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17

第66章

  夜色中,小苍山非常安静。一踏上山路,就连风声都停止了,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宁觉非他们下了马,缓慢的走到山腰,就没再往上去。

  云扬带着他们到了林中,派人去叫来他的副手大檀清华,轻声问他:“上面情况怎么样?”

  大檀清华对宁觉非抱拳行礼,随即低声禀报:“根据目前的观察,寺中僧人应该不是他们的同党。他们一共有八人,都住在客房中,两旁还有普通的香客二十余人,距僧人们的禅房距离较远。我们的人已经潜进去了,但没法太接近,因而不清楚云大人在不在他们手中。”

  宁觉非冷静的听完,便转头说:“淡兄,从鸾,你们都留在这里,不要乱走动。云扬,你派人保护他们,然后上来。清华,走,我们上去。”不等淡凛然他们说话,他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云扬立刻分派人手,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严密保护起来,然后就奔了出去。

  淡凛然他们都想跟上去,看到这种形势,也只得停下,无可奈何的呆在那里,没法多走动一步。

  大悲寺是供奉观世音的,规模不大,晚上只是关了山门,并没有什么警戒的措施,宁觉非他们从墙外轻巧的翻进去,无声无息的落到雪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大檀清华早已熟悉那些人的位置,抢先在前面带路,宁觉非紧随其后,云扬带着他的特别小队从四面包抄上去。

  一切都在黑暗中静悄悄的进行着。四周没有一点灯火,显然人们都已经入睡。院里空无一人,连一个暗哨都没有。

  宁觉非有些疑惑。如果这些人劫持了云深,藏在佛寺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毫无警惕就更是离谱了。不过,云扬的人在侦察方面有着出色才能和丰富经验,他相信他们的判断,既然他们认为这几个人可疑,那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到了客舍外,他们停了一下。黑暗中看不见手势,也不能出声号令,他们在进来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几套行动方案,这时便默契的各自占住位置,然后猝然发动。

  只听哗啦啦几声响,门窗被同时撞碎,几只火折子也一起晃燃,将屋里照得清清楚楚。

  里面确实有八个人,都没有睡觉,聚在地当中,手里全都握着流星连弩,瞬间击发,又急又密,如雨般向外射来。

  这几个人相当沉着,分成两拨,当第一批箭阻遏进攻者的势头,第二批箭直奔目标而去,完全是无差别攻击,箭雨覆盖了门窗所在的全部空间。

  电光火石间,宁觉非便明白了。

  这是个陷阱,这八个人是死士,他们故意露出形迹,只怕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引他来,好干掉他。这个局布得简单而实用。为了云深,宁觉非是一定会参加救援行动的,并且肯定会首先冲进去。而云扬为了自己的族长也有些乱了分寸,急于救人,侦察得不够仔细,便赶去向宁觉非报告了。

  不过,他们这个突击小队平时就对各种意外情况做过多次演练,猝遇袭也并没慌乱,全都本能的快速反应。云扬猛地扑到宁觉非之前,用身体掩护他,同时手中掷出飞刀。宁觉非却更快,在他扑过来的一刹那便探手抓住他的肩膀往旁一带,手中鹰刀挥舞着,在身前疾速绞了几圈,将大部分箭矢击落。

  黯淡的火光下,细小的箭矢根本看不清楚,所有的动作全凭直觉。宁觉非已经尽其所能,却仍然有一支冷箭漏网,插进他的右肋。他没有吭声,只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云扬被他大力一带,踉跄着倒在地上,没有受伤。

  只片刻功夫,战斗便结束了。

  那八个人身中袖箭或飞刀,全都倒在地上,有死有伤,均失去了战斗力。鹰军这边有九个人中箭,一人阵亡,三人重伤,五人轻伤。

  在后面担任后援的官兵也一起涌了进来,井然有序的擒敌、救人。他们对屋里的情况也很感意外,一时都没人出声。

  云扬很感羞愧,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看向宁觉非,正要向他认错,却发现他脸色不对,赶紧细细打量,便看见了插在他肋下的箭尾,不由得大吃一惊。

  宁觉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忍着痛,装着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云扬匆匆交代大檀清华负责指挥现场的善后事宜,便跟了过去。

  宁觉非走到墙外,靠在树上。疼痛令他呼吸急促,但寒冷的空气迅速缓解了痛楚,让他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云扬随后奔过来,愧疚的说“元帅,都怪我……”

  “先别说这些了,帮我把箭拔出来。”宁觉非打断了他。“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很可能对云大人不利。”

  “是,我明白了。”云扬赶紧点头,随即上前,晃燃了火折子,交给宁觉非拿着,便低头替他处理伤势。

  宁觉非的手很稳,拿着火替他照明,看着他握住箭尾,用力拽出去。他咬着牙,忍着剧烈的疼痛,一声不吭。云扬迅速将金创伤按到他伤口上,便要用布条替他包扎。

  正在这时,仿佛凝滞的空气中忽然响起裂帛般的尖啸。

  宁觉非猛地揽住云扬倒伏在地。

  三支长箭同时从他们身边掠过,狠狠的钉在树干上。长长的箭杆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宁觉非迅速将火折子按在雪地上,带着云扬翻滚开去。

  几乎是同时,又有三支箭射向他们刚才倒伏的地方,接着,又是三支箭疾飞过来,方向略有挪移,正对着他们翻滚开去的路径。

  九支箭似乎是同时发出,就像流星连弩所发一般,实际却有先后之分,虽然当中的间隔只有短短的一瞬,却已能够让宁觉非和云扬及时反应。两人听风辩器,同时出刀,将近在咫尺的长箭挡架开,然后一起翻滚开。

  这时,火折子已熄,这里同别处一样,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个箭手显然失去了目标,便没有继续发射。

  夜又恢复了宁静。

  宁觉非躺在雪地上,强忍着一阵一阵袭来的剧痛,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可那个箭手似乎埋伏在远方,根本听不到任何声息。

  过了一会儿,云扬焦急的轻声问道:“元帅,你怎么样?”

  宁觉非抬手将鹰刀还鞘,随即紧紧按住肋上的伤口,缓缓的说:“我没事。”

  云扬循声匍匐过去,低低的道:“元帅,你必须进屋,点上灯,我才能替你裹伤。”

  宁觉非却反问他:“我们山下还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