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凝滞。
对上晏苏荷那惊诧的目光，江玄明长睫微颤，垂眸敛下眼底心虚。
刚刚的三个字甫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不已，但堂堂一派之主怎能向人低头，何况他心情的确不佳。
这样吧，再夸两句，就原谅她。
这般想着，他重新抬眼，如同一开始般直直盯着她，只是目光略有缓和。
还没来得及嘲讽江玄明小心眼儿，晏苏荷便成功接受到了他的新眼神，神奇的是，她竟然心领神会了。
怎么，又是自己哄好了自己？着实不明白对方的脑回路。
不过有台阶就赶紧下，她放下酒壶，想了一圈，又找出几个词。
晏苏荷：“你文武全才，超逸绝伦。”
江玄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
晏苏荷：“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举世无双。”
话音刚落，冰雪消融，江玄明眸子里全是满足与笑意，又恢复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
江玄明：“没想到我在表姐心目中的评价这么高。”
晏苏荷：滚！
不过再听见熟悉的称呼，晏苏荷确定这事儿是真翻篇了，赶紧招呼人吃饭。
她看向躲在远处看热闹的两人，抬手示意。
云华拉着卫吟，在江玄明十分具有压迫力的目光下，拘谨落座。
桌上的菜色比菜单上的多许多，想必是厨房得了江玄明的吩咐。
如今如意斋上下都很喜欢卫吟这个可爱又厉害的新护院，又因他与云华走得近，才得了两分话语权。
所以说，江玄明是沾了属下的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白炸春鹅是最受欢迎的一道，果然大家都是炸物爱好者。
晏苏荷寻思着让厨子买些牛奶回来，尽量复刻现代的炸鸡，还有炸藕盒、炸西瓜什么的。
正出神想着，猛地听见唰的一声，瞬间回神。
眼前，江玄明拿着扇子一开一合，不断发出噪音，见她看过来才停止。
晏苏荷心道这是什么幼稚行为，转眼一瞧云华和卫吟两人已不见身影。
“他们呢？”
“前面人多，我叫卫吟一起去帮忙了。”
此刻，江玄明有一种酒足饭饱后的魇足和懒散，他托着腮，半眯着眼朝晏苏荷道：“你真的不愿意加入鸿蒙神教吗？”
晏苏荷疑惑：“怎么又提起这事？我的如意斋就挺好。”
江玄明手腕搭着桌子，手中折扇微抬，指着外面的景致，从左至右划了个半圆，“这么小的地方，哪好了？”
晏苏荷愤道：“我有钱，可以再买个更大的宅子，这次如意斋名声大涨，不愁没生意，说不定我也能像天机楼那样开分店呢。”
应该很难，展望刚说出口便被她在心底否认，她的一切情报来源于系统，系统只有一个，分店拿什么去经营？
除非……她能真培养出一队擅长隐蔽和刺探的高手。
江玄明见她不开窍，索性直接点明：“我是说，你带着如意斋加入我教，我来给你庇护。”
“多谢好意，但不需要。”晏苏荷拒绝。
虽说江玄明这个人确实不如传闻中可怕，可以做朋友，但商人趋利避害，事关她整个产业的前程，现在正是成长关键期，难道与魔教扯上关系被人喊打喊杀吗？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武力值会不断增长，不用多久，她就能成为自己的庇护神。
于是她尝试分析道：“我不需要庇护，我知道有人在周围暗中窥探，从前因为太过弱小，他们没放在眼里也没有下手，现在如意斋出名了，今后与我们又生意来往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他们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闻言，江玄明沉默，他觉得晏苏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太过于美好、和谐了些。
想毁便毁，想杀便杀，他们哪管你是否有名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比起开分店，没有人庇护的如意斋更有可能夭折。
只是事情还没发生，他也不敢妄下定论，江玄明把这些风险讲给晏苏荷听，见她依然执着，便不再劝。
他想，再在她身上花一个月的时间罢，若还不能收为己用，便直接把人掳了去。
晏苏荷的好心情在半夜三更被打破。
起因是有小厮睡不着闲逛，忽然发现有人在翻墙，吓得他一声尖叫，成功把主人家全都叫醒。
晏苏荷坐在主位上，右边是云华，左边是想来杀人的江玄明和卫吟，四人皆目露凶光，视线同时落在面前俯首的三人身上，赫然是陈家三兄弟。
作为大哥，陈南顶住压力，首先开口：“求……”
“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晏苏荷摊在椅子上，无情地打断他：“半夜翻墙，先打板子吧，卫吟你来。”
卫吟没有板子，他只有剑。
月色之下，长剑出鞘，反射出森冷的光。
三兄弟登时痛苦求饶，纷纷露出自己身上的鞭伤，卖惨的同时道出来意。
晏苏荷无动于衷，只觉得甚是吵闹，她对这三人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眼看卖惨行不通，二哥陈西灵机一动，道：“只要您肯收留我们，我们可以提供天机楼的内部消息。”
晏苏荷懒散至极：“例如呢？”
陈西精明，“您收留我们再说也不迟。”
“卫吟。”忽地，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卫吟一步跨出，剑指三人。
三人具是下意识后仰，哭声一度停滞，恐惧使他们失声。
还是傻三弟陈北率先回过神来，急忙道：“我知道一个，宋大小姐，宋青容要来庆安城了！”
乍一听到熟悉的名字，晏苏荷清醒了几分，理解这句话后，心里不由烦闷，不太想应付。
只是之前江陵城那次，如意斋已被宋青容注意到，既然来到庆安，怎么可能不来探究？
烦，晏苏荷摁了摁眉心，再抬眼时，陈家三兄弟齐齐看向她，眼神充满着希冀。
啧，更烦了。
于是她指挥卫吟：“定了身，丢出去……再丢三张毯子。”毯子算是消息的报酬。
卫吟很上道，把人的哑穴也点了，运起轻功，一个接一个扛着出去。
晏苏荷拉着云华起身回房，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江玄明的夸赞：“晏姑娘真是心善。”
怔了怔，她认真肯定道：“我也觉得。”
两天时间过去，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
那些江湖儿女们把如意斋的名字宣扬到其他地方，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也因此，晏苏荷能够解锁新的武功秘籍，这次她选择了上回被放弃的轻功——四象步。
情报的交易量被兑换成内力，加上她苦练，于镖术一道上已经能摘花伤人。
镖术可做外攻，至于近身打斗，她逮着卫吟教她用剑，江玄明有时也会指点一两句，总体而言进度喜人。
同一天，宋青容的马车入城，往天机楼而去，声势浩大，众人围观。
晏苏荷通过系统，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她心想，大概明天那宋青容就会来找茬了吧。
为着自家产业前程，晏苏荷特地跑去嘱咐江玄明：“这两天那位宋大小姐八成要过来，你少往前头跑。”
江玄明笑容落寞：“你不是说我举世无双，所有人都想见吗？”
晏苏荷无语嫌弃：“你怎么还不回去？难道没有事务吗？当教主都这么闲的吗？”
赖在这里许久，如意斋上下都混了个熟，仿佛是自己家一样，不见一点儿离开的迹象。
江玄明像变戏法似的，倏的收起悲伤，开扇轻晃，悠哉道：“我效率高的很，不像你一天到晚都呆在书房。”
我那是在为如意斋的未来而奋斗！晏苏荷愤愤地想。
近几日生意好，意味着交易的消息多，晏苏荷不得不奋笔勤书，期间还要抽出时间练功，忙得团团转。
江玄明好几次偷窥门缝被云华发现，给拦了回去，可是越遮掩什么人就越好奇，他更加频繁地经过书房，要不是还有点原则，早就上房揭瓦了。
晏苏荷很苦恼，一是她根本不可能防住江玄明，二是这么多任务只她一个人也不是办法，迟早得累死。
她询问过系统，但它没吭声，难道系统的设计师没预料到这个问题？这明显是BUG啊！
本是想旁敲侧击，结果江玄明看见对面女子，先是瞪圆了眼，满是不赞同，而后又眼神飘忽，明显走神了。
“嗒”地一声，筷子与瓷碟碰撞，江玄明开口唤晏苏荷回神：“要我答应也可以，你许我一条情报如何？”
晏苏荷警惕：“你想打听什么？”
“还没想好，不过放心，消息与你无关。”江玄明嫣然一笑。
既不是窥探她的神秘之处，那答应也无妨，晏苏荷思忖至此，点了点头：“好。”
商议结束，两人重新对炸鸡下手，与江玄明的优雅不同，晏苏荷秉承现代习惯，真下“手”。
只是才刚拿起，前头便传开云华急匆匆的声音：“姑娘，天机楼宋青容带人来了。”
这么快？
晏苏荷看了看云华，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鸡块，这……
“让她先等等吧。”
云华：“！！！”
不愧是我家姑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晏苏荷：今天吃甜汤圆！
江玄明：不，咸汤圆！
晏苏荷：甜汤圆！加牛奶！
江玄明：咸汤圆！加葱花！
——
今天十五，大家元宵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