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残忍恐怖的话。
从庄玠形状姣好的唇瓣里吐出来,像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没有什么重量。
但是虞之绮知道,庄玠有这个本事。
他能人不知鬼不绝的派人撞断张阳的腿,让他出车祸,那如果那场车祸被安排的更加惨烈一点呢?
张阳是不是就会死在那场车祸里了……
虞之绮颤抖着双唇,急切的伸出手抓住庄玠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敢!你敢伤害张阳,我不会放过你的!”
庄玠低头看着她,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心急如焚的样子,然后淡淡的,极具嘲讽的,低声嗤道:“不放过我?七七,你现在这个样子,打算怎么不放过我?”
虞之绮胸膛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
庄玠做到这种地步,两个人已经可以说是撕开了脸皮。
重生以来脉脉温情的伪装,都在今天庄玠的主导下化为乌有。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但是虞之绮没想到,这一次,他会疯得这么早,竟然整整提早了两年。
她闭上眼无力的躺在床上,有些绝望地问:“庄玠,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以为死可以摆脱他。
却没想到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又一个轮回。
她再次被庄玠囚禁了。
这一世,她那么小心翼翼的避开他,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恶毒的家伙,竟然再次追着她过来了。
他们难道就要这样阴魂不散,纠缠生生世世吗?
庄玠看着她崩溃的表情,脸上有些阴沉的情绪似乎淡了不少。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
清凉的,夹杂着水汽的风,吹拂在他脸上。
庄玠的声音被风吹了进来。
他说:“我原以为,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回到了虞之绮和他刚认识的时候。
他一开始,也是欣喜的。
上辈子走过的弯路,他在内心告诫自已,这辈子不能再犯了。
后来,隐约察觉到了虞之绮的躲避,他也意识到了这次重生并不是仅有他自已,他也在努力隐藏自已,不想再跟上辈子那样重蹈覆辙。
如果不是看到了她和张阳的聊天记录,他是真的可以放手,让她在国外读四年大学。
可是,他可以给她自由,但是没办法容忍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更何况,那个男人,是对虞之绮有好感的张阳。
上辈子,张阳就因为虞之绮的问题,和他彻底闹翻,而这辈子,他千防万防,也挡不住两个人关系变好。
所以,他怎么可能容忍虞之绮离开他,去美国和张阳生活?
他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毁掉她的高考,让她没办法出国,他心底最阴暗的情绪,再次占领了上分,他想他改不了自已自私的本性,他不择手段也只想和她在一起。
虞之绮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一片冰凉。
她声音嘶哑地道:“庄玠,你绑架我,爸爸不会原谅你的。”
虞子东对她的学习成绩抱有很大的期待,她现在是虞家新的门面,虞子东那么好面子的人,他迟早会查到,是庄玠害得她没能去参加高考。
上辈子虞子东拿庄玠没办法,是因为庄玠已经将虞家霸占了,但是现在庄玠才十八岁,他有能力反抗虞子东吗?
“你放我回去。”虞之绮道,“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错过了四门考试,但是只要剩下的几门考满分,在虞子东的操作下,她应该还能继续出国留学。
庄玠回头看向她。
“七七,你还没死心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放你出国了。”
虞之绮咬住嘴唇,庄玠站在昏暗的窗口,他年轻的面容和记忆里那个成熟的男人重叠了。
人这一生,所能吸取的教训,就是不会吸取教训。
他还是那个死样子。
恶毒而又阴暗,是她最讨厌的人。
虞之绮问道:“那你打算跟上辈子那样,把我囚禁在这里吗?”
庄玠往她这边走过来,他低下头看着她,“我在国内还有几套房子,你想换个地方也可以。”
“哈。”虞之绮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吗?庄玠,别忘了我爸爸现在还是虞氏的总裁,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庄玠轻声道:“他很快就不是了。”
虞之绮微微睁大眼,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还是做了上辈子那个选择。
*
头顶的灯光很亮。
虞之绮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没想过,重活一世,她还是逃不出庄玠的手掌心。
她回来的太迟了,庄玠已经把他要布置的东西,提前布置好了。
她觉得很可笑。
如果这一切,都无法改变,那让她回来做什么呢?
或许,她不应该回到虞家。
但是,只要庄玠也跟着重生了,那他迟早会过来找她的……
有他在,她无路可逃。
迷迷糊糊的,虞之绮累了,她疲倦地闭上眼睛。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
脚步声传了进来。
空气里传来了米饭的香气。
脚步声走到她的床沿边,有东西放下的声音。
虞之绮闭着眼没动。
然后就听到庄玠道:“我知道你没睡。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吃饭吧。”
虞之绮闭着眼睛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让自已饿肚子。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两菜一汤。
西红柿蛋汤,红烧牛肉,还有一条清蒸鲈鱼。
庄玠好像什么都很擅长,所以做起饭来也有模有样,色香俱全。
虞之绮缓缓坐起来,绑在她纤细脚腕上的铁链,也叮叮当当的响。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然后道:“你打算,把我一直绑在床上吗?”
庄玠在她旁边坐下,他拿起筷子,给鱼挑刺,将鱼肉放在她的碗里。
“再过几天,就放你自由活动。放心,你还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虞之绮艰难的咽了一口米饭。
他的意思是,等她长大了,就对她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色鬼。
她现在还这么小,就把她绑架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色欲熏心,对他干出禽兽的事。
……
虞之绮慢悠悠吃完了。
庄玠伸出手,替她收拾残羹冷炙。
他拿着碗筷出去了。
虞之绮躺在床上,盯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庄玠又回来了。
他换了一件衣服,看起来是洗了一个澡。
虞之绮眼睁睁看着他掀开被子,爬上了床。
少年还不算宽阔的胸膛,从背后将她搂住,虞之绮身体僵硬了。
她急忙道:“庄玠,你刚才说过,我还小,你……”
庄玠在她耳边道:“你在想什么?”
虞之绮转过头瞪着他:“你在跟我装纯吗?”
他曾经,将她绑在床上做了什么,他自已清楚。
庄玠难得笑了一下,褐色的眼底漾出浅浅的笑意,他抱住虞之绮,道:“我也还小呢,放心,我什么都不做。”
“那你……”
她看着腰上的手臂,咬着唇。
“好久没抱你了。”庄玠轻声道,“我想抱着你睡。”
他说完,竟然就这样闭上眼睛,好像很单纯似的。
他们这辈子,就没怎么平安无事的干躺在床上过。
除了后来,她病入膏肓了,发烧整夜整夜睡不着,庄玠抱着她,哄她入睡。
但是那时候,她是被他催眠了,不知道那个温柔哄她的男人,是将她害成这样的男人,她催眠清醒过来,就直接捅了庄玠一刀。
她一直觉得,她和庄玠这一辈子,是不死不休的。
死了,恩怨两清。
但是她没想到,她重生了,庄玠也跟着她回来了。
怎么会有这种操蛋的事。
虞之绮想不通。
命运本来就没有给过她多少馈赠,重生转世她以为是给她弥补,但是吧庄玠这条白眼狼放回来又算什么事?
虞之绮烦躁的在庄玠怀里蛄蛹,她不要给他抱着睡。
闭着眼的庄玠无奈地睁开眼,他看着虞之绮:“七七,你听话一点。”
虞之绮不高兴道:“我不要跟你一起睡。”
庄玠:“为什么呢?这张床这么大,我也不占床。”
虞之绮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她瞪着他:“我迟早再次一刀捅死你。”
庄玠愣了一下,反倒笑了:“好啊。下次你对着心脏捅,要不然可能死不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虞之绮睁大眼睛,忍不住骂了一句:“疯子!”
庄玠静静地抱住她,他想到虞之绮蜷缩在她外婆坟墓前静悄悄死掉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闭着眼,但是脸还是那么的漂亮,像是洋娃娃。
他伸手触摸她的皮肤,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千方百计为她寻来了匹配的骨髓,原以为很快就能治好她了,但是她跑掉了,宁愿死都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抱住冰冷的虞之绮,感觉自已活下来的一半也死了。
她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他是被她一起带走的。
庄玠道:“我是疯子。”
虞之绮还在辱骂他,但是庄玠照单全收,导致骂起来也没什么攻击力。
她气呼呼的,骂不动了,背过身,不再搭理庄玠。
其实和庄玠的相处,早就是她习惯了的,在发现自已被庄玠再次绑架了以后,虞之绮以惊人的速度习惯了。
*
庄玠确实没有碰她。
除了有时候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虞之绮会感觉到腰上,有什么硬邦邦的东顶着。
那个时候庄玠就会神态自若的站起来,打开浴室的门进去洗冷水澡。
他用一副学霸脸告诉她,他现在是正值生长发育的时期,晨勃是很正常的事。
虞之绮只觉得他不要脸。
她被庄玠关在别墅里,竟然也真的没人来寻她,一切就像庄玠说的那样,他都准备好了。
虞子东无暇来寻找他这个才捡回来不到半年的便宜女儿。
虞之绮是亲眼见识过庄玠的手段的,很残酷,也很残忍,虞家破产以后,许多大大小小的公司也跟着破产了,公司的负责人跳了不知道多少个,那一阵子,整个澳城充满了血腥。
而资本的新旧更替,本身就是血腥和残酷的,就像虞家当年起来的那样。
虞子东养虎为患,他原以为自已能摆布庄玠的人生,却没想到自已被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养子吞噬了。
在眼看着无法力缆狂澜掰回一局以后,他弃尾逃生,带着一点国外的资产,将妻子和女儿带到了国外。
庄玠回来的时间,变得密集了,他有时候会呆在别墅里陪她两天。
虞之绮看他的生活习惯,估摸着庄玠对虞家的收购已经到了尾声。
就跟上辈子一样,虞子东并没有找她,不过,她对这个家里人,也没有任何亲情在,她只是有些奇怪。
午后,庄玠带着她,去花园里喝下午茶。
虞之绮看着坐在她面前,喝着咖啡的庄玠,可能是经历了风雨,也可能是不再伪装了,他看起来比过去要稳重成熟了一些,只是眉眼还是十八岁庄玠的样子。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庄玠,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庄玠抬起头看了过来,好脾气的样子:“嗯。你说。”
“我爸爸对你不好吗?”她撑着下巴,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虞子东给庄玠的,虽然说很有压力,并不是真的将他看做自已的孩子,但是吃穿用度,也都是少爷一等一的。
就因为虞子东没把庄玠看做自已的亲身孩子,他就要这样对待虞子东?难不成,庄玠是天生的白眼狼?
庄玠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我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虞之绮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庄玠道:“我的爷爷,和你的爷爷,原本是好兄弟。我爷爷发现了金矿,带着你爷爷一起挖掘,但是你爷爷联合外人,在一次下矿探寻的话,故意弄塌了矿脉,将他砸死了。”
虞家是靠炼金起家的。
后来金矿被国家接手,虞家也靠着第一桶金在澳城混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