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英和段大将军互相怼了几句,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准备要出门。
一直站在一旁的卢乘风却突然开口。
“段伯伯,今日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昨日陛下特地派了太医来给您看诊,那太医可是千叮万嘱,一再交代,说您身上这伤一定要好好养着,不能受累,更不能受凉。”
卢乘风一脸为难地说道:“您想要带着几位少爷小姐一起去逛逛大将军府,这我本不该拦着,可您的身体……”
“要不,还是让我代您去吧?”
卢乘风道:“昨日回来之后,爹爹把府里的很多事都和我做了交接,我对府里上下的情况也更熟悉些。您就……”
“之前是出了宅子,你说外面儿寒凉我也就认了。这会儿在自家宅子里,能有多冷。”
段大将军道:“这一路上都有连廊呢,大不了我再穿得厚一些,能沾染什么风寒?”
“我如今是伤了,是断了一条胳膊,可又不是两条腿断了,连路都走不了了。在自己家里我要是还哪儿都去不了,那和当个活死人有个什么区别。”
“难道说,在你眼里,我如今已经是个废物了?”
“段伯伯,您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卢乘风无奈苦笑,正想要再解释。
段大将军却冲他摆了摆手。
“小卢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太爱唠叨,太爱小题大做了。”
“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只是在自己府里走走,不会出问题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你跟着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
段大将军说完这话,没有再给卢乘风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牵着行知的手便大步朝待客厅外走去。
段大将军和卢乘风说话的时候,叶昭英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众人出了待客厅之后,叶昭英也没有对卢乘风的行为做任何议论,很自然地就将话题拉到了将军府的房屋和风景上。
“我一个习武的粗人,哪儿懂什么布置宅子。”
段大将军一路上看着院中那熟悉中又透着几分陌生的景致,语气显得十分怅然。
“这宅子,当年其实也是你婶子亲自盯着修整好的。”
“像院子里种什么样的树,屋里什么地方摆桌子,哪里放屏风,博古架上又该放上什么物件儿,这可都是她要操心的事。”
“当时,她出点子,我出力气,一心就想着要把这个宅子给弄好。让我们以后的孩子,孙子,在这宅子里能住得舒坦些。”
“那时候,我们都是想着,能在这个宅子里住到头发花白,几代同堂的,谁成想……”
听着他的语气越来越低落,知道他是又想到了他故去的儿子儿媳和妻子,行知忍不住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
段大将军感觉到手上的轻微异样,忍不住垂眸看向行知,就见行知此时也正抬起头来看向他。
“段大将军,虽然,虽然你的很多亲人已经不在了,但……人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只要你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一定能看到更多的后代在这宅子里出生的。”
段大将军听着行知的话,只感觉心中无比熨帖,紧紧拉着他的小手连说了好几声“好”。
虽然行知没有明说,甚至连对他的称呼也还很是生分。
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已经算是一种表态了。
只要……只要之后查清楚一切,证明了行知就是他的亲孙子,这孩子是愿意住在这宅子里,陪着他这个老头子,为他们段家延续香火的。
段大将军和行知说话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不过倒是也有一个人是例外。
叶溪知倒也不是不关心段大将军和行知,只是她这会儿是被叶昭英抱在怀里,顺势就趴在了叶昭英的肩膀上。
再加上她身上裹的大氅很厚,她转头都费劲。
所以,她其实不太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和叶昭英并肩而行的段大将军和行知,反倒是把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位卢乘风的反应看了个清楚。
乍然听到行知对段大将军的称呼时,卢乘风似乎有些意外地猛地抬头看了行知一眼。
但在听完行知的所有话之后,他立刻又收回了视线垂敛了眼睫,将所有的情绪都全部掩藏在了眼底。
叶溪知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暗暗多瞅了他几眼,眸中飞快掠过了一抹思索之色。
【卢乘风……唔,话本里,似乎没有写过这么一个人啊。】
【段大将军在话本里都只是一个近似炮灰的配角了,那就更别说他身边服侍的下人了,那更是配角中的配角。】
【话本毕竟是围绕着叶溪瑶和司承安展开的,不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身上浪费笔墨倒也十分正常。】
【可……是我的错觉吗?】
叶溪知的小胳膊紧紧揽着叶昭英的脖颈,缩了缩小身子,让自己的小下巴正好抵在叶昭英的肩窝处,皱着小眉头暗暗思索着。
【我总感觉,从来到将军府起,这卢乘风的存在感,就有点儿过于强了啊。】
“溪溪是觉得,他管的事情太多了吗?”
叶昭英听到叶溪知的心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
看叶溪知点了点头,他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可能卢乘风本来就是这么个爱操心的性子吧。”
“之前段叔不是在边关镇守吗?我和陛下去攻打祈岚国,经过边关的时候,段叔就非要和我们一起去。”
“当时,我记得挺清楚,就是这个卢乘风,劝了段叔很多次,说他年纪大了,让他不要再去战场上犯险。”
“段叔那脾气又怎么可能听他的,他那个时候,就同段叔说了好几次,说他想要和段叔一起上战场,也被段叔给拒绝了。”
“段叔最后也是被他给磨得没有办法了,临走的时候,硬是把他关在了府里不让他去送行,说是不想出征的时候还要听他唠叨。”
叶昭英总结道:“总之,在边关的时候,这个卢乘风本来就是只要和段叔有关的事,他什么都想要管的。如今……他虽说是啰嗦了些,可性子也是和以前一样。”
“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