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部落附近的部落都知道他们部落来了个巫医。
在这个没什么娱乐的年代里,好不容易有点新鲜事物,许多人特地跑来看热闹。
简莫邀请连科在小诊所里坐诊。
大家过来,见到连科这张生面孔,纷纷围着他,请他看病:
“连科巫医,我腰有点疼,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治一下?”
“我是屁股这里疼,有时候不小心动到了它,一年要疼好几天。”
“我身上老是长又红又硬的疙瘩,简莫大夫给我治过了,暂时没解决,连科巫医有什么办法吗?”
巫医是兽人世界特定的称呼,简莫当时对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叫自己巫医,就说叫大夫。
主要兽人世界没有姓的概念,名字是连在一起叫的,他听惯了别人叫“简医生”,听“简莫医生”觉得有点怪怪的,干脆自称大夫。
现在一听,还是巫医高大上一点。
简莫对附近部落的熟人们当着自己的面向其他巫医求助倒没什么意见。
他医术一般,又没有相关的药物和器械,很多问题确实解决不了。
想到这里,简莫定了定神,决定听听连科的治疗方案。
连科从口袋里拿出刻有各种复杂图案的骨头,翻找了一下,先把一块骨头递给那个腰疼的亚兽人:“你腰疼可以戴着这块骨头,过两天就不疼了。”
那名亚兽人感激地接过骨片,连忙将带来的物资递给连科:“谢谢连科巫医。”
连科摆手:“不用谢。”
然后,连科又找了一块骨片出来,递给那个屁股疼的兽人:“你可以戴这块骨片,过两天也能好一些。”
那名兽人同样递上物资道谢。
紧接着,连科观察过身上起硬疙瘩的兽人之后,给了他一副黑乎乎的草药,让他涂抹在疙瘩上,也说能缓解。
简莫在旁边看着,心里对这个治疗方法有一点怀疑。
这么随便一治,真的能将这些病人治好吗?
连科给出治疗方案的速度比简莫快多了,基本看两眼就能给出一种治疗方案。
简莫发现他的治疗方案大同小异,疼就给骨片,长东西就给药膏,要是有溃烂的地方就给药粉,身体内部疼痛则会给草药汁。
简莫根据这些药物的气味判断,觉得药物应该都是类似的那种药物,应该是那种起一点作用,但没办法精确对症的药物。
当然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给连科拆台。
舟浮也发现了,在旁边悄悄跟简莫说:“好些病就算不来看,慢慢也会好,这位连科巫医的治疗手段好像没什么用啊。”
溪露赶忙拉着舟浮:“你小声一点,别被听见了。”
舟浮:“我实话实说嘛,要是生病了,我肯定找简莫看,不会找这个巫医。”
溪露这倒赞同:“我要是生病了,也找简莫。”
简莫摆手,让他们出去外面聊,虽然不用找连科看病,但是被听到了也怪得罪人的。
河畔部落附近几个部落的人生病了都找简莫看过,他要是看不好,短时间内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因此,这次来看病的人基本都找连科。
连科高兴地对简莫说道:“没想到大家这么信任我的医术。”
简莫笑道:“确实。”
连科旧事重提:“怎么样?要不要换一换方子?我这些方子很多也是从别的部落换来的,一个巫医就是得不停地保持学习,医术才会越来越精湛。”
这点简莫倒赞同,只是:“我想换你的药膏方子,那些兽牙、虫子之类的就算了,我不爱用这些。”
连科依旧说道:“那不行,药膏是我的独门绝技,你那方子差了些。”
简莫:“要不你再多住两天吧。”
连科还是没能换到简莫的药方,不过河畔部落的新鲜事物很多,住得也很舒服,附近的病人还特别大方。
他在这里住了下来,觉得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反正在这里行医,只要分一部分物资给河畔部落就可以了,河畔部落并不干涉他的行为,他比在自己的部落还自由一些。
刚开始,大家都对新来的巫医很好奇,也很乐意找他治病。
等过了几天,就有人提出质疑。
大家悄悄议论了起来:
“连科巫医的方子好像也没什么用啊,之前是什么病,用了他的方子之后还是什么病。”
“尤其那个骨片,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骨片,我家也有吃剩下的,谁需要,拿背筐来装都行。”
“可能有些病就是很难治吧,简莫大夫治不好,连科巫医同样治不好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连科巫医收的材料多啊,简莫大夫要是治不好,就不收材料了,顶多收一点点。”
听到医术被质疑,连科急了,朝病人们解释治疗的方案,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病人们嘴上没说什么,表情看着却不是很相信。
连科吹胡子瞪眼,生气地对简莫他们说道:“我大老远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特地骗这点物资?我一个兽人,又不是自己收集不到。”
简莫说道:“你别生气,有很多病本来就治不好,我们又不是兽神,治不好实在太正常了。”
连科瞪着眼睛:“怎么会?!就算治不好也缓解了,我的药肯定有用的。”
“就比如你——”连科点着简莫说道,“你要是肯用我的药,肯定也能缓解。”
简莫完全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反手指了一下:“我?我没问题啊。”
他身体健康得很,来到兽人世界后,更是因为运动达标,连头疼脑热都基本消失了。
连科:“你不是亚兽人发育不全症吗?我医术真的很好,只要你肯戴我的骨片,戴上三五年,病症肯定能大大缓解——”
“等等!”简莫连忙打断连科,“我没亚兽人发育不全症啊。”
别说什么亚兽人发育不全症了,简莫压根就不是亚兽人,而是人类!
简莫哭笑不得:“我的问题有点复杂,不用治疗。”
连科坚持:“没有复杂的病,只有医术不好的巫医。你是不是耳朵出不来,爪子出不来,尾巴也出不来?小时候化形特别困难,险些失败吧?”
兽人亚兽人们也可能化形失败,只不过化形失败是重大缺陷,一旦失败,基本就活不下去。
简莫压根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来历,只能摆手说道:“不一样。我们别讨论这个问题了,还是说回其他吧。”
连科咬着不放:“你确实有这个问题,别忌讳治疗。”
简莫:“我没忌讳,我就是——”
这次轮到连科打断简莫的话:“光是我说,你可能不信,用一用我的药粉就知道了。”
说着,连科在袋子里找出一包气味非常浓重的黑褐色药粉:“这药粉你拿水调了,包裹在指尖上,看爪子能不能出来就知道了。”
简莫接到这袋药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乌炯走上前来,从简莫手上接过药粉:“简莫没什么亚兽人发育不全症,你不用劝了。”
连科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乌炯:“哎,怎么能不治?!这个亚兽人发育不全症会影响寿命的!你能活三五百年,简莫就只能活一百年,你忍心吗?!”
简莫皱起了眉头。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算太长,还真不知道兽人们能活三五百年,至于他,能长命百岁绝对是一种祝福。
原来二者的寿命差距那么大吗?
连科:“真的,我就怕你们会怀疑,特地给你们这个用在指尖上的药粉,指尖上总没什么问题吧?”
简莫和乌炯都看向那包药粉。
连科看他们的神情,忍不住说道:“真没毒,我人都在这里了,还能坑你们不成?”
简莫迟疑地问:“加水调成糊糊敷在指尖上就行?”
连科:“对,最好晚上敷,早上起来应该就有效果了。可能敷的时候有点疼,但我保证没毒,敷完之后爪子也能正常地收回去。”
简莫有点心动了,转头看乌炯:“要不然我在左手的食指上试试?”
乌炯来不及回答,连科保证道:“试试你就知道了,我亲自给你包,绝对不会出岔子。”
其他在旁边围观的人纷纷劝道:
“要不简莫大夫你试试吧?影响寿命确实不是闹着玩的。”
“我闻着这药粉,感觉它确实没毒。”
“说起来,我有个朋友,去别的部落跟亚兽人结为伴侣了,他们的小崽化形的时候也出了点问题,好像用的就是这种药粉。”
“我想起来了,加了续骨草的药粉是不是?”
简莫拿着药粉:“我们商量一下,要用的话,晚上我们自己用。”
连科摆手:“用吧,等用完之后,你们就知道这药粉好了。”
简莫:“好,要是这药粉真的有用,到时候我们请你吃饭。”
连科在河畔部落住了好几天,知道他们家的饭是整个部落乃至附近几个部落之中最好吃的,当即答应下来:“别反悔啊!”
这么点事,简莫不至于反悔。
只是他们对药粉的安全性还抱有怀疑。
离开小诊所后,乌炯拉着简莫去拜访部落里的老人。
老人们大多听说过这种药粉,也确定这种药粉没什么毒,建议简莫他们可以试一试。
睡前,简莫看着已经调成糊糊的药粉:“那我包了啊。”
乌炯拿了个小木片过来:“我帮你包。”
乌炯将略有些刺鼻的药粉敷在简莫左手的指尖上,敷了一层,又仔细用布包好。
药粉刚开始敷上去的时候,简莫还不觉得,等敷久一点,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指尖。
指尖火辣辣地疼,却又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感觉也有点像被辣椒辣到了,或者被春雷蛋刺激到了。
乌炯握着他的手,担心地看着:“怎么样?”
简莫镇定地说道:“还可以忍受。”
乌炯不放心,拉着他的手睡。
这晚简莫没怎么睡好,一夜都被指尖上的药物折磨着。
源源不断的疼痛太烦人了。
好在指尖没流血,也没别的,就是有点肿胀疼痛。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乌炯就醒了,握着简莫的手腕察看:“怎么样?”
简莫的眼下带着乌青,他勾了勾手指:“好像还行,现在麻木了,没有特别疼。”
乌炯:“可以拆开来看了吗?”
简莫也不确定:“可以吧?这已经过了整整一夜,连科也说敷一夜就可以了。”
乌炯听他这么说,便将他手上的药包拆开。
用水彻底擦去药粉后,简莫的第一反应就是手指肿了。
他的指尖肿得跟胡萝卜一样,还有点半透明,特别明显,好像忽然从人手变成了树蛙爪子,顶端多了个半球。
简莫将手伸到身前,仔细打量着手:“除了肿痛之外,好像没别的变化。”
乌炯盯着他的指尖:“我按一按。”
简莫:“啊?按这个做什么?”
乌炯伸手轻轻一捏他的指尖,他指甲下面瞬间弹出弯钩状指甲,看起来跟猫爪一样。
准确来说,看起来很像青阔的爪子。
他见过青阔将爪子弹出来辅助爬树,他的爪子就是那个样子,弯弯的,半透明的,非常锋利。
简莫懵了:“这怎么回事?”
简莫试图控制指尖的指甲,却完全做不到,只能感到一股肿痛,只有伸手去按的时候,才能将指甲按出来。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神奇到简莫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他顾不上肿痛,一下下按着自己的指尖,每一次都能把爪子按出来。
盯着食指上被按出来的爪子,简莫自己都怀疑了:“我该不会真的是亚兽人吧?”
比如亚兽人流落地球,长大了之后又穿回来什么的。
不对,他看过小时候的照片,他跟爸妈长得挺像,应该是亲生的才对。
或者他爸妈有相关血统?
也不对,他见过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正常的人类,起码他没发现什么不对。
再说,他家祖上要是有相关血统,不会有生殖隔离吗?要是找相关血统的人,又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
简莫心乱如麻,很快反应过来,还是不对,他高考体检,大学体检,工作体检,一路下来也没哪个医生说他的数据有什么问题。
他学的还是医学,尽管是动物医学,那也跟医学沾边,真有问题,大家不可能发现不了。
乌炯伸手抱住他:“可能来到这里之后才改变,先别急。”
简莫举着那只肿起来的手指,喃喃道:“对,先不能急,我们去找连科再说。”
乌炯亲了他一下:“对,找到连科问问就知道了。问不出原因也没关系,你就是你。”
简莫耿直地说道:“还是有关系的。”
乌炯又亲了他一下:“我们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