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见隋豫邝没再继续说话后,江岫白便不动声色地离开。
做饭时他始终心神不宁,隋豫邝语气为什么那笃定?虽然他知道隋豫邝爱吹牛,但他仍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究竟发生什么事才能让隋老将董事长的位置交给隋广霖?
一不留神,刀尖碰到了他的手指。
他连忙止血,找药箱包扎伤口,心中的疑云也越来越深。但愿隋豫邝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草包,任何事能被隋宴轻而易举化解吧。
手指伤得不深,很快他便继续做饭。没了起初的好心情,江岫白惴惴不安。
等他做完饭,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七点。
菜不多,主食是番茄肉酱面,搭配两道凉菜和一盘炭烤肋排,被他整整齐齐摆上桌。
按理说隋宴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他心神不宁地在客厅踱步,给隋宴拨了四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正当他准备去公司找隋宴时,两人在电梯间偶遇。
隋宴没料到江岫白会进来,愣了一下:“出去?”
江岫白脚步跨得很急:“你怎么不接电话?”
隋宴连忙将手机掏出来,发现自己开会时开的静音忘记关掉,遂解释道:“瞧我这记性。”
江岫白紧张的呼吸稍微平顺一些:“我见你一直不回来,想去公司找——”
“你的手怎么了?”隋宴眼尖,立刻捉住他的手仔细端详,“怎么受的伤?”
江岫白:“被划了下,没怎么出血。”
“被家里什么东西划的?”电梯抵达提示音响起,隋宴牵着江岫白往外走,“我现在就把它扔了。”
江岫白:“刀划的,我做饭来着。”
隋宴不解:“阿姨没来?”
“不是。”江岫白垂眸,轻声解释:“我没事做,想给你做饭。”
隋宴显然没捉到重点,注意力全在江岫白说的无事可做上。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买一家俱乐部送给你玩?”明星们大多有产业,隋宴上一世就想这么做,又怕江岫白说他过于干涉对方,迟迟没有开口。“你不用经营,找一位职业经理人就行。你可以设置一些自己喜欢的项目,没事就去那里散散心。
“我也不是觉得无聊。”江岫白挽起他的手握紧,“我就是想让你下班后能吃我做的饭。”
隋宴诧异地看向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原来是这样。”
江岫白继续说:“过去你总给我做饭,以后有时间,我给你做。”
他这句话语气虽然平静,没有太多起伏,但每个字落入隋宴耳朵里都是深情的告白。
面对这样的江岫白,隋宴即使很饿,却想先做另一件事。他抱起江岫白,将对方压在沙发上正准备凑过去亲,被江岫白用手轻轻挡了一下。
江岫白神色严肃:“先吃饭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隋宴正经坐好:“你说。”
很快,江岫白把商场偶遇隋豫邝的事告诉隋宴,细枝末节都没有放过。
“我很好奇,他们准备做什么。”
隋宴陷入思索,琢磨片刻后分析:“最近这两天,我那两位叔叔乖得很,就连副董的位置都给了我。他们原计划是让我身居高位,膨胀后联合公司合作伙伴设局害我,今天我忙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江岫白忙追问:“然后呢?”
隋宴:“闽舟的开发案是隋盛今年最重要的项目,由我们和魏氏一同负责,其中我们为主导。隋广安从三个月前就一直和姓魏的勾结,想哄我把闽舟区域外的烂尾工程一并拍下。那处烂尾工程问题很大,我记得上一世开发它的公司负责人就被判了刑。前几天我假装答应他们,等他们做完假账后,随便找个借口反悔了。那假账也顺便成为我手中的证据。”
江岫白猜测:“隋豫邝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他们坚信你会落入今天的圈套?”
隋宴:“有可能。”
江岫白虽然踏实了些,却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他提醒隋宴:“你要再小心一些,最近安保一定要到位。”
江岫白心思重,隋宴担心他因为自己的事过度忧思,温声安慰:“再怎么说,咱们也活两辈子了,还斗不过他?”
“你记不记得,我当初给你发的名单?”江岫白紧张地握着隋宴的手,让他赶紧回忆∶“上面都是之前给你使过绊子的人,你千万别因为还没和他们产生交集就疏忽了。”
“什么名单?”隋宴微微皱眉。
江岫白:“我给你发了邮件,你没收到吗?”
“邮件?”隋宴恍然,随后心脏蓦地一颤。
“那位匿名者——是你?”
“嗯,我不知道你也重生了,想给你提个醒。”回想起自己刚过来时的状态,江岫白恍如隔世,一切都过得很快,眨眼间已经半年多了。
“所以…”隋宴话说到一半,喉咙像被什么狠狠堵住,眼眶越来越酸。
江岫白重生后,第一时间居然还在想着他。
“老婆…”隋宴撂下筷子,大鸟依人地伏在对方怀里,“抱抱。”
江岫白以为他是因为公司的事心情不好,轻轻搂住他:“没事,还有我呢。”
隋宴将湿润的眼睛埋在江岫白的衣领前,蹭了蹭,没再说话。
他的老婆真的好爱好爱他。
...
几天后,隋宴找到隋老摊牌。
目前,他收集的证据已经足够多,隋广霖与隋广安不仅仅是经济犯罪这么简单,甚至涉了黑。集团如果想包庇,必定会被反噬,严重些会受到重创。
出乎意料的是,隋老并未惊讶,而是非常平静地将这些证据随意翻阅,甚至有的都没细看。
隋宴沉默地看着隋老,眉宇间的凝重越来越浓。
“他们这些事,我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隋老眼神间带着几分嘲弄,“三个儿子,一个过早去世,两个烂泥扶不上墙还妄想杀我,你说我这是什么命。”
隋宴神色警觉起来:“他们想——”
“嗯。”隋老瞟他一眼,“不仅杀我,也想害你。毕竟阻挡他们侵吞家产的障碍只有我们俩。”
隋宴后背发凉,猛地起身:“姜唤!”
候在门外的姜唤连忙推门而入:“小隋总。”
“快点多派几个保镖守在我家,岫白如果出门五米之内必须有咱们的人。”
姜唤颔首:“好。”
隋老叠着腿,见隋宴闹了这么一出,不紧不慢道:“他还真是让你上心。”
隋宴呼吸沉重:“他们既然敢对我下手,也可能会伤害岫白。”
隋老依然不解:“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深的感情。还是说,我的孙子是个难得的情种。”
隋宴心情很沉,微蹙的眉心布着淡淡的焦虑。
他作出一个决定:“爷爷。”
隋老端着茶杯,悠悠看他:“嗯?”
隋宴语气复杂:“之所以我和他感情这么深,是因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隋老怔了下,意外地抬眸:“你在国外读的书,他在国内上的学,你们怎么认识的?”
隋宴双手微微拢在一起,眉头紧锁:“其实我重生了,他是我未来的爱人。”
隋老撂下茶杯,表情古怪:“你能编个靠谱一些的理由吗?”
“我没有编。”隋宴声音沉重,透着一丝悔意:“上一世我和岫白已经结婚了,所以他的人品我很了解。我和您之间也存在误会。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我们的关系大概在两年后才会缓和。我一直以为间接害我父母出车祸的人是您。那天我爸妈接到一个电话后吵得很凶,始终争执不休,出车祸也和这个有关。我以为是您不喜欢我妈妈,才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回国。”
隋老听后,苍老的脸上带着些错愕和沉重。
“我是不喜欢你妈,但既然她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没必要再为难她。他们俩性格差太多,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在国外那段时间天天吵架。出车祸前我是给他们打了电话,但本意是劝和。造成他们车祸的电话是集团打过去的。只是因为一个策划案,他们——”
“意见相左而已。”隋宴将最后半句说了出来。
隋老忽地皱起眉,神色渐渐透出几分捉摸不定:“你——”
“爷爷,请您相信我。我之所以主动亲近您,完全是不想和您生分。我们是血亲,您对我好我都知道。”
几分落寞一闪而过。
隋老冷哼:“既然都知道,还要因为江岫白跟我断绝关系。”
“我没有要和您断绝关系。是您不喜欢他,我又不能和他分开,所以才做出那个决定。”
隋老睨着他:“你的意思是,始作俑者是我?”
隋宴苦笑:“没。其实之前你们相处还不错,但这次您却很不喜欢他。”
隋老拄了下拐杖,面上一冷:“行了,先说正事。他们的计划是先对你下手。后天你是不是约了魏南他们在那片烂尾楼见面?”
隋宴:“嗯。”
隋老嘲笑道:“你耍了人家,害人家损失了那么多钱,居然还敢去见面。”
隋宴没料到隋老竟对这些事都了如指掌,目光带着几分意外:“和他们见面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烂尾工程我未履行口头合约,他们如果想引我入局肯定还会求我,我想借机再套出一些他们的底牌。”
“人家到时候直接给你脑袋一锄头,把你埋水泥地里,你还底牌…”隋老快被气笑。
隋宴:“我会带着保镖去。”
隋老:“你不是知道魏南的背景吗?你能有人家带的家伙多?”
隋宴眉眼间带着几分冷峻:“您的意思是…”
“你明天照常去,后面我来安排。这件事保密,谁都别告诉。会有危险,但爷爷会保护你的。”
隋宴眉宇下双眸微沉:“嗯。”
隋老凝视前方,运筹帷幄道:“在他们的计划中,我同样也是一环。他们买通了我的营养师,想让我瘫痪在床上,永远说不了话。”
隋宴表情越来越冷。隋广安他们对他下手也就算了,竟然亲生父亲也不放过,当真是为了利益不惜一切。
“明天,我会按照您的安排准备好。”
“爷爷,虽然您说您会保护我,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您能不能帮我照顾好岫白。”
“你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第二天清晨,隋宴离开的时候没舍得喊醒江岫白。
这件事他决定先瞒着对方,反正晚上也能照常回家,江岫白应该察觉不出什么。
总比让对方为他担心一整天要强。
卧室门被轻轻关闭。
江岫白的右手边,留下一张便笺。
[老婆,晚上晚点回。今天比较忙我可能收不到你的微信,乖乖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