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天的考核，简莫一共收了十七个学生。
其中河畔部落就有五个，亚兽人叶落、溪露、闵当、尘一和兽人檐云，其他部落的人十二个，脸受伤的贝崖也在。
除河畔部落的五人之外，剩下的十二个其他部落的人要在河畔部落住一段时间，跟着简莫认真学习。
河畔部落没意见，其他部落也没意见。
云拢还专门带人给河畔部落送了一堆物资，说感谢河畔部落的照顾。
孟水部落的兽人牙正和亚兽人峦风成功成为简莫的第一批学生，他们的族长云拢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这两天走路都带风，要不是他自己就是族长，估计他也会来报这个名。
简莫想趁着深秋和冬季，将巫医所需要的基础知识尽量教完，将学生看小病和处理紧急情况的能力培养出来，而后让他们回部落看病，以后每年冬天再过来培训。
这样的培养模式不会耽误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也方便学生们理解和吸收。
大家的寿命那么长，可以在一年年的学习和实践中慢慢精进。
他们也可以成为他们部落的老师，把相关知识传播出去，让这一片地区得到发展。
因为培养的人才对标的是乡村地区的赤脚医生，而不是博士毕业的全科医生，简莫觉得这件事情的难度应该不算太大，压力也还行。
他挺喜欢这种模式。
教学相长，他也可以在教学的时候查漏补缺，把不会的问题记录下来，慢慢抽空研究，或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去星储部落那边求教。
正式上课后，简莫就没那么严厉了，学生们很快跟他打成了一片。
学生们每天都有各种问题，有些问题的角度，简莫甚至感觉正在考试的就是他自己。
“苍狼草为什么要三蒸三晒——因为苍狼草有点小毒，蒸的时候可以把毒性蒸发掉，晒干则是为了下一次蒸，多次蒸煮能够更好地去除毒性，保留药性。”
“照母根为什么要和明苔一起用——我们用的实际是照母根和明苔凝结成的小颗粒，你们注意到了吗？当照母根和明苔一起熬的时候，底下总有些黑乎乎的东西，跟泥沙一样。”
“鸣叶树的果子为什么捣烂后要放到锅里隔水蒸，蒸好再放到其他药里用——因为鸣叶树的果子生着的时候有毒，得蒸，但是熬久了又会化掉，没有药效，所以得直接蒸好再放到药汤里搅拌均匀再用。”
“清青花为什么只能上午采中午晒，下午采下午晒不行吗？——我也不知道，药方上就这么说的，不过我观察过，中午的大太阳一口气晒干，清青花的颜色和香气都不变，下午晒就会发黑，香气也发沉，可能这就是影响药效的原因。”
……
简莫这天也回答完“十万个为什么”了，见学生们没有其他问题，挥挥手，让学生们下课，自己则收拾东西往家里走。
等回到家，简莫一眼看到桌上他的杯子里盛满了凉叶饮，里面还放了蜜块和其他保护嗓子的药草，此时茶饮的温度跟体温差不多。
他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抹了抹嘴，靠在椅子上。
舒服了。
乌炯喂完啾啾和英骜，回来就见简莫瘫在长椅上一动不动，走过来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那么累吗？”
简莫抓着乌炯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叹口气：“还好，撑一撑能过去的。”
乌炯担忧地看着他：“已经到了要撑一撑的地步？学生们很难管？”
简莫摇头：“主要我发现自己的基础知识不是很扎实，在教学生们的过程中我还要查漏补缺，把自己不会的东西研究明白，就比较累——”
说着简莫叹了口气：“前阵子偷懒了，好些药方抄回来都没研究透，现在只能补课。”
乌炯用另一只手帮他按摩脑袋：“辛苦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简莫：“能做的你已经帮我做了，家里的家务最近都是你干的，我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乌炯闻言便两手稍一用力，将他的脸往中间挤，挤得嘴巴噘起来：“跟我客气？”
简莫连忙伸手扒拉乌炯的手，边笑边反驳：“哪有？”
乌炯看他：“没有？”
简莫拉着乌炯的两只手：“我那是心疼你！”
乌炯笑笑，低头亲了简莫一下：“家务活不重，不用担心。我很庆幸在你那么忙的时候，我还在。”
简莫的学生们在河畔部落还挺适应，不仅很快就和河畔部落的人熟悉了起来，还和啾啾、英骜熟悉了起来。
啾啾在看人眼色方面实在太有天赋了，它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别人喜不喜欢它。
学生们对简莫很感激，对啾啾也有着天然的喜爱之情。
啾啾在察觉到这点之后，很快凑了上去，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最近啾啾一直在黏着简莫的学生们，和小崽们玩的频率都降低了，小崽们还气哼哼地找过简莫告状，被简莫安抚走了。
简莫这段时间比较忙，啾啾和英骜大多数时候由乌炯照顾，他只是偶尔去看一看。
这天，简莫给学生们放假，难得闲下来，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就去看啾啾。
啾啾不在，英骜也不在，不过两只啾的食盆是满的，可能是乌炯放的食物，也可能是它们提前叼了一批食物回来。
简莫看了一下食盆，立即被食盆吸引住了注意力。
他伸手翻动着食盆——红禾果、角茸菜、甜甜根、大叶松的果实……天，他们过年都未必凑得齐那么多好吃的零食。
简莫噔噔噔地往家跑，喊乌炯：“乌炯，你今天去哪里了？”
乌炯刚刚回来，在换衣服，脱下兽皮袍子后，一身结实的肌肉露了出来，细腰大长腿，满满的荷尔蒙。
简莫看到他的一刹那，声音不自觉低了些，语速也慢了些，不那么着急地询问真相了，而是满怀欣赏地盯着乌炯的身体。
乌炯弯腰将换下来的兽皮袍子捡起来，经过简莫身边的时候，手包着他的脑袋转了一圈：“什么眼神？”
简莫微抬下巴，含笑说道：“欣赏美好事物的眼神，快说，你今天去哪了？怎么采到了那么多好东西？”
乌炯顺着他的话一想，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啾啾盆里的食物？不是我采的，是你的学生们采的。”
简莫：“不会吧？难得休息一天，他们就去给啾啾采摘食物？”
乌炯：“可能是啾啾让的。”
简莫奇怪道：“这要怎么让？难道啾啾还能‘啾啾啾’地告诉人今天要吃什么，然后让大家出门帮忙采集？”
乌炯：“它不用说，它只要带着人飞去食物丰盛的地方，人自然会帮它采集了。这段时间它天天在外面飞，估计找到了好些食物生长的地点。”
简莫还是觉得难以想象：“那它也太聪明了，难得大家还配合？”
乌炯：“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它就带着人在孟水部落采红宝石果，估计现在还在。你要去看看吗？去的话我们也采一点。”
红宝石果跟树莓差不多，不过更大更甜，吃起来味道很不错，唯一麻烦的就是红宝石果的藤蔓有又短又硬的刺，采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然手容易被刺伤。
简莫毫不犹豫：“去去去！”
乌炯笑着伸手拉他：“那走。”
乌炯变回兽形，带着简莫就往外面赶。
巨狼的奔跑速度很快，简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觉得心情十分畅快。
他们跑过森林和原野，一口气跑到孟水部落的领地内。
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去别的部落的领地采集和打猎，不过只采一些野果子没关系，等会见到了孟水部落的人跟他们说一声就行。
还没到地方，简莫先听到了前面传来“啾啾啾”的欢快声音，一听就是啾啾在撒娇，还是夹着嗓子刻意撒娇。
简莫伸长脖子往前面看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总算看到啾啾站在林子的另一边。
除了啾啾之外，林子的另一边还有好些人。
此时大家都拿着背筐，伸长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尖刺的缝隙里，将一颗颗又大又圆，跟红宝石差不多的浆果摘下来放进背筐里。
浆果的皮十分薄，他们采摘的时候不免捏破浆果，果汁迸溅出来，散发着浆果独特的香甜气息。
啾啾闻到这股气味更加激动了，在旁边跳来跳去：“啾啾！”
有人看到啾啾这样，便高高抛起果子，直接抛给啾啾。
啾啾张大嘴巴去接，一接一个准，吃完再啾，人再投喂。
巨狼带着简莫过来的动静比较大，大家都听到了，齐刷刷地转头。
啾啾也跟着转头，看到简莫他们还高兴地跳了跳，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试图用毛茸茸的脑袋过来蹭简莫和巨狼。
简莫正坐在巨狼背上，实在受不了这个沉重的大脑袋，赶忙推啾啾的脸颊，让它别蹭。
大家问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简莫：“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摘果子，就想着闲着也没事，干脆过来摘点。”
大家听他这么说，便互相拉着让开位置，热情招呼道：“老师，你们站到这边来，今年的红宝石果成熟得正好，一点酸味都没有。”
说着，还有人给简莫他们一大把红宝石果。
简莫给乌炯塞了一半，又捏了一颗扔进嘴里，霎时间，甜美的汁水和浆果独有的芳香一齐在舌尖上蔓延开：“味道确实不错，一点都不酸。”
“还是啾啾带我们过来的，不知道它怎么在丛林中找到那么好的一丛红宝石果。”
“可能因为它比较爱吃，平时很留意这些果子。”
简莫：“有可能，它在吃的上面可精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是啊。”
简莫也笑：“难得有一天休息，我以为你们会在部落里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你们还出来摘果子了。啾啾找你们出来的吗？下次它再找你们，你们别理它。”
“谁忍心拒绝啾啾啊？它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你，还叼你的衣服，声音软软的，又甜又娇，我是没办法拒绝了。”
“啾啾找到的果子很不错的，我们跟着出来散散心也好。”
“老师，我们不累。要是累的话，我们自己不会出来的，你别担心。”
简莫看他们满脸都是笑容，便拍了拍啾啾：“好吧，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啾啾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害怕，还歪了歪脑袋卖萌：“啾啾！”
红宝石果的刺很多，啾啾这么大的块头，爪子又不灵活，应该没办法成功地摘到果子，带人过来就方便多了。
大家一边摘果子，一边给啾啾投喂。
啾啾每次吃完都会蹭蹭投喂的人，还会夹着嗓子啾啾两声。
投喂的人满脸都是笑意，颇有点傻阿爸傻阿父的感觉。
简莫看了一会儿，感觉快没眼看了，便拉着乌炯到一边摘果子去了。
摘完这一片地方的红宝石果，啾啾又叫了起来，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助跑了几步飞上天，然后在天空中盘旋，示意大家跟它去。
大家毫无怨言。
于是，所有人重新出发，跟着啾啾走。
简莫十分好奇前面有什么，便和乌炯一起跟着队伍前进。
他们往前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啾啾带他们到一片空地上。
因为秋天的关系，这一片空地的灌木和藤蔓已经枯萎了，到处都是枯黄泛白的藤蔓和叶子。
啾啾停了下来，用屁股左挤挤右挤挤，在藤蔓和灌木之间挤开了一条路，然后扒拉了几下。
大家看着啾啾，很快看见，枯黄的藤蔓和枝条下面，有水灵灵的嫩绿色笋芽正冒出来。
啾啾抬头挺胸：“啾！”
简莫定睛细看：“唷，一片碧髓草的草芽！”
这种碧髓草的草芽有点像芦笋，非常鲜嫩，吃起来清甜清甜的，无论是生吃还是做成菜，甚至涮火锅都很好吃，就是不好找。
大家偶尔能在野外看见零星几根碧髓草的草芽，采回来也大多是当配菜跟腊肉之类的炒一盘，很少能当主菜吃。
没想到啾啾居然找到了一连片的碧髓草。
美食当前，大家不客气地走到枯枝落叶当中，扒拉开上面的枝叶，小心地用棍子将草芽撬出来。
草芽地面上的部分比较少，地下还有三分之二的茎秆，要是只采摘地面上的部分就太浪费了。
怪不得啾啾没有自己采，而是带他们过来采。
真是只机灵啾。
他们将这一批草芽采摘完，啾啾在附近检查了一下就没有遗落的草芽，这才心满意足地带他们飞回去。
简莫的学生们原本想将采摘到的所有红宝石果和草芽都给啾啾，被简莫坚定地拒绝了：“这红宝石果和草芽都挺好吃的，你们带回去吃，别什么都给啾啾，它的食物已经够多了。”
啾啾在旁边睁着两个大眼珠子，简莫拍拍它的屁股，它只好叫了一声，意思是让大家别客气。
大家笑着挥手：“那就谢谢老师，谢谢乌炯族长，也谢谢啾啾了。”
简莫：“你们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简莫和乌炯带着啾啾回去，顺便把采摘回来的食物给它送过去一部分。
到了啾啾窝前面，简莫又看了一下食盆。
啾啾的食盆里都是好吃的，相比之下，刚刚回来的英骜带回来的食物就比较普通了。
难得菜啾啾的食物质量能超过英骜这只大佬啾，简直不可思议。
简莫看了好一会儿，跟乌炯感慨：“这真是——有的啾会使用工具，有的啾会使用工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