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舟的药是许春梅下的?她图啥啊。
她的算计得逞,江小舟就要娶许姜姜了。
就算许姜姜又傻又哑,也由不得江小舟不娶。敢不娶?问问苗艳红手里的刀。
许春梅为啥把自己的优质对象推给别人?
江小舟可是队里热门女婿人选,多少人上赶着想给他当丈母娘。
模样好个子高,家里富裕,又是独子,爹娘都是厚道人。
你不想嫁,说啊,干嘛用这种下流手段祸害人。
嘿,可惜江家两口子走的早,不然真想看看江宏光的脸色。
人家看不上你儿子呢。
“春梅才17吧,小小年纪就这样歹毒。”
“现在的女娃了不得啊。”
连那种药都知道,也不知道咋搞到手的。
“真没看出她是这样的人,姜姜和她一起长大。”
亏她刚才还可怜她被苗艳红打呢。要春梅祸害的是她闺女,她非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乡亲们讪讪的瞅了苗艳红一眼,第一次觉得她下手轻了。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许春梅像受了气的小媳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是怎样啊,你给大家伙说说。”别说许家,连乡亲们都不吃她这一套了。
这年头,拿刀的不一定是土匪,对你笑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许春梅祈求的看着许有粮,指望他能替她说两句,他不是最疼她吗?
许有粮背过身去。
大哥去世早,这些年他一直把大房几个孩子视若己出。
大嫂一年挣的工分都不够自己嚼用,大侄女毕业后不想下地,几个小侄女要上学,书本费都是他出。
可以说大房这些年全靠他们这一房养着。
不感恩算了,咋能算计他闺女。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闺女差点就被毁了清白,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他刚才没跟着媳妇一起揍她,已经是看在死去大哥份上。
“春梅,二叔没想到你心肠这样歹毒,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春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二叔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你们都欺负我。”许春梅说完哭着跑了。
谁欺负你了,不是你在欺负人吗?欺负人家傻。
人家现在不傻了,老天爷有眼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别回家。苗艳红冷哼一声,又举起砍刀晃了晃,吓的乡亲们连连后退。
“今天的事跟我家姜姜没有任何关系。”她一字一顿道。
“没关系没关系。”
“姜姜孝顺,去队部老王头那儿取药了。”
“对啊对啊,她比我们到的都晚。”
苗艳红这才满意,牵起女儿的手乐呵呵道,“回家。”
哎,回家,许姜姜笑眯眯点头。
“闺女,等等我。”许有粮带着儿子们急忙去追。
春梅路上跑得飞快,跟后头有狗追似的。到家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满脑子都是,许姜姜病好了。不但不傻了,人也跟小时候一样伶牙俐齿,她的噩梦又回来了。
她俩同龄,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都是许家的姑娘,她还是大房长女呢,家里人却偏疼堂姐。
连外人都如此。
只要她们姊妹俩同时出现,那些人都围着许姜姜打转。
凭什么,是她模样不如人,还是嘴巴不够甜?
老天爷有眼,让堂姐被落石砸中,人傻了,话也不会说了。
许家最耀眼的姑娘终于成了她。
为什么突然好了呢,为什么不一直傻下去。
许春梅死死掐住手掌心。
“滚出来,我看到你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要不是她,她今天会丢这么大脸,被打,被羞辱?
“大姐—”冬梅从靠墙的长桌下露出脑袋。她怕二婶连她一起揍,便早早回来了。
许春梅上前一把将她拽出。
“啪”
一耳光甩了过去,仿佛要把在苗艳红那里受的窝囊气,全撒在妹妹身上。
“干啥吃的,连个人都盯不住。”
冬梅委屈,“我明明看到她进打麦场了。”
“进去了就不能出来?你个蠢货,还不如个傻子。”
“她不傻了。”许冬梅小声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春梅愈发暴躁,上次山上—
她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啪”又一巴掌打在妹妹脸上。
怎么会这样,真不该多此一举,好好的让妹妹推她下山干啥。
“你,你再打我,奶奶回来我告诉她你做的好事。”许冬梅捂着脸道。
妈妈不可靠,这个家里只有奶奶可以保护她,不过奶奶最疼的还是堂姐。
“你要告诉我什么?”门突然被推开,黄素芬站在门口。
许春梅转身,脸色煞白,奶奶都知道了吧。
黄素芬眼不瞎耳朵不聋,村里发生这么大事,她当然知道了。
何况从队部回来路上,还遇到了小儿子一家。
没想到啊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条毒蛇。
黄素芬痛苦的捂住胸口,她对不起死去的老头子,没把孩子们教育好。
“娘,您别难受,都是儿子的错。”院里的许有粮大声喊道。
他也伤心,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咋就长歪了。算计起自家人半点儿不心慈手软。
许有粮不愿相信大侄女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
甚至幻想,春梅是不是知道了他们两口子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主动要把江小舟让给姜姜?
可有这样的让法吗?用毁掉一个女孩名节和清白的方式?
“奶奶—”许姜姜担忧的喊了一嗓子,奶奶脸色实在不好看。
“哎,奶奶呆会跟我的乖乖说话。”黄素芬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她必须先处理这个祸害。
大门被推开,李香草领着大房另外俩孩子回来了。
夏梅秋梅姊妹俩放学后,看家里气氛不对,便撒丫子跑上山找她们妈去了。
李香草体弱多病,老队长让她去割猪草了。
割猪草的活计比较灵活,想多挣几个工分就多割两筐。
想偷懒,也没人管你。
队里任务猪不多,11头,饿不着。
“娘,咋了,发生啥事了?”李香草看了厨房一眼,还没做饭吗?她都饿了。
“咋了,你说咋了,我问你,春梅算计姜姜的事你知不知道。”
李香草一脸茫然,“春梅干嘛算计姜姜,她不是跟姜姜最要好吗?”对姜姜比对几个妹妹都要好。
棒槌。
“你上午割了多少猪草?”黄素芬质问道。
李香草抿了抿嘴唇,半天才小声道,“一筐。”
一筐一个工分,她大儿媳多能耐。
“去给我做饭。”黄素芬吼道。
做饭?李香草不解,做饭不是苗艳红一房的事么。
她身体不好,家里的活都是二房一家子在做。二房人多,这点儿活分一分,也累不着。
大房没有男丁,日子不好过啊。
“去做饭,听到没有?”黄素芬盯着大儿媳,一字一顿道。
见婆婆模样狠厉,李香草吓得立刻点头,“做做做。”扭头就往厨房跑。
金柱媳妇看她手忙脚乱,站在厨房里不知所措,就要过去帮忙。
“谁都不许帮她。”老太太厉声道。
就显着你了,苗艳红狠狠瞪了老大媳妇一眼。
“你,跟我过来。”许春梅安静的站在屋子里,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过来就过来,怕你个老虔婆,许春梅挺直肩膀。
到了这种地步,她倒豁出去了。反正又不能打死她,她爹在天有灵看着呢。
瞧着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妯娌,跟着婆婆进了小黑屋的大侄女,苗艳红心里十分畅快。
这些年家里家外都靠他们这一房撑着,大房娘几个不知感恩不说,整天在外摆张苦瓜脸。
好像她苗艳红欺负了她们似的。
要不是看死去大伯哥份上,她非得拿扫帚把她们撵出去。
个个顶着一张背兴脸。她家姜姜这么多年病没好,就是她们娘几个方的。
黄素芬住最东边的房间,面积不小。
丈夫去世后她让人在房间一角隔出了个小黑屋,专门放丈夫的牌位。
破四旧那几年许家兄弟俩整天提心吊胆,还好黄素芬给村里做过大贡献,没被举报。
“跪下,给你爷爷跪下。”黄素芬指着小黑屋桌上的牌位说道。
跪就跪,许春梅一言不发,双膝弯曲跪在蒲团上。
“知道错了没有?”黄素芬呵斥道。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想嫁江小舟,说就是。”难不成她老婆子还能绑着她上轿子?
“你为何要陷害姜姜,姜姜哪里对不起你,你二叔二婶哪里对你不好?”
“你又是从哪里弄的药,你给小舟下了多少?”这孩子有个好歹,她不得去蹲大牢?
“你错了没有?”
我没错。
许春梅不吭声,但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不是二叔二婶想抢她婚事吗?她主动把江小舟送上,还有错了?
“你,你什么眼神?”黄素芬举起戒尺。连给人下药这种阴毒事,孙女都干的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今天必须给她个教训。
许春梅不屑道,“你打啊,打死我好了。”她早就明白,这个家里没有一个真正爱她的。
偏心眼的奶奶,不讲理的二婶,无能的二叔,软弱的妈。
破碎的她。
这些年苦苦支撑着大房门楣,照顾妹妹体谅妈妈,为何没人看到她的付出?
明明工作已经送上门,老虔婆就是不肯掏钱。
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天天跟群泥腿子一起上工下工。
到了这等地步还死不悔改?望着孙女倔强的眼神,黄素芬恍惚,她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想嫁小舟,你是不是心里有了人,他是谁?”
老虔婆果然目光毒辣。
许春梅扭过头去,她才不会说,又被二叔二婶横插一杠怎么办。
显然她忘了,上辈子那人是许姜姜的丈夫。
“药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我去找他算账。”
“你到底为何要害你堂姐?你诡计要得逞,你堂姐众目睽睽下失身,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爱咋咋活,关她啥事,她上辈子后来活的憋屈,也没人管她咋活啊。她想把自己儿子送给无儿无女的堂姐两口子。
结果呢?他们把她赶了出来。
“好,不说是吧,伸出手来。”黄素芬冷冷道。
看着奶奶手中的黑长戒尺,许春梅终于怕了,老虔婆好狠的心。
啪,啪,啪,戒尺打在掌心,疼的许春梅嗷嗷叫。
院里,听着小黑屋传出的动静,苗艳红神清气爽。
“老四,去代销点打半斤酒,咱得庆祝庆祝。”她神采飞扬,抱起乖乖站在她身旁的女儿,开心的转圈圈。
她闺女病好喽。
“妈,我也要,抱我抱我。”三丫缠着马桂英撒娇,“我刚才表现是不是很不错?”那么多人,她都不怕。
马桂英轻点闺女小鼻子,“你能给你小姑作证,很棒。”
“老四,再给你妹子买一斤鸡蛋糕,给你侄女买一包糖。”苗艳红又豪爽的拿出几张毛票。
“好嘞,姜姜你等着,四哥马上就回。”四柱接过钱转身跑了。
“奶奶,糖是给我买的吗?”三丫惊喜。
苗艳红难得对孙女笑了笑,“今天你做的不错。”
没三丫,许春梅干的好事也能被坐实。但孙女关键时刻能站出来,这份维护姑姑的心和勇气值得肯定。
三丫被表扬了,害羞的躲到她妈身后。
几个嫂子也真心为小姑子开心。
家里有个傻子,也影响她们孩子将来说亲不是。
她们被派去山上掰烟叶了回来的晚,此时正围着姜姜嘘寒问暖。
“姜姜,我是你三嫂,我进门时候你—,咱俩今天算第一次认识。”马桂英主动自我介绍。
小姑出事那年,她刚和丈夫订亲。等她进门,小姑子已经不会说话,人也糊涂了。
“姜姜,你还记得大嫂不。”
“姜姜,我是你大侄子。”长寿跳的高高的,生怕看不到他。
罗兰香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姜姜也是你叫的。”
厨房里的夏梅秋梅羡慕的望着窗外。
李香草不高兴,“干啥呢,赶紧来给妈帮忙啊。”火怎么就点不着呢。
春梅犯啥事了,惹婆婆生这么大气,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遭殃。
死丫头不知道安分点儿。
小黑屋里,黄素芬终于打累了,放下了戒尺。
许春梅也不复刚才的傲气,捂着手掌心抹泪。
“啥也不说是吧,从今天开始后院猪圈归你打扫,直到你认错。”
这两年政策相对宽松,除了队里的任务猪,允许每家每户再养两只。
“还有你,李香草,从明天起,每天打6筐猪草,打不够不要回来。”黄素芬走到厨房门口,冲着里面大声道。
苗艳红嘴巴裂到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