钰铭再提起“诅咒”这个词,他神色恍惚了一瞬,怔愣的目光望向自己胸口的位置。
“二哥?”
叶钰铭将一切收拾妥当,见叶钰廷还在出神,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蹙着眉一脸关切地说道:
“要不要再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
叶钰廷摇了摇头,从叶钰铭的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将药喝了个干净,跟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问:
“妹妹她现在在哪儿?”
“你这是……想要去见妹妹?”
叶钰铭惊讶地看向他。
见叶钰廷郑重颔首,他撇着嘴对他摊了摊手。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我是真的想说,你和妹妹可能真的是没什么缘分。”
“你其实都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之前娘亲是衣不解带地陪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的。”
叶钰铭道:“你也知道,妹妹年纪小,根本离不开母亲,所以这几天,妹妹也一直都在你的屋里。”
“喏,看到那边的罗汉床没?”
叶钰铭朝着不远处靠窗位置的一张罗汉床努了努嘴。
“晚上娘亲和妹妹就在那罗汉床上睡着,娘亲是生怕你再有个意外,要是身边没人一直守着,想要救你都来不及。”
“你要是早点儿醒,或者晚点儿醒,怕是睁眼就能看到娘亲和妹妹都在你身边守着。”
“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醒……就在你醒过来的半个时辰前,刑部尚书年大人亲自上门来相请,娘亲和妹妹都跟着年大人一起到他府上去了。”
“本来我也是能一起去的。可我放心不下你嘛。”
叶钰铭道:“所以我就主动请缨,选择留下来照顾你啦。”
叶钰铭挺着小胸脯,下巴昂得高高的,一副“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快好好夸夸我”的傲娇表情。
若是平时,叶钰廷也不介意配合叶钰铭玩儿一玩儿这种幼稚小游戏。
可这会儿,他的心思却根本不在叶钰铭的身上。
“刑部尚书年大人。”
叶钰廷皱眉。
“年家……是生了年逸扬的那个年家?”
“咦,大哥,你竟然也知道年逸扬啊?”
叶钰铭颇为意外道:“他之前染了怪病,几乎足不出户的,再加上你前两年一直不在天都城,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知道天都城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呢。”
“就是生了年逸扬的那个年家没错啦。”
叶钰铭道:“之前妹妹不是救了年逸扬的性命嘛,现在年逸扬的身体情况已经大好了,正好赶上年逸扬的生辰,所以年尚书特地邀请娘亲和妹妹一起过去赴宴。”
“娘亲本来还不太放心你的,可看妹妹这几天只能跟着她一起窝在你的屋里,整个人都变得闷闷不乐的,所以决定带妹妹一起去赴宴,就当是散心了。”
“妹妹竟然还救了年逸扬?”
叶钰廷紧紧皱着眉,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和他刚得知的信息冲突地混杂在一起,让他的脑袋一阵阵胀痛。
“不……不对。妹妹怎么会和年逸扬有交集……年逸扬他明明应该是叶溪瑶的裙下臣,他和叶溪瑶,还有司承安他们才是一伙的。”
“妹妹不该和他有牵扯……不,错了。”
叶钰廷像是想要甩去什么错乱信息一样用力摇头。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那双血丝密布的猩红双眼着实把叶钰铭给吓坏了
“二,二哥,你,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什么错了?”
“什么妹妹不该和年逸扬有牵扯,什么年逸扬和叶溪瑶司承安是一伙的?”
叶钰铭听着叶钰廷那颠三倒四的话,只感觉心里一阵阵发毛,后颈的汗毛都被吓得倒竖了起来。
“就……叶溪瑶也就算了,可司承安……他可是已经死了啊!年逸扬怎么可能和一个死人是一伙的?二哥,你好好说话,别吓我啊!”
“不,不是司承安死了。”
叶钰廷哑声说着,那双猩红色的眸子跟着落到了叶钰铭的身上。
“是叶……是妹妹。对……妹妹。”
“我……她从净慈庵里回来之后,我甚至都没有亲口叫过她一声妹妹,连,连溪知都没有叫过,我只叫她叶溪知。”
“她是……该死了的。”
叶钰廷的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声音嘶哑到甚至染上了几丝哽咽的颤音。
“对,年逸扬和叶溪瑶勾搭在一起,帮叶溪瑶绘制城防图助司承安攻城的时候,叶溪知……妹妹,妹妹她已经死了。”
“疯了!”
叶钰铭脸色惨白,一句话都不敢多听了,也顾不得管叶钰廷状态如何了,转身撒腿就往外跑。
跑出门口的时候,他一边疯狂喊着门口的侍卫来把门堵住不让叶钰廷从屋里出来,一边吩咐人立刻到年尚书家里去把崔氏和叶溪知都请回来。
“不止要叫娘亲和妹妹,还有太医!对!现在马上去太医院把太医也给叫来!最好是叫那种能治突发癔症的!”
“我二哥他不对劲!他现在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听着叶钰铭的呼喊声,屋内的叶钰廷无力地瘫坐在床榻上,低着头,怔然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不是胡言乱语,也不是梦。”
“那些事情……明明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我,是我们整个侯府的所有人,亲手把她逼上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