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月光好像被云雾遮挡,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织羽躺在床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段渡深感受到怀里的人似乎睡着了,他轻轻将她抱到了床上,给她盖上一层薄被,才躺在她的身边。
看着身边熟睡的女人,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些年她吃了太多苦。
本就消瘦的身子如今显得更加羸弱。
他刚才抱她的时候,都没感觉到什么分量。
他抬手轻轻抚平了她微蹙着的眉。
而后起身下了床,进了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眉眼模糊在烟雾中。
方才林织羽说过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中回荡。
“就因为当年我挡了你和南栀的路,你就可以找人强行让我堕胎吗?”
“当年我差点就死在了那片雪地里……”
他想起了那几年的时光,除去一开始对她突然成了他老婆这件事的不喜,后来他们也曾度过三年温馨的时光。
直到南栀回国……
久远的回忆接憧而来。
那天林织羽提出离婚时,过分苍白的脸色和悲伤的眼神,分明都在昭示着什么……
可当时的他毫不在意,更没有想过要去深究,从而导致了后面所有的悲剧……
林织羽的凄苦都是因为他。
他烦躁的将指间的烟摁灭,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
段夫人下楼倒水喝,才发现书房亮着灯。
她奇怪的推门进来,才发现段渡深坐在里面。
“怎么还没睡?”她问道。
段渡深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突然问起当年她去医院抱回睿睿的细节。
“妈,你当年抱回睿睿的时候,见到了林织羽吗?她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
闻言,段夫人脸色一僵,她看了段渡深一眼,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异色,才缓缓开口道。
“半夜县城医院给我打了电话,我接到电话后,就连夜赶了过去,医院说,她是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的。”
说到这里,段夫人停了下来。
她眼前逐渐浮现出,那天医院里林织羽浑身是血的躺在手术室的模样。
“然后呢?”段渡深继续问道。
“她当时浑身是血,生命垂危的躺在病床上,看样子是出了车祸。”
尘封的往事随着回忆席卷而来。
段夫人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林织羽刚好被推到手术室门口。
段夫人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好似一个血人,鲜血将身下的床单都染成了鲜红色,而在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被鲜血模糊的婴儿。
“她怀了一对双胞胎,另一个还在肚子里,现在情况非常危急。”医生和她说。
段夫人不敢置信的看向病床,才注意到林织羽微微隆起的肚子。
护士将那个婴儿抱到了她怀里,然后便推着着急忙慌的将林织羽推进了手术室。
医院的走廊十分嘈杂,她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手脚冰凉的站在手术室外。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
医生和几名护士急匆匆的走出。
段夫人急忙迎上去。
“病人失去了意识,没办法自然分娩,情况十分危急,要马上进行剖腹产手术,你是病人家属吧,请你马上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护士马上拿了同意书过来,让她签字。
段夫人手忙脚乱的签上自已的名字。
“她们情况怎么样?另外一个孩子怎么样了?他们没事吧?”
“母亲和孩子都平安的几率只有三成,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完便飞速回到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满身冷汗的段夫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外。
想到第二天就是儿子和南栀的订婚宴,她不敢声张。
只留下一大笔钱让医院尽量救治,然后便将健康的那个孩子抱了回来。
想到这些,她眼圈逐渐开始泛红。
她很后悔。
若她当时能留下,或许就能将林织羽和另外一个孩子都带回家。
“不是车祸。”段渡深面色阴沉,道道暗芒在他眸中不断翻涌起伏。
段夫人错愕的看向他。
当时林织羽的额头和手肘膝盖处都有大面积的淤青,其他地方也有不少擦伤。
分明是一副刚出过车祸的模样。
“是人祸。”段渡深声音暗哑,手紧握成了拳。
“有人背着我们想要让她引产。”段渡深低着头,语气中第一次带着痛苦,“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假借着我的名义,差点将她害死在了那个雪夜里……”
闻言,段夫人震惊的看向他,急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渡深沉声将林织羽告诉他的事都缓缓说了出来。
“小羽告诉我,那个雪夜有人假借了我的名义强行逼她堕胎,在此之前,他们也一直以我的名义在抓捕她,想要让她引产。”
段渡深的心再次抽疼起来,扶着桌子的手指用力得泛了白。
一想到自已派出去寻找她的人,找不到丝毫线索,但另外一伙人却像是阴魂恶鬼一样纠缠着她,令她受伤。
段渡深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绵密的疼痛,令他双眼逐渐变得赤红,里面好似有火焰在燃烧。
听完,段夫人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堪堪扶住身旁的门框,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林织羽只是出了车祸,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在背后对她动了手。
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四处逃亡,最终差点被人害死在了雪夜……
想到这些,段夫人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喘不上气来。
过了许久,她才僵硬的看向段渡深,声音干涩的问道:“你有怀疑的人吗?”
段渡深看着她,眼里的幽光不断闪烁。
“你没有吗?”
段夫人没说话,只是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起来。
她心里确实想到了一个人。
毕竟这种事,除了她,不可能有人会去做。
一件事,只有利益,才会去做。
而能在渡深眼皮子底下做成这种事的人,也只能是那家人。
谁会背着他们以段渡深的名义,去让林织羽引产?
想到这段夫人颓然的靠在门上,久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