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气袭人。
稀薄的阳光透过清冷的雾气洒在金属摄影轨架上,剧组已经准备开工。
今天是深山里的外景戏,张臣与摄影组先过来踩点,寻找恰当合适的光源,其他演员于七点陆陆续续就位。
江岫白是被隋宴送过来的。
张臣许久没见隋宴,见两人站在一起,心头竟莫名松了口气。
最近江岫白状态很差,戏里戏外的情绪表现几乎没有区别。
但在戏中,他的弟弟患有重度抑郁症。
“隋总,您出差回来了。”
隋宴正在帮江岫白系鞋带,回眸朝他点了下头:“昨天回来的。”
江岫白与前几日瞧着没有明显区别,但隋宴帮他掖紧围巾时,那双清冷的眼睛微微撩起,明显有了温度。
“这么冷的天,你居然不戴围巾。”
这条金黑色相间的条纹围巾是隋宴的,今天早晨他帮江岫白穿衣服,发现对方穿得实在太薄,将自己的围巾裹在了江岫白的脖子上。
“你先戴着,晚上我来剧组再给你买一条。”
江岫白望着他:“你晚上还要来吗?”
隋宴:“以后我每天都来。”
江岫白“嗯”了一声,将下巴埋在围巾里,任凭隋宴帮他披上剧组里专用的军大衣。
这里目前只有零下一两度,江岫白双手完全缩在袖子里,不愿拿出来。
眉眼实在冻得难受,他抬手揉了下冰凉的睫毛,好奇自己前几日怎么不觉得这里冷。
“之前我记得你的鞋不长这样。”隋宴蹲下摸了摸,“大冬天的,里面都没加绒。寒从脚起,你肯定会生病。”
江岫白盯着自己的脚:“剧情需要,在拍摄张雨棠离家的戏份。他走之前,就是穿着学生板鞋。”
隋宴眉目紧锁:“但可以在里面放加热鞋垫,你的脚冷不冷?”
江岫白没说话,注意到张臣笑着的眼睛。
其实张臣早就提醒他了,小新也给他买了,但前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这些生活细节早就被他忽略。
“我晚上给你带一些过来。”
“嗯。”
完成走位,江岫白插空与隋宴在房车里吃早饭。小新虽然没说话,眼里却笑盈盈的,默默在一旁吃着肉包。
“岫岫,你再吃两颗虾仁馄饨,早晨还没摄入优质蛋白。”
隋宴叼着面包,用勺子轻轻送到江岫白嘴边。
江岫白没迟疑,先咬了一小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鼓着腮帮子嚼起整只馄饨。
暗中打量的隋宴被可爱到了。
昨晚,江岫白哭完,倒在他怀里睡下。
他几乎一晚没阖眼,每当江岫白做噩梦或者呼唤他的名字,他都会像哄小孩子一样,顺着江岫白的后背,让对方感知到他的存在。
“还有几天,你要过生日了。”
隋宴又喂给江岫白几颗坚果:“你想怎么过?”
江岫白没特别的需求,最近剧组日夜赶工,争取在三月中旬杀青。如果想请假或者休息,基本不太可能。
“在剧组附近吃个饭吧。”
隋宴眉毛皱起:“就这样?”
“嗯。”江岫白朝他解释清楚原因,又喝了杯隋宴调的燕麦牛奶:“吃顿饭就行。”
隋宴明显不太乐意,但也接受了原因。他刚刚问过小新,江岫白基本每晚十点左右才能结束拍摄,如果跟他去太远的地方庆祝生日,会影响休息。
“听你的。”
江岫白拍戏时,小新在隋宴耳边拍马屁。
“还是隋总您厉害。前些天江哥几乎一天都吃不下去多少东西,有您在,他胃口都变好了。”
隋宴眸光一压:“以后他如果心情不好,你及时联系我,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
小新欣然点头:“那太好了,前些天江哥说您在外地出差,偏偏他身体又不舒服,我想联系您都联系不上。”
隋宴:“好好照顾他,以后我让副总每月单独给你发一笔奖金。”
小新咧着嘴:“谢谢隋总。”
...
陪江岫白吃完午餐,隋宴回公司上班。这里地处偏远,离市中心很远,江岫白本想让隋宴晚上别再折腾,不用天天过来,可犹豫半天,也没说出口。
他承认自己自私。
他想每天都看见隋宴。
当晚,隋宴带来许多东西,有给他挑的卡其色围巾,有两套羊绒睡衣,还有一些保暖设备,以及自己的行李箱,准备在这里扎根常驻。
张臣自然乐意帮忙,将剧组的房间匀给隋宴一间,就在江岫白隔壁。
隋宴洗完澡,带着投影仪过来敲门。
今天剧组设备出现故障,难得早结束,隋宴准备陪江岫白看一场电影。
他提前下载了许多影片,都是江岫白喜欢的风格。
江岫白还没吹头发,戴着一顶奶白色浴帽,让隋宴忍不住想要揉两下。
他不太敢像之前那样过分与江岫白亲密,偶尔能牵个手,他已经非常满足。
经过这些事,他彻底想通。
只要能每天陪着江岫白,做什么都无所谓。
“想看哪部电影?”
隋宴调整好投影仪,陪江岫白躺下。
“你想看哪部?”
“我?我看什么都行。”
说实话,隋宴对电影毫无兴趣,尤其是江岫白喜欢的文艺片,经常越看越困。
所以婚后两人看电影时呈现的状态,基本是江岫白看电影,隋宴看他。
隋宴觉得,看江岫白可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我不想看电影。”江岫白穿的睡衣是隋宴新给他买的,奶白色羊绒质地的睡袍细腻柔软,裹在身上非常暖和。
隋宴以为他困了,坐起身问:“那我给你泡杯牛奶,你赶紧睡觉吧。”
江岫白今天没吃药,像头痛这种不适的副作用没有出现,精神状态还不错。
“你想打游戏吗?”
隋宴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打游戏?”
“嗯。”江岫白浅褐色的眼眸微动,“玩游戏应该很解压。”
隋宴笑了:“行啊,哥教你。”
江岫白朝他凑近:“玩什么?”
隋宴:“我手机里有很多类型,你先挑挑。”
江岫白扫了眼隋宴手机里令人眼花缭乱的游戏软件,指着一款赛车游戏:“这个可以一起玩吗?”
隋宴眼底愈发兴奋:“能,我帮你下载。”
江岫白将手机交给隋宴,安静地等着。
他记得隋宴是喜欢打游戏的,那天他去隋宴家过年,还看见了单独的电竞房。
不过婚后,隋宴很少在他面前打游戏。两人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看书或者看电影,出去约会几乎都是去逛一些艺术沙龙或者美术馆。
“下载好了。”
江岫白拿到游戏,果然对操作界面有些生疏,花里胡哨的技能更是让他一头雾水。
隋宴望着他懵懵的模样,勾起唇:“还玩吗?”
江岫白正在熟悉操作:“嗯。”
隋宴抬起手臂,犹豫片刻还是覆上他的手,一点一点教他游戏规则。
为了更方便,他将江岫白拢在怀里。
刚洗完澡的江岫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橙花香,温柔干净。
隋宴不知不觉走了神:“岫岫。”
江岫白:“嗯?”
隋宴:“你换沐浴露了?”
江岫白认真低着头:“小新帮我买错了味道。”
隋宴的手掌不知不觉落在他的发丝上:“还挺好闻的。”
江岫白抬眸看他:“我觉得太甜了。”
隋宴莞尔,与他静静对视:“你用什么都好,关键合你心意。”
江岫白敛起视线,重新低头:“嗯,可以尝试不同的味道。”
学会基础操作,两人开始简单的对抗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江岫白玩得依旧尽兴,就是总是输。
而隋宴,为了展示自己超高的游戏水平,并没有故意放水让着江岫白。
江岫白宛如一个小萌新,被他血虐。
直到睡觉前,江岫白依然不甘。
他虽然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却也不愿意被人嘲笑游戏水平菜。
他打算抽时间私下练练,将隋宴打得满地找牙。
日复一日。
江岫白在剧组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
转眼间,已经到了3月12日,他的22岁生日快到了。
有隋宴每天盯着,他气色恢复得不错,每日三餐规律营养,吃得也不少,体重涨了三斤。
这段时间,隋宴每晚都会陪他玩游戏。有时一起下棋,有时一起打王者,但无论玩什么,江岫白都是妥妥的游戏黑洞,场场皆输。
隋宴对待江岫白的态度比以往更温柔,但也有变化,好像突然成熟稳重一些,每个夜晚等江岫白彻底睡着,才会回自己房间工作。
这样的隋宴,江岫白似曾相识。
当初追他,隋宴就是这种人设。
至于江岫白的病,隋宴已经联系好国外的顶尖医生团队,只需他的通知,那边就会来国内帮助江岫白治疗。
但这件事,隋宴不敢擅自做主。
自从那晚两人袒露心声后,他还从未提过关于病情的任何相关的事。他担心刺激到江岫白,准备等电影拍摄结束再说。
而且他们表面上已经和好如初,但隋宴能察觉到江岫白的敏感。他们现在的关系并不牢固,还是别轻举妄动。
那档恋综,两人已经确认签约。将于两周后前往国外一座小岛录制。他能感觉到,江岫白是愿意他陪同的。
还有两天就是江岫白的生日,隋宴已经准备好庆祝方法,虽然不算隆重,但江岫白一定会喜欢。
剧组里其他人对于他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几乎已经默认两人的恋爱关系。温醇自从被他收拾后,明显收敛,上个月杀青前还送了江岫白礼物,彼此之间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这晚,隋宴陪江岫白拍完戏,回到房间照例陪对方打游戏。
江岫白胃口最近不错,偶尔能吃几口宵夜,为此隋宴准备了些低油低盐的夜宵,准备边打游戏边吃。
“今天我们还玩GRID吗?”江岫白中午休息时特意练习一番,觉得自己操作水平一定比昨晚强。
隋宴摇头:“我们换一个,试试拉力竞速3。”
江岫白抿了抿唇:“好。”
熟悉玩法规则后,两人开启竞赛模式。
玩了一小时,江岫白输了四局。
隋宴扬起唇,喂江岫白一颗车厘子:“我打游戏厉不厉害?你看到我的赛季排名了吗?我在国服排前十,出场时有限定特效。”
江岫白默默看着灰暗的游戏界面,轻轻点头。
隋宴打趣:“怪不得你之前不玩游戏,原来是只游戏小菜鸟。”
江岫白指尖一顿,抬眸望隋宴一眼。
隋宴笑意更浓:“怎么?不承认?”
江岫白没有接隋宴递到唇边的车厘子,而是转身钻进被子里,一言未发。
隋宴一怔,关切问道:“岫岫,你是不是困了?”
江岫白没回应,用被子将自己蒙紧,捂紧耳朵。
隋宴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心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岫白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