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枕书总担心自己的画作会无人问津,因而这一个多月以来,胡掌柜没有给他传来任何消息,他也不敢去问。
但事实正好相反。
几乎是胡掌柜将他画作摆到店里的当日,便有客人被吸引,并询了价。
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消息,是因为胡掌柜待价而沽,不愿轻易出手。
这一个月以来,贺枕书那两幅画作被他不断炒高价格。直到前两日,那两幅画终于以一百两的价格,被一位途径此地的行商买走。按照当初说好的五成利润,分到贺枕书手里的,正好是五十两。
胡掌柜在书信中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简要告知,并在书信的末尾表示,现在许多人都在等着“临书先生”的新作品,问他何时能够绘好新的画稿。
贺枕书读完信,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年头……喜欢字画的人有这么多吗?
他这才第一次卖画,竟然就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这……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市面上并非没有一炮而红的书画大家,不过那些人通常出身高门,家世显赫。那样身份地位的人,受到坊间的关注本就远超常人,画作一经面世,更是广为人知,很容易受人追捧。
像贺枕书这样,出身民间,头一次卖画便能炒出高价的,几乎闻所未闻。
这也是他觉得难以置信的原因。
裴长临还算镇定,他将银两小心收好,牵起贺枕书往回走:“先回家再说。”
回家后,一家人自然又因这好消息高兴了一阵。
近来家中的好消息太多,几乎让人有些应接不暇。裴木匠甚至嘀咕了一句,当初那古刹中的高僧果真没有骗他,改明儿要是再去府城,得去还愿才是。
他当初便是因为在庙上求了签,才会执意要给裴长临娶妻冲喜。那时村里还有不少议论,说他是遇到了骗子,钱多了没处花。
可现在看来,自从裴长临成亲后,不仅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好消息也一个接一个。
世外高僧,所言不虚。
贺枕书倒没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不过,若不是嫁来了这里,有裴长临的鼓励,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想到自己还能以卖画为生。
直到夜里回了屋,贺枕书还在将那封书信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彼时二人已经准备入睡,裴长临铺好了床,一转头,便看见自家小夫郎坐在灯下发呆。
跟个小傻子似的。
他心下暗笑,走过去:“别看了,我帮你证明,这不是梦。”
“我知道啦。”贺枕书道,“我是在想,那胡掌柜还真是有些手段,他还说自己从来不捧人,明明就很厉害。”
裴长临:“胡掌柜的确厉害,他在信上将事情说得简单,但这其中的经商之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贺枕书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不过,也是因为你的画作足够好。”裴长临又道。
再精妙的经商手法,若没有足够优秀的作品为底,终究是无法成功的。
这种事,要的从来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而非一人的能力。
“所以,不要瞎想了。”裴长临俯下身来,将人圈进怀里,“这是你应得的。”
贺枕书眨眨眼,低下头去。
裴长临真的很了解他。
知道他对自己不够有信心,也知道他贸然拿到这么多报酬,会觉得难以置信,会担心一切只是运气使然。
贺枕书所有的担忧,不安,他全都知道。
“嗯,不想啦。”贺枕书靠在裴长临怀里,鼻息间尽是对方身上刚沐浴完还未散去的温热水汽以及皂角香。
裴长临手掌顺着对方脊背往下,透过薄薄一层衣物摸到那紧致纤细的腰肢。他将人搂紧,手臂微微施力,想将人抱起来。
却又顿住。
裴长临:“……”
还是抱不动。
他近来明明每天都与小夫郎出去散步,强身健体,他还当自己已经有了长进,谁知道还是……
贺枕书自然感觉到对方的意图,他抬起头,看见裴长临略微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都说了不着急,你先前身子那么差,哪有这么快就练好的。”
“……你还是先练到能好好把斧子拿起来再说吧。”
二三十斤的斧子都拿不了多久,还想抱他。
做梦呢。
贺枕书笑得放肆,裴长临又气又恼,在对方腰间报复般揉捏。贺枕书被他闹得发痒,讨饶似的站起身,被人半搂半抱着往床边走,再推到床上。
裴长临没给他机会起身,直接俯身下去,将人结结实实压住。
“让你笑我。”裴长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再循着光洁细腻的肌理缓缓向下,在颈侧敏感处轻轻啃咬。
“我错了,我错了……”贺枕书被人压着,躲闪不开,只能连连讨饶。
裴长临动作停下,抬眼注视着他。
贺枕书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又想起件事,哎呀一声:“刚才忘了与阿姐商量商铺的事!”
裴兰芝从小到大,几乎都在为家里的事操劳,裴长临一直希望能帮她完成心愿。从青山镇回来后,他们便商量过,如果阿姐还有意,可以去青山镇租个铺子,开个小饭馆。
青山镇是这附近最大的镇子,又在交通要道之上,无论是人员往来还是富饶程度,都不输县城。去那里开饭馆,租金贵是贵了点,但比在集镇那种小地方更容易打出名气。
不过,因为卢家至今没将主持建造的报酬交给裴长临,他们也没急着与阿姐提这事。
但胡掌柜正巧在今天送来了画稿的报酬。
五十两银子,莫说是给阿姐租个铺子,就是去青山镇买个小一些的铺面,应当也是够的。
贺枕书兀自思索着,浑然没注意身上的裴长临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的确是正事,但……
一定要在床上说这些吗?
可某人毫无自己破坏了气氛的自觉,嘴里还嘀咕着“不知道阿姐睡了没”,就想起身去外院找人。
被裴长临揽住腰肢拖回来。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裴长临道。
贺枕书不放心:“可明天我又忘记了怎么办?”
裴长临:“我提醒你。”
贺枕书:“可——”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裴长临忽然……
小病秧子现在对付贺枕书已经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他一只手把人按着,手指收拢,轻轻摩挲几下,贺枕书便乱了呼吸。
“我错了。”贺枕书怂巴巴的,“这回真错了……”
感情方才都是假的。
裴长临平日看着纯良,到了床上,性子却恶劣的很。明明大夫至今不让他行房事,可就算不能真的做到最后,他也有法子把贺枕书弄得……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会儿也是,不知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他含着笑亲了亲贺枕书的额头,低声道:“别怕,让你舒服。”
细密的亲吻滑过额头、鼻尖,在贺枕书脸颊的小痣上轻轻咬了下,再一路向下。
贺枕书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待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去了床尾。
他终于意识到裴长临想做什么,往后缩了缩:“别、你别——!”
未说完的话化作一声短促的低吟,贺枕书捂住嘴唇,眼中瞬间起了水汽,颤抖着发出气音。
裴长临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双儿在这档子事上都这么敏感,但他家小夫郎的反应,着实让人很喜欢。稍碰一下就软了腰,被欺负得厉害了还要掉眼泪,浑身都红起来的样子更是好看得不得了。
小夫郎脸皮儿还薄,生怕动静太大会被人听见,每每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来忍住声音。
让人更想肆意地欺负。
……不对,是伺候。
裴长临自认尽心尽力,只想竭力让人舒服。但被他伺候那位似乎不这么觉得,最后释放出来时,贺枕书已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结束好一会儿浑身还在轻轻发颤。
裴长临下床漱了口,才回到床上,将人拥进怀中。
贺枕书心有余悸,还瑟缩着想躲,被裴长临轻轻扣住手腕:“有点累,让我缓缓。”
他嗓音哑了点,听上去又低又沉,格外性感。
贺枕书抿了抿唇,不再动了。
夜色如水,裴长临黑暗中无声地舒了口气,心口那针扎似的疼痛终于慢慢平复下去。自从他开始喝白蔹开的药,心口疼这毛病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
今日还是有点放肆得过头了。
不过能看见小夫郎那么可爱的模样,还是值得的。
裴长临亲了亲贺枕书的侧脸,温声道:“已经很晚了,睡吧。”
“就……就这样睡吗?”贺枕书小声道。
他能感觉到,裴长临他似乎还……
“没事,睡吧。”裴长临牵过被子将两人裹起来,轻声叹气,“我得尽快治好才行啊。”
这种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