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负良宵】

......

温宁舒薇和陈无极把赞助商给忽悠瘸了。

茅山子弟跟着白虎和黑鸦上蹿下跳忙得飞起不是去摘蘑菇就是采山珍,黑皮鬼童不知道去了哪里然后扛了一堆看起来好像是各种牛啊鸡的放大版本的动物回来,谢无常和范无常还扒拉了好几个阿飘厨子送过来。

叶云楼和秦渊负责喜宴现场的装饰,桌椅板凳锅碗盆瓢,这个问题不大,秦渊直接抄起电话就让厮杀成了一团,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和独孤兔七百二十度无死角贴贴的秦家子给弄了一大堆过来。

秦家子不太明白秦渊为什么需要这个东西,他们也有问一下,得到的回答是要办喜宴,至于给谁办为什么要办,秦家子们没有细问,有些事儿,心里有个大概就行了,不必非得说出来。

少族长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有时间来琢磨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踩着自家兄弟的尸骨和独孤兔贴贴。

至于喜糖?

叶云楼在盯着秦渊三十秒后也抄起了电话,时代变了,他不是以前那个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狂奔的人了,他现在可是有家人的兔了——是的没错,就决定是你们了!

“哥哥哥哥姐姐姐,江湖救急!”

“我需要一批糖果点心,不能是外来的样式,必须得是咱们兔家传统的糖果点心~”

“姐姐!你是我的天神!爱你爱你!”

独孤闻堰等人对叶云楼那是有求必应,要不是被秦家子给盯得太紧了,他们高低现在都得跑过来和叶云楼贴一贴,可恶的秦家子,这都是长了狗鼻子吗?

但这种黏人大法是有用的,至少现在有不少的独孤兔感觉秦家子其实除了脑子有点不正常之外其他的和正常人也没多大区别,不像家里长辈常常说的‘不要靠近秦家子,会变得不幸’。

#其实是习惯了#

#队伍里动不动就出现一个陌生的秦家子已经是老传统了#

能摇的人都给摇了,能摇的阿飘也没一个跑掉的,叶云楼让独孤家准备的糖果点心那是给活人的,当天来的宾客里面至少有一半不是活人,所以不管是伴手礼还是部分菜色,都得更改。

也就是说。

“我搓搓搓!”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还会主动制香~”

“渊哥来帮忙揉一下,这个线香我加了薄荷,吸一口肯定会上头~”

叶云楼拿出了十足十的劲头制起了香。

就像道观寺庙里的那种香,只不过比起从工厂里批发的香,叶云楼此时已经化成为了老手艺人,头上都出现了薄汗,但眼珠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秦渊任劳任怨。

叶云楼让他往东他不往西,叶云楼让他打狗他绝对不去摸叽。

陆鸿将一切都映入眼底。

苏如山说的有句话是对的,他想,至少这个加起来既没脑子也没文化的队伍,他们是盛世养出来的,捧着真心来和这人间风雨撞个满怀,然后发出叮当的,令人听了就很想微笑的脆响。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盛世,也的确是至少在他看来是最好的盛世。

能够吃饱穿暖的人,能够识字三千的人,能够具有创造与行动力的人,能够免染战火,脸上不再是麻木的表情,而是浑身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的人,能够高举旗帜,往前冲冲冲不回头的人。

他们的烽烟乱世,如今的太平盛世。

原来真的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陆鸿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时间的流动,此前他虽有模糊的感觉,但始终无法真正的共情,但此时他却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岁月轻轻一吹拂,就将一个时代给吹了过去。

这样就很好。

继续保持,往前走,莫停留,别回头。

“祖宗你愣着干什么?虽然你是祖宗,但你是单身的祖宗,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诶,演讲稿背了吗?囍字你写完了吗?还有你想好是做哪方的伴郎了吗?”

“......”

他收回前言。

被叶云楼给抓住,面无表情的再度拿起毛笔,在一张又一张的红纸上写着笔锋有力的囍字,因为叶云楼表示买成品特别的没有心意还费钱(重点),不如自己写,便宜大碗才是过日子的人家。

陆鸿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

他陆家财神爷,以前的生活那真的可以用抛金砸玉四个字来形容,但是现在,为了省个什么几百块的兔币,他已经把灵魂都给出卖了——他都快不认识囍字了。

写不完,真的写不完。

“也许是因为,祖宗你现在是桃源陆家的祖宗吧。”

秦渊抱着一堆用烘干机烘好的线香路过,看着似乎正在怀疑僵生的陆鸿,宽慰道:“往好处想想,其他祖宗们的故事是友情和爱情的双重悲伤,而你,祖宗,你只需要为友情悲伤。”

不管是苏如山和李新玉,还是明镜台与川朗月,都是始于友情诞生爱情,是有两种感情交织的。

但陆鸿,他从头到尾都是友情,他敢朝着老天爷发誓他没对两位挚友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这是最纯粹最热烈的,真的愿意为一段友谊而劳碌半生不后悔的情感。

少年人的情谊,总是比山要重,比海更深。

所以。

“你以前,很少安慰人吧?”

“是。”

“安慰的真好,下次别安慰了。”

“......”

秦渊看着陆鸿的眼神略带一种莫名的色彩,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包容——自家的祖宗实在是有些难哄,不过谁让这是祖宗呢?难哄也得哄哄不是?

“你抱着这香去哪?”陆鸿决定不和秦渊这只兔崽子计较,转移话题道。

秦渊:“祖宗成亲是大喜,有些客人因为路途太不能到场,所以需要找跑腿的送过去。”

陆鸿:“谁不能到场?”

“远在兔市的一群小朋友。”

秦渊指了指远处正在手起刀落化身成了厨师的黑皮鬼童,“和他差不多大或者比他小很多的,我说的是体型,一群不能乱跑的小朋友,之前捞苏老祖宗和他爱人的时候,也出了力。”

陆鸿:“......”

看吧,上一秒想要暴打小兔崽子,但是下一秒就又有被略微触动到。

叶云楼说着他不想顾人死活他只是遵守原则干一行爱一行,实际上他好像比谁都心软,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着去捞各种各样的悲剧剧本,然后又嘴硬的很,嘀嘀咕咕像是自我催眠一般的说一切都是原则罢了。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此口是心非的模样?

“别辜负。”陆鸿看着秦渊,提醒道,“有些信任一辈子只交付一次,倘若辜负,那必定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皆不相见,山无陵天地合也不能弥补。”

秦渊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道:“祖宗,快写吧,小楼已经看过来了。”

陆鸿:“......”

陆鸿下意识的往某处看了看,发现叶云楼的兔耳朵似乎都立了起来,满脸都是‘我在这努力的工作你们竟然背着我在摸鱼,我想要开动我的小脑筋给你们再整点事儿出来了’等滚动字样。

陆鸿:“......”

陆鸿果断闭嘴,低头继续写囍字。

他就不能靠近这群小兔崽子,真的会变得特别不幸。

秦渊抱着香淡定的离开。

大家各有各的忙碌。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物尽其用、啊不,应该是各司其职。

于是乎。

星河浩瀚,明月皎皎。

原本被刮了一层皮的某个森林深处再度迎来了喧哗声。

月亮默默的提高了亮度,光华落到大地,落入森林,穿透树梢,将树影都给踢到了角落里,光明正大的占据着最好的位置,与挂起来的红色灯笼打了个招呼后就心安理得的反客为主了。

地面被照的极亮。

茅山子弟们连轴转似的在进行着检查,这场喜宴不适合普通人加入,但修道的可以。

地面微微的泛起了白霜。

阴差们各自提着灯笼,三两成群的来赴宴,因为来的太多,所以才会让现场的温度都掉下去不少——没办法,大家都很阴,阴+阴的结局就是阴气爆表。

不过为了配合气氛,阴差们甚至特意将灯笼皮给换成了红色。

范无常和谢无常在迎客。

他俩也是头一回干这个事儿,以前都是随份子的今天变成了收份子,于是他俩甚至换了个面罩,从完全不露脸的面罩换成了露出下半张脸的面罩,而且都挂着笑容。

这令不少的阴差偷偷的搓了搓胳膊。

谢爷是个笑面虎,范爷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结果今天这俩都笑的和花一样,看样子地下传着的‘什么徒弟啊,那肯定得是范无赦与谢必安亲生的崽子才能有这个待遇,这两人估计早就有一腿了’这个谣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唉,这年头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茅山子弟们和阴差们的桌子泾渭分明。

倒不是说有矛盾,主要是阴差们的阴气太重,和活人坐在一起并不好,倘若此时有普通人路过,那么看到的就是一半的桌椅上坐的满当当的活人,另一半是空空荡荡的。

然而在修道者们的眼里,此时此刻,座无虚席。

月亮将并不存在的脖子伸的更长了。

“请新人——”

两个无常坐了高堂之位。

毕竟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认了两个弟子,自然可以被当做是父,然后苏如山想了想,他与阿玉的父母早就不在去转了世,不如也拼个单,这两个父也借我和阿玉用用。

高堂之位,范无赦和谢必安坐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眉开眼笑。

司仪是陆鸿,这个位置非他莫属,就是天王老子三清圣人来了,也得说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两对新人。

一对穿的是传统的红色喜服,一对穿的反而是洁白的西装,胸口别着小红花。

这好像在象征着时代的变幻,从封建社会变成了开放包容,森罗万象的时代,纵然曾经在同一个年岁,苏如山和李新玉代表着古老的传统,而川朗月与明镜台却也与新的浪潮接轨。

在时代的巨浪中抓紧船桨,不要怕,去战胜它。

总要顺应时代的发展,包容万物,森罗万象,摒弃糟粕吸收精华,明了何为真正的自由,又明了何为真正的平等,这才是我泱泱大国的立根之本,文伦一统与日月新天结合,方才能展现我大国风采。

简单的讲,婚姻大事,自己开心最重要。

“一拜天地——”

新人执子之手,朝着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

新人十指交握,朝着高堂鞠躬。

“夫夫对拜——”

生不能昭告天地,死后反而成全了美梦。

新人皆红了眼眶。

“礼成——天地见证,自此山无陵天地合,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鸿似乎也带上了不明显的颤音。

他活着的时候也想过,要是他这两个挚友成婚,他要给他们包下当时最大的教堂,然后再给他们开个七天七夜的流水席,再然后就一脸嫌弃的告诉他们,你俩这辈子凑合着过吧,不然都得打光棍。

但是他最开始是想想。

后来变成了梦里想想。

再后来,他就不再去想。

可如今,有一个嘴硬心软的兔崽子带着他的友人披星戴月而来,朝着悲剧结尾的剧本重拳出击,掏出笔疯狂的涂涂抹抹,让冷酷的岁月有了些许的动容,也愿意稍微垂怜一下连梦都不敢做,连来世都不敢提的人。

也就是说。

“——开宴,诸位,吃好喝好!”

好宴开。

各种美食如同流水般端上了桌,各种供奉瓜果随意的吃,最好的香那是随便的烧。

推杯换盏,有的人用筷子敲击着杯盏,唱着喜庆洋洋的小调。

阴差们跟着哈哈大笑。

“这曲调不错,彩彩彩!”

“彩是什么意思?”

“哦,你入职没多久,以前夸赞的时候多喜欢用彩,大概就是现在人说的棒棒棒吧。”

“那我也彩彩彩!”

“我来与诸位献个舞,帕上舞!”

气氛会感染。

越热烈,就会愈发的热烈。

这喜宴愈发的热闹,尽管阴阳有界限,但至少此时此刻,大家的身份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随礼吃席人,新人也明确表示大家越随意越好,这场喜宴,是最好的阴阳交流平台。

“老夫也献丑,来个唢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就赠你一曲罢!”

“我吃吃吃我踏马吃吃吃!这什么肉啊给孩子香迷糊了!”

“好东西,这香真是好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的香~”

觥筹交错,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慢慢的变模糊。

纵然还稍微保持着距离,但就算隔着桌子喊话,底气都足了三分。

叶云楼此时忙得像一只小蜜蜂。

他和秦渊要端着盘子带新人去敬酒,要和谢无常与范无常搭话,要在阴差堆里行走顺便露出不能呼吸的小表情表示自己对官家过敏,被阴差们给抓住好一阵调笑。

要和茅山子弟说说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也好搭话,要看着黑皮鬼童不让他以‘厨子不偷吃,饭菜不香’的理由暴风式偷吃,好在狂吃不抬头的白虎有靠谱的黑鸦看着了,总算有个省心的了。

至于温宁舒薇和陈无极?

他俩一个在茅山子弟这边坐着一个在阴差那边坐着,隔着几张桌子都能吵起来,当然不是恶意的吵,而是那种自己人语气的,听了都想笑的车轱辘似的互相掰头。

周围的茅山子弟与阴差们纷纷火上浇油,表示吵的好,加油,冲鸭,你就是我们队伍的代表,吵赢对方。

喜宴现场沸反盈天。

各有各的快乐,各有各的渣渣呜呜,简直是热闹本闹没错了。

所以。

“弱小?”

“可怜?”

“无助?”

“很内向?”

造神系统001和毁灭系统049缓缓地扭着并不存在的脖子,豆豆眼里全是问号,凝视着天命系统1088,迟疑了片刻后才问道:“别的先不说,你确定我们家崽子内向吗?”

“还是说,时代变了,内向这个词已经有了新的定义?因为我们没升级词库所以理解错误了???”

“1088,看着我们的眼睛回答我们,你这家伙该不会又想要套路我们吧?”

“看着我们的眼睛,answer us,你真的没想要搞我们的心态对吗?回答我们,1088,你别不吭声,你把眼睛睁开!”

“别以为你把眼睛变成两道缝就能装作听不到,睁开,快把眼睛睁开!你给我们把眼睛睁开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