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动静闹成这样,指望同一安全区的其他考生视而不见几乎不可能,许多人在射灯开启之前就察觉到异常,悄咪咪地派一两个前行军摸索过来一探究竟。
等灯光大亮遂徊变身恐怖巨蛇,和阿普顿上演蛇猫情未了,紧接着又卷上应帙玩烈羊怕缠蛇,部分心里对自身队伍实力很有逼数的探子直接退回去了,老老实实地苟着不敢掺和进去。
但也有不少胆大妄为的家伙,一眼看出遂徊虽然精神力暴动后的模样很恐怖,但实际上色厉内荏,状态很差,就是一只纸折的蛇。他们不安分地留在原地,等待着可乘之机。
他们的判断并未出错,精神力鞭甩下去之后,遂徊完全丧失攻击力,他在本能的驱使下对应帙俯首,怯怯地祈求垂怜。狂乱期的威胁得以解除,但与此同时,这个时间点也是应帙和耿际舟两支队伍战斗力的谷底,遂徊暂时下线,楼星赫发烧,就剩下阿普顿一个哨兵勉强养家糊口。
应帙弯腰拾起雪地上的毛毯,原本它是围在遂徊腰间遮身体用的,化为蛇尾之后就被撑开飞了出去,此刻半截都埋进了雪里,被应帙扯出来,抖落开细密的雪粒。
蛇尾又‘依依不舍’地缠了过来,最细端绕着应帙的手腕,虚虚地搭着,接着又绕一圈他的腰腹,遂徊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支起三米高的身体,蛇瞳眨也不眨地观察着他的支配者,即这名在他面前拥有绝对压倒性实力的银发向导,蛇信嘶嘶地吞吐着,揣摩对方的情绪,由此推测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受到的待遇。
不过这些都是旁人眼中的遂徊,他看上去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但实际上这条人身蛇尾的怪物此刻大脑容量确实和一条真正的蛇差不了多少,脑袋空空,不是智障胜似智障。
应帙朝他举起了毛毯,进行精神梳理之后遂徊逐渐会恢复人腿,他可不想哨兵光着两枚屁股蛋子暴露在直播镜头下。
遂徊不解地低下头,蛇信碰了两下毛毯,张口就要咬住,想要用他尖利的獠牙给毛毯订两个洞。应帙适时救回毯子,抬手挥了挥,想让他把腰送过来,但遂徊却无法领会他的意思,并且因为被拒绝而顿时紧张起来,才支起没多久的身体害怕地软了下去,瑟瑟发抖地匐在向导腿边,绕了一个圈,抬起甸绿的眼睛仰视他,表现出完全的驯服,唯恐再受一鞭子。
阿普顿正遥遥地观察着向导训蛇,倏然,头顶的两只黄黑色虎耳一转,他警觉地转过头,就看到一支四人小组沉着面容走进光影中,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一支断裂的箭矢。
帝企鹅哨兵的队友,复仇来了。
远处,耿际舟掉头就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楼星赫军人忠诚心性,皱着眉抄起耿际舟的后颈,硬拖着他往应帙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耿际舟卖队友不成反暴露踪迹,气得大喊,“你发着高烧,我一个没人可以辅助的向导,过去拖后腿吗?”
“那也不能抛弃队友。”楼星赫义正辞严,配上一张浓眉大眼的俊脸,简直是军校正义之光,马上要叼着橄榄枝上台领和平奖的那种,“同生死,共进退。”
“……”
应帙没有转身,仅仅是微微侧过脸,矩形瞳孔就足以让他看到身后的情形:一对双S级哨兵向导,一名A级向导,剩下的军校生……也是个老熟人,正是应帙开局招揽过的那名情圣哈哈哥,励志要把他女朋友也拉进队的那一位。
从队伍配置可以看出,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如愿以偿地和女友双宿双飞。
哈哈哥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遂徊身上,显然没见过这大变活蛇的阵仗,直到楼星赫出现,他突然有种从神仙打架回归现实的镇定感,露齿一笑,朝他其他队友指了指楼星赫,示意这家伙交给我。
楼星赫也停下脚步,目光明确地盯着朝他走来的熟人。相较于又是蛇又是虎的哨兵向导,他们更不想输给实力相近的同校生。
耿际舟很想抛下楼星赫去投奔阿普顿,但瞧着这家伙烧得鼻尖泛红的模样,他无奈地长长叹息,从身后甩出了棒球棍,朱鹮在半空中振翅尖鸣,“服了你了。”
落单的A级向导也拐了个弯去支援哈哈哥,自此战场分为两部分,耿际舟、楼星赫对战哈哈哥和A级向导,阿普顿、应帙和遂徊对战双S配对哨兵向导。
当然,前面那组是标准的2v2,打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后面这组却是阿普顿一哨孤军奋战,剩下的两个名字就是来凑数的,显得他没那么孤单而已。
“应帙!”阿普顿在他的剑齿虎被对方郊狼一口咬中前爪,发出愤怒的咆哮之际,和精神体一起此起彼伏地嘶吼,“你倒是做点事情!”
黑暗哨兵在单挑的时候所向披靡,但碰上带向导的S级哨兵,饶他再是厉害也独木难支。
“我——”应帙再一次试图去袭击哨兵的精神域,但一条腹鳞为白绿色的蛇尾却从下到上缠缠绵绵地一直卷到他的胸膛,接着将他凌空举了起来,蛇信凑在他的侧颈不断试探,既小心又大胆。
应帙头顶的羊角瞬间从竹笋状噌的长成了恶魔的犄角,和他的血压高低程度成正比,他转过头怒斥:“不要闹!”
遂徊唰的吓到僵硬,信子吐到一半,整条蛇都钙化了,应帙趁机凝聚精神力触梢,进入哨兵的精神域试探,另一名S级向导的精神力触梢比起应帙只多不少,如同守护着沉船财宝的海怪,无数盘根错节的触手堆满了精神迷雾,在壁垒前竖起又一座高墙。
应帙正头疼着,身后忽然一暖,有什么硬实但又柔韧的东西紧紧地贴住他的后背,紧接着,腰间也被什么牢牢扣住,他低头一看,见到了遂徊的手臂,交错着环握住他的腰,矩形瞳往右移,就见神志不清醒的遂徊从身后紧紧拥住了他,两人的胸膛和后背之间不留任何缝隙。
发现应帙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姿势,遂徊又操控他八米长的蛇躯灵活地在应帙身上游移,从向导的胳膊下方游过去,改为正面埋进对方怀里,尾巴尖扬起,如同摇铃铛那般不停地晃动着。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乖巧顺服极了,一定会让强大的支配者温柔对待他。
应帙:“……”
如果可以的话,应帙更希望遂徊状态倒回一刻钟前,毫无理智地杀光一切。但这显然不切实际,因为他精神力鞭的威力,遂徊目前处于狂乱示弱期,无法辨认敌我,也就不知道谁可以攻击,谁需要讨好,更无法像应帙幻想的那般先外出做条疯狗,咬得天昏地暗,再乖乖回来等着应帙给他精神梳理,现在的遂徊只会缠着应帙一个人不停地示弱,别的什么也不会管。
帝企鹅哨兵的队伍之所以敢堂而皇之地过来报仇,也就是知道目前是最佳时机。
[狂乱示弱期,我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之前我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这个名词和解释]
[什么什么,很厉害吗?]
[狂乱期哨兵高物防、高攻击、高耐受,通常处理方式只有困到他们体力耗尽或者注射麻醉这两种,也就攻击型向导这种变态能把他们揍到服软,才会出现示弱期这种极为罕见的状态]
榜一大姐‘如我心意’并没有完全理解,但她能明白一点——这确实很厉害,一分钟过去,宣传剪辑稿完成,置顶各大视频网站,标题简单明了:《点击就看狂乱示弱期哨兵》
周如翊得意洋洋地收起虚拟键盘,心满意足地看着直播间内不断攀升的观众数量。反观观众数位居第二的阿普顿视角直播间,和她操控之下的应帙视角直播间相比,人气值差额越拉越大,对方早已无法望其项背。
一想到耿际舟队里和她角色对标的财阀之女钟谨此刻肯定气得跳脚,周如翊更是春风拂面,摩拳擦掌准备下一步的动作。
……
虽然主人指望不上,但精神体还算靠谱,山羊巴弗灭飞起一角顶飞了郊狼,掩护剑齿虎调整姿态,而对方向导的精神体是一只考拉,基本零攻击力,精神体层面2v1瞬间处于优势。
另一边,应帙连咬带踹的也愣是没让遂徊松开他的蛇尾,他越挣扎遂徊反而越害怕,然后就把应帙越举越高,自己将脑袋插尾巴里学鸵鸟。
“阿普顿。”应帙冷静了下来,“你还能撑多久?”
阿普顿很想说我一秒都撑不下去了,但是身为黑暗哨兵的自尊心还是让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数字:“十分钟。”
和他对战的哨兵如狼一般喉口滚出威胁声,一双眼如同墓地里的鬼火:“你一分钟也不会有。”
“好。”应帙没有搭理敌人撂下的狠话,“给我十分钟做个精神梳理。”
说完,他放松身体,卷住他的蛇尾立刻将他全身都裹住,遂徊疑惑地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支起身体,也将上半身钻进自己圈成小丘的尾巴里。
这座蛇塔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弹了。
又艰难地坚持了两分钟,阿普顿从白天打到现在,还背着楼星赫逃亡,一包泡面补充的体力也耗尽了,被S级哨兵一脚踹在肩膀上,贴着地飞出去三米远,在雪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他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勉强爬了起来,喘息着思考应该怎么撑过接下来的八分钟,倏然,他看到了身侧的蛇丘,褐色鳞片散发着幽暗的冷光……阿普顿意识到什么,三两步冲到不远处取过遂徊摆放一旁的滑雪板,踩上去疯狂单腿助跑,随即头也不回地滑远了。
这下换同样气喘吁吁体力不支的哨兵愣住了,这是……打不过,所以抛下队友逃跑了?
他再一转头,耿际舟和楼星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走了,连带着他们的那两名队友也不见了。
周围除了漫天风雪和一盏大灯之外,只剩下了四名不肯回归岗位的哨兵考官,一个二个都在观摩那具巨大蛇雕,啧啧称奇。
原地等待了一会,眼见着阿普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S级哨兵带着他的向导也靠近这座蛇丘。
“做精神梳理的哨兵和向导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们就这么把这两人抛下了?”向导严重怀疑其中有蹊跷,哨兵也同样警惕,分析道:“也有可能是壁虎断尾求生,淘汰两个总比全军覆没要来的好,你发射信号弹喊他们俩回来,我们速战速决,这里太显眼了不宜久留。”
向导点点头,错开两步发射信号弹。而哨兵绕着蛇丘观察一圈,倏然察觉了不对劲的点……这裹得密不透风的,他上哪去搜寻信物?
哨兵皱起眉,又爬着蛇丘向上,从顶往下看,这处的蛇尾围得并不严密,有些许细缝处,但也仅仅能将小臂探进去,再多的就没有了。
哨兵尝试着掰开,无果;徒手攻击,无果;郊狼在底下啃糖葫芦似的啃蛇鳞,狼牙也没比虎牙锋利多少,无果;
很快,他们傻眼了,因为即便处于精神梳理状态下的应帙和遂徊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拿这座蛇山没有办法。
“考官!这算作弊吧?”S级哨兵异常愤怒,直接当场举报,郊狼也在旁边不停狼嚎,“这要是在决赛圈,他搞个精神力暴动高度融合态往这儿一立,谁打得动他?”
四名考官也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况,三名不想管事,最后一名犹豫地说:“高度融合态也不是说立就立的,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普通融合态……你们可以等精神梳理结束之后,蛇尾融合态消失再打他们啊,对不对,到时候这里就是个光屁股哨兵,还不是一戳一个准。”
“……”
他们能等到那时候吗?S级哨兵想着。他头顶两只暗灰色的狼耳转动,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有一支队伍踏入了战场,一个二个脸上亢奋异常,自认为他们是目睹了螳螂捕蝉戏码的黄雀,准备上前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黄雀和渔翁远不止这一队,暗处还潜藏着数不清抱有同样想法的队伍,今晚这个安全区注定成为一个不眠之夜,会有无数的飞蛾前赴后继地扑向这个明亮的灯光笼罩区。
郊狼哨兵和他的向导警惕地和这只队伍对峙了一会,信号弹发出许久,他们的两名队友仍旧没有回来,只能说是凶多吉少。
真是既没有为帝企鹅报仇,又白白损失了两名队友,郊狼悔恨地叹了声,护住他的向导朝阿普顿之前逃跑的方向逃离。
有一对哨兵向导秉持着斩草除根的心思追了上去,剩下的三名队员接替前人未尽的事业围着蛇丘观察了起来,很快,磨秃了鳄鱼的牙之后,他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根本攻不进去,什么bug玩意?
“等?”一人问,“等恢复人腿就好打了。”
“这我们哪里耗得起?”另一人怒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一支渔夫队伍气势汹汹地冒了出来,这边三人察觉到自己追出去的两名队友至今未归,连忙落荒而逃。
就跟时光回溯,画面重演一样,追出去了三个人斩草除根,剩下一对哨兵向导对着蛇丘各种磨牙,爬上爬下、爬左爬右,然后得出无能为力的结论。
四名哨兵考官外加直播间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