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阿普顿是听闻过遂徊准S+的小道消息的,不记得是谁告诉他的了,但的的确确有这么件事情。他先前号称自己也能单手挡子弹……里面确实掺杂了一些水分,或者说很多水分,他从没做过这件事,只是自认为可以做到。

但问题是——“你要为他做精神梳理,为什么要我按住他?”阿普顿不解,“攻击型向导的精神梳理也是带刺的吗?”

“对的。”耿际舟堂而皇之地忽悠他,“因为应帙他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应帙懒得解释太多,交叠双腿垂眸刷起了终端,“你就说你行不行。”

“不行。”阿普顿又往耿际舟身后蹲了蹲。

“哦……”应帙慢慢地点了两下头,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不是怕他,我只是,”阿普顿急道,“……反正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我什么都没说啊?”应帙无辜地望着他,但又偏要故意耸一下肩膀,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

阿普顿:“……”

“他不可能按得住我的,应帙,这太危险了。”遂徊过来火上浇油了。虽然从他的神情来看,本意并非是配合应帙而是真心实意的担忧,但他的口吻越是真诚,话落在阿普顿耳中就越是难听。

“你什么意思,手下败将?”阿普顿怒道,虎耳朵后压,龇着犬牙:“行,我答应。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摁不摁得住。”

手下败将?遂徊不解,怎么就手下败将了,什么时候败的?

真好拿捏……耿际舟老父亲一般无奈地拍拍阿普顿的肩膀。

阿普顿气滚滚地继续干饭,应帙达成目的也气定神闲地继续刷直播间。这回运气不错,终于让他刷出了自家的直播视角,点开,投映到面前。

看到悬浮屏的瞬间,楼星赫眼睛都瞪直了,“这是什么……通讯工具?”

应帙点了点头,正准备从观众留言中搜集一点讯息,但只一眼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原本平平无奇都是白色初始字体的直播间此刻充斥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特效,看得应帙眼花缭乱,没几秒,一个巨大的彩色豪华留言突然炸了出来,牢牢霸占着留言区最顶端,来自于直播间的榜一,名为‘如我心意’:[什么?队长你们可以看到直播间???]

“……周如翊?”应帙问。

因为有延迟,双方交流起来很慢,但还是可以耐心地进行信息交换。

[是我!]

“直播间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给你打榜啊!放心,有我在,你的视角永远都是榜首!打榜口号我都想好了,应帙应帙,聪明睿智,应帙应帙,雄心壮志,应帙应帙,宜家宜室]

“……”

[放心,各个平台的转发抽奖我已经搞定了,你现在无论是官方投票支持率还是直播间观众数量都领先第二名足足一倍,断层式领先,必胜!!]

周如翊,一个考试淘汰过后反而找准自己真正赛道的奇女子,终于来到了为她所掌控的领域呼风唤雨。

“……虞楹情况怎么样?”

[在医院,我陪着她呢。医生好像是说精神域的老毛病什么,没有大碍]

应帙点点头,没有继续再问,他抬眸,看向比所有人都要焦虑的遂徊,“去准备一下。”

“一定要现在就进行精神梳理吗?”遂徊问。

应帙淡淡地说,“不然呢,等镇痛药效果过去,你怎么办?再吃点?”

我会攻击你……遂徊下意识想说这句话,但他刚张了个口就把这个理由咽了回去,应帙已经无数次同他表过态,现在还纠结于这个问题的话,都有些侮辱应帙身为向导的决心。

“没有禁闭室,我进入狂乱期处于非可控的状态,会四处乱跑,到时候考务组为保证其他考生的安危,会将我强行淘汰。”

“我会确保你在可控状态,而且还有阿普顿在。”应帙说,“别想太多,相信你的向导,把一切都交给我,可以吗?”

他的语气太过冷静沉稳,带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说服力,多离谱的事情从应帙口中讲出来,都仿佛有些道理。

当然,最有信服力的还是他从背包里翻出来的手铐、束缚带和口套等等。

“你还带了这些?”阿普顿对这些器具非常熟悉,前两年病重的时候,他在医院也没少接触它们,目光一一扫过,“既然准备得这么齐全,还要我按住他做什么?”

他是熟悉了,但楼星赫哪见过这阵仗,世面见得还不够的小伙子目瞪口呆,总感觉误入了什么特殊爱好俱乐部。他都如此,更何况直播间里的普通人观众们。

直播视角里先是诡异地停滞了一秒,随后留言直接暴涨到把半数网络不太好的观众卡了出去,就连周如翊都不得不关闭送礼特效确保画面不卡顿。

“卧槽!”她惊呼完又连忙捂住嘴,瞥一眼正在床上睡觉的虞楹,努力平复情绪。身后,北极熊闻声爬起来舔了舔她的手背,又原地盘着阖眼继续睡了。

[真的很难不让人想歪……还是我想的太正了,其实就这么歪?]

[就差根皮鞭了吧?]

[不一定差,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因为我们通常将向导的攻击称作精神力鞭……]

[我躲起来悄悄看,怕被人误会]

[谁来跟我解释一下,你们哨兵向导平时就玩这些?]

[没有!真的没有!冤枉啊!]

[这就是精神梳理?]

[这不是!!精神梳理是很正经的调理治疗手段]

正在直播间内的特种人辛辛苦苦维护形象的时候,就见应帙取过一条厚实的毛毯,对遂徊说:“把裤子脱了。”

[……]

[谁来告诉我精神梳理需要脱裤子吗?]

[反正我做精神梳理的时候是不需要的]

[那你的这个精神梳理肯定不够正经]

帐篷遮光帘关上,等到再次开启的时候,遂徊已经做完了全部准备工作,他的上半身被束缚带死死捆住,半张脸都在面罩底下,背在身后的双手也被拷住。

虽然直播间的留言一个比一个的想入非非,就奔着被审核查封去的,但实际上遂徊的形象却和情瑟沾不上关系,他的眼型本就显得凶悍,再配上深色的合金面罩,黑发凌乱,赤着脚一步一步踩进积雪中,就仿佛战败国受俘的将领,无惧地踏上死亡终旅。

深夜安全区内寂静一片,活到现在的队伍没有蠢的,都在尝试掩盖行踪避免被发现,只有应帙这边选取了一个相对宽广的区域,一盏大灯打开,照亮了半边地球。

阿普顿放出了剑齿虎,谨慎地站在应帙和遂徊中间。他目光落在遂徊被冰雪冻红的脚趾上,隐约明白了接下来事情的棘手程度……

在直播镜头中,应帙腰背挺直地站在原地,仿佛冰雪做的雕塑一般,沉默、岿然不动;遂徊闭着眼睛,略有紧张地做深呼吸;阿普顿喉结微动,如临大敌地等待着;楼星赫和耿际舟一同躲在八百里开外,遥遥观察情况。

“怎么还不动手?”楼星赫忍不住问。

“应帙的精神触梢早就动了。”耿际舟说,“看不到而已。”

“等下会怎么样?”楼星赫紧张又好奇地问。

“会让你大开眼界。”

楼星赫正要问怎么个大开眼界法,一声怒吼突然打断了他,等他再定睛望去,一只庞然大物让他瞬间失去了言语——那是一条足有七八米长的蛇尾,粗得人手无法环抱,蛇尾之上是遂徊的上半身,此刻面目狰狞,眼睛血红,毫无理智地对在他面前显得十分迷你的阿普顿和剑齿喵哈气。

再看上一秒还立在小雪坡上,渊渟岳峙仙风道骨的应帙,此刻刺溜滑到了雪坡下面,蜷起身体隐匿身形,矩形瞳孔睁到极限,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蛇虎乱战。

阿普顿想到了遂徊在狂乱暴动状态下,可能会有高度的精神体融合,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恐怖的模样。他灵活敏捷地闪躲着蛇尾的攻击,剑齿虎一口咬在蛇鳞上,留下了一点擦痕,牙齿差点被崩开。

“我要摁住它多久?”阿普顿深感上当受骗地怒问。

“三分钟。”应帙说。

在无人可知的区域,大量如树木盘旋交错的根枝的精神力触梢快速生长捆缚,凝结成巨大的精神力鞭,应帙认真地操控着,他需要比在禁闭室内更快地结束战斗,避免节外生枝。

考务组的飞舰又一次抵达空地上方,舱门打开,有哨兵考官从中探出了头,应帙向上瞥了一眼,没有动,继续控制他的精神力。

仅仅和这头受束缚的怪物纠缠一分钟对于阿普顿来说不是难事,他心态放松不少,游刃有余地躲避着蛇尾,还有余力放下豪言壮语:“问题不大,再给你三十分钟也行。”

话音未落,却见遂徊突然停住了攻击,好似整条蛇被冰冻住了一般,停滞在原地一动不动。阿普顿警惕地立在原地,为遂徊的异常而心生不妙。

那对碧绿竖瞳眼珠倏然转开,目光直至应帙藏身的那个雪堆后方,阿普顿预感成真,连忙大喊:“小心——”

但随着他的提醒,遂徊骤然摆动蛇尾,飞快地蹿了出去。

狂乱期的哨兵是没有理智和判断力的,但是他却凭借着本能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直接奔向了对他威胁最大的那个人。

雪堆直接被蛇尾一扫铲平,应帙猝不及防暴露在光线底下,紧接着便被一条粗壮的蛇尾卷住腰腹,高高举了起来,蛇尾快速收紧,从腰一直缠住他的腿,尾尖穿过他的肩膀,勒住他的脖颈。

但诡异的是,遂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收紧力道卷死猎物,而是伸过脑袋,隔着面罩嗅闻感知着应帙的气味,蛇信从面罩的空隙中探出,粗暴地戳弄舔舐着向导的脸。

应帙胸膛被压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他却更讶异于遂徊此刻的行为,这不符合正常狂乱期哨兵的行为,遂徊竟然对他没有攻击性?

……难道一直被他鄙视称作脑回路不正常的安迪其实是对的?当一名哨兵对向导爱到极限的时候,即便是处于狂乱期,也能控制住自己,不伤害他所深爱的向导?

那遂徊究竟得多喜欢他,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正兀自震惊着,应帙忽然看到遂徊脸上出现一抹狰狞的杀意,紧接着卷住他的蛇尾猛地收紧,要将他活活勒死。

“……”

悬于遂徊精神壁垒上方仅余半毫米的精神力鞭直接降了下来,遂徊骇人至极地惨叫一声,飞快甩开应帙,痛苦地后仰倒地,震动一地还没有冻结实的积雪。

阿普顿飞扑接住被扔到半空中的应帙,在雪地上打两个滚撤力,由衷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好的,想多了。应帙心虚地抖了抖头顶的羊耳,该死的安迪,都怪他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把他也影响得不正常了。

在他们三人的周围,四名哨兵考官和猛兽精神体尽数就位,电击棍劈里啪啦地闪烁着蓝光,应帙的精神力鞭再甩慢半秒这玩意绝对已经捅遂徊身上去了。

——就是不知道电击棍痛还是精神力鞭痛。

应帙本以为遂徊还会像前两次一样,再做一会无谓的挣扎,然后又是两鞭下去,彻底被打服,乖乖地向他敞开精神域。但大概是这道精神力鞭气息太过熟悉,打得又格外狠,遂徊躺在地上委屈地嘤了一声,放弃抵抗,十分受伤地卷起蛇尾,把自己盘成一座红褐色小丘,可怜巴巴地发出野兽受伤后的嘤嘤讨饶声。

应帙不得不承认,整个精神梳理的流程中,他最喜欢也是最期待的环节就是听到遂徊此刻示弱求饶的轻声哀叫。

让他既有征服感又有怜惜欲。

耿际舟看得也挺爽,激动地不停地拍打楼星赫的胳膊,与有荣焉地大喊应帙牛逼。直播间也一片沸腾,绝大多数普通人其实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就是觉得很厉害,很精彩,跟看电影似的。

只有在场的四名哨兵考官和阿普顿不约而同捂住脑袋,明明精神力鞭打的不是他们,但总感觉精神域嗡嗡地颤。

应帙慢慢地走上前,靠近这头人身蛇尾的怪物。遂徊察觉到什么,尾巴尖松开,一点一点地挪动,最终爬到向导的腿边,讨好地轻柔缠上去,祈求温柔对待。

“乖。”应帙抚了抚冰冷光滑的蛇鳞,“这次没打断我的肋骨,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