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在做某种实验,疗养院里的孩子,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他们即便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很多地方都已经不正常了,他们···可以用一些话就操控你,做一些事,甚至···反正他们不太对劲。”
“我爸爸一直说我是特殊的,他说我是母亲唯一的孩子,一定具有强大的力量,即便我是个男人,他好像很希望我获得巫女的力量。”孟醒冷静的说着,算是再次提醒了。
李沛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想要你变成巫女?他在培养你吗?”
“他一直让我做一些选择题,看我可以不可以猜到正确的答案,或者看一些照片去凝视所谓的未来。”
“他真是死性不改。”李沛摇头,“你妈妈说过了,男人没有力量,无法传承,他为什么不信呢?”
孟醒主动示弱后,见他终于放下了防备,故意问:“你不是因为知道,所以杀了他吗?”
“不是,他要把你送回疗养院,我不得已必须杀了他。”
孟醒记起来他死前那一通电话,那就说明,李骞仕确定和黄建明一伙的。
而且他们的背后是疗养院的老板。
一个神秘的人,未知的人。
“你知道疗养院的老板是谁吗?我好像从来没听人提起来过。”
“即便我潜入五年,也没有见过他,我只有一次听到黄建明通电话,他喊对方罗先生。”
罗先生?
是一个非常谦卑的敬称。
能让那样的黄建明尊敬的神秘老板。
孟醒对此,更有兴趣了。
故事探索到这里,基本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
虽然所有的事都在疗养院这里发生的,三方势力也是在疗养院这里明争暗斗,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巫村和祝言。
三起杀人案,只有李骞仕是李沛杀死的。
他并没有撒谎,因为李骞仕死的时候,并没有三门岭的那个神秘阵法,只有曹雪尸体下有,如果现在到达黄建明死亡现场,一定也能找到。
那么杀死黄建明和曹雪的是同一个人。
而且和三门岭有关的人。
李沛所说应该都是真的,他是巫村的男丁,被鉴定为没有用处的子嗣,所以一直自卑于男性的躯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孟醒就惊诧过李沛的身材瘦削,作为男人是瘦弱不堪的,如果作为女人,确实有些健美的体型。
他向往成为女性,是向往得到力量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巫村的事虽然还是全都模模糊糊,只是根据只言片语,推测出他们已经灭亡,可能没有传承下去关于巫术文化的一切,但是孩子传承了血脉,流出了三门岭那高大的山峰。
也许,与那些架空层里红色的双眼有关。
也许,与凭空出现的鼓声有关。
不过,孟醒有一种笃定的想法,只要搞清楚疗养院在做什么,和巫村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么一定能够找到祝言。
“我们到了。”
李沛把车停在了十字路口,并没有停在疗养院门口。
孟醒下了车才发现他停在这里的原因。
那棵种在路口因为下雨而落了一地花瓣的合欢花树,葱葱郁郁的细长叶子再度焕发生机,甚至还长出了娇艳的粉色花朵。
粗大的树干上,黄建明的尸体就被人用铁棍从喉咙处穿过去,钉在了树上,而且他的心
脏处也被人挖开了一个洞,里面的心脏被凶手带走。
淅淅沥沥的血迹顺着树干流下来,地上是一个三门岭的法阵。
和曹雪尸体下的一模一样。
因为已经六点多了,外面早市起来卖早餐买菜的摊贩早就出摊了。
最先发现黄建明尸体的是民宿的老板,他早上起来买菜,刚一出门觉得今天好像太阳不好,转头看了一眼东边,这一看就瞧见了黄建明的尸体。
他看见的时候,血还是流着的,大概死去没多久,现在几乎凝固了。
本地警察很少遇到凶杀案,这一晚上遇到了两起,还有一起跳楼自杀案,忙得人仰马翻,速度慢下来很多。
孟醒他们到达后半个多小时,他们才处理完现场,但是因为是在十字路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很快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整个县城乃至市区都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因为认识黄建明,也被拉过去问了话,卢征就在现场,知道他们分开行动了,调出他们的行车记录仪后就放他们离开。
孟醒回到疗养院大门后,里面黑压压的,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声,东侧那边的玫瑰花从用隔离带拦住,里面画着白线,是一个尸体掉落在地上的形状,和孟醒昨晚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
难道,自己昨晚看见的是自杀的孩子?
正想着,王阳阳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他满身花瓣,抱着小黑狗,看见孟醒就大声喊:“李宛丘!你的狗!你的狗!”
孟醒啊了一声,昨天忙着和祝云韶去探查消息,一直忘记了照顾狗。
王阳阳跑过来,像是讨奖励似的说:“是我一直给狗狗喂吃的,还有喂水呢。”
小黑狗好像并不愿意被王阳阳抱着,挣扎起来,嘴里呜咽呜咽的,孟醒提醒:“它好像不舒服,你放它下来。”
王阳阳伤心的放下狗,“啊?臭狗狗,你主人回来,都不理我了,我还给你曲奇吃,你都不吃。”
小黑狗立即钻到了孟醒脚下,好像有些害怕似的,小腿微微颤抖着。
李沛见他好像没事人一样,联想到昨晚,问:“你昨晚···没事吧?”
“昨晚?没事啊?”王阳阳挠挠头,嘿嘿笑起来,“不过,我感觉我好像睡迷糊了,还以为自己又跑出去了,结果一觉醒来还是在床上。”
孟醒和李沛对视一眼,王阳阳以为昨晚是做梦?
但是明明,昨晚上看见曹雪的尸体后,王阳阳和自己说,他感受到孔圆死了。
“李沛!你回来了?正好!找你有事!”一个护工急匆匆走出来,看见李沛在闲聊,赶紧招手喊他。
李沛点点头,转身对孟醒说:“中午12点钟,我在我家等你。”
疗养院一下死了两个人,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孟醒摸了两下小黑狗后,准备去找祝云韶问问关于疗养院更多的东西。
小黑狗的状态也不好,小动物对某些事的感应能力很强。
所以它应该有些不舒服。
孟醒特地多摸了一会,然后抬头问王阳阳话呢。
微微一抬眼,却发现刚刚站在面前的王阳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个王阳阳的脑袋一直不太好使的样子,估计又不知道钻进哪里玩了。
孟醒只好打消念头,转头去找祝云韶。
结果一进门,孟醒就看见祝云韶站在了大堂的吧台前,呆呆愣愣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也就是昨晚上,曹雪死亡的那个位置。
她的模样很像是孟醒在照片中凝视到的样子。
“你没事吧?”孟醒走上前。
“啊?···嗯。”
祝云韶有些恍惚。
“尽管不是好时机,我有些事想要问你。”孟醒转头,示意她跟上来。
祝云韶点点头,跟着孟醒从侧厅出去后,在院子里角落里找了地方坐下来。
“昨晚的事···”
孟醒打断她,“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因为半夜出来玩,看见了命案现场而已,你不用多想。”
“我知道了。”
孟醒翻开手,露出了手心的印记,“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巫印!”祝云韶惊呼,随即问:“你为什么会有?”
“有什么作用?”
“作为传承,我们每个女孩出生后,都会被刻下巫印,我的印记和你不一样,而且位置也不一样,我在这里。”祝云韶摸了摸胸腔处。
孟醒一愣,三个死者都被掏走了心脏,也许不是因为需要所谓的心脏去献祭,而是因为巫印在这里。
“这有什么用处?”
“证明可以传承,但是你的位置不正确,传承可能不完全。”祝云韶摸着印记,仿佛很稀奇。
“也就说,这含有力量?”
“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巫女的印记。”祝云韶摸了摸,眼里有些羡慕。
孟醒抽回手,背在身后擦了擦,“我不是巫女。”
“可你不一样。”祝云韶的话语里有一种微妙的含义,像极了李骞仕。
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但是孟醒说不上来。
一直以来,她在帮自己。
不,李沛说这里的孩子都不简单,只用言语就可以操纵别人。
其实孟醒来这里第一天,就发现了祝云韶的反常。
明明孔圆发病的时候,她可以很早开口去解释,但偏偏等到自己和他们争锋相对的时候开口。
她在等自己和疗养院撕破脸。
这样一来,自己可以更信任她,而且也更防备疗养院那边。
因为要从祝云韶那里得到更多信息,所以孟醒一直顺着她来,包括帮她救人。
可是,现在她似乎更直接的表现处对孟醒身体内那股巫女力量的垂涎。
她想要巫女的力量。
李沛也想要。
李骞仕也想要自己成为巫女。
他们都想要巫女。
一瞬间,孟醒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豁然站起来,往玫瑰花从里去,一边拨开花丛,一边喊:“王阳阳!你在哪里?”
背后传来了祝云韶惊恐的声音,“你在喊谁啊?”
孟醒回头,“王阳阳?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祝云韶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他···”
孟醒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他···死了,凌晨的时候跳楼死了,脑袋超下面从顶楼跳下来的,死了!”祝云韶最后一句话里都是颤音。
孟醒捏紧了手指,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所有的精神力和自制力去努力不让自己去幻想,刚刚出现在面前的王阳阳是不是鬼。
祝云韶满头冷汗,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伤心,说:“你一直不在,不知道也正常,他昨晚就不太正常,夜里还很安静,忽然就爬上了顶层,说要去找孔圆,就一跃而下。”
孟醒摇着头,“我知道了,我有点累,一晚上没睡觉,我想去休息一会。”
是真的累了。
脑子里的事很多。
想要知道的事很多。
最重要的是一夜没睡。
“等下——”祝云韶想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白,随即抽搐起来,整个人往地上仰过去。
是癫痫犯了。
孟醒没有上前,而是转头去找了护工说明情况。
那护工有些惊慌,犹豫了一下还是招呼着其他人把祝云韶抬进来。
孟醒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内,默默的躺在床上,给自己定了11:30的闹钟。
他要好好睡个觉。
九点钟不到的时候。
孟醒听到外面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他迷迷糊糊摸到了枕头,往脑袋上一蒙。
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缓了几秒后。
孟醒艰难的爬起来,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护工,他身后跟着卢征,看起来有些匆匆忙忙。
见到了孟醒后,卢征慌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松了口气。
“怎么了?”
孟醒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刚睡醒,想到昨晚折腾了一夜,卢征连忙摇头,“没事,你睡吧,我们就是来确认你还安全的。”
有点不对劲。
孟醒微微眯起眼睛,装作不在意似的,关上房门。
外面很快传来了低低的争吵声。
卢征好像和那个护工两个人吵了起来。
孟醒拉开房门,探头看见卢征和护工走到了楼梯边,二人对峙着,剑拔弩张的气势十分骇人。
“你不能一而再的冲进来了,这可能会让事情暴露!这是罗先生一生的事业,你不明白吗?”
卢征冷笑一声,“那你们就要告诉我是什么事业?我就能更好的帮助你们了?”
护工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回怼:“你不过是三门市的警察,属于联邦城市,你无权处理关于少数民族的事件,你不记得了吗?”
“到现在为止,是谁一直在帮助你们?”卢征火气更大了,伸出手揪住护工的衣领。
那护工伸手和他推搡起来,“你也不要忘记你是谁?做警察久了,真的把自己当作警察了?我们的207号房病人!”
卢征的脸色瞬间变了。
护工直接推开他,“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工作,专注于保护李宛丘,取得他的信任,你明白吗?不明白的话,我需要再说一遍,这是罗先生的命令。”
说完,护工看也不看他,转身往下走。
孟醒关上门。
果然,他们在警局也有内应,否则这座古怪的疗养院出了这么多条人命,都没人来管过。
这个罗先生的背后势力,相当骇人了。
而且卢征也是曾经这里的病人。
这座疗养院到底在制造什么怪物?
孟醒从口袋拿出了钥匙,之前他锁起来的下水道的那扇门的钥匙。
疗养院正乱作一团,死了三个人,所有人都疲于奔命去解决黄建明和曹雪死后带来的影响。
反而,那座地下实验室会是最松懈的时候。
这一次,孟醒并未让祝云韶一起。
带路的目的,她已经完成了。
暂时不需要祝云韶。
再次来到这里,孟醒已经记下来一部分路,这里面白天和黑夜都是一样的晦暗,没有灯就几乎看不见。
拿出来永不熄灭的灯光后,孟醒摸着墙壁缓缓来到上次看见的干涸的井的附近。
因为上一次急着救人,并没有仔细去观察,只是匆匆扫过一眼。
孟醒这次好好打量了这口井。
这口井的历史至少存在百年之久,古朴的建造风格和独特的建筑方法使得它和这里格格不入。
并且这口井上被人放置了一口青铜井盖,盖子上刻着三门岭的标记。
三道门的印记正中间有一个环扣。
上一次来,没有井盖。
孟醒伸手拉了一下环扣,毫无反应,估计需要某样东西来打开。
放下对这里的疑虑,孟醒走到其中一处黑黝黝的长廊。
这里有三处长廊,一侧通向观察室,一侧通向下水道,一侧是孟醒从未去过的地方。
潮湿的空气里有一种古怪的玫瑰花香味,从最深处涌出来。
孟醒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越走越深,越走越幽深,似乎看不见尽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孟醒终于看见前方有什么光闪过去,随即有风从黑暗中吹出来。
咚咚咚——
古怪的鼓声再次响起。
孟醒这次离得更近了,感觉到胸腔中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也不管,加速走过去,发现前方十几米处是一层层遮光的帷幕。
拨开一层层厚重又满是古怪花纹的帷幕后。
孟醒来到了一处像是祭坛似的地方。
足足有三米高的地下建筑内,头顶是满是红绿色神鬼彩绘的,三根红色的木柱支撑着那诡异的穹顶。
四周点着许多白色和红色的蜡烛,一座两米多长的祭台伫立在最中央。
说是祭台,不说更像是石棺。
那青石板制作的祭台下方刻着一些无法辨认的符文,缠绕在一起,组成疯狂又神秘的图案,基本看不出来属于什么种类的文化。
最下面的石座缠绕着一圈圈的彩色的布带,沾染了不少陈旧的血迹。
孟醒走下阶梯,缓缓走到了那祭台前。
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明明没有看见过这个地方,却异常的熟悉。
好似在这里度过了长久的岁月。
他下意识的用手触摸那古旧又神秘的祭台。
一霎那间,眼前像是如梦如幻又如鬼魅似的海市蜃楼,笼罩着潮湿阴冷的雾气中,一个女人躺在了祭台之上,瘦弱的躯体上裹着白色描金彩绘的长袍,露出了氤氲可悲的双眼。
周围有三个带着鬼面具的人,依次站在了正北方位、东南、西南方位,呈三角形状,包围了祭台上的女人。
随着鼓声响起,三个带着鬼面具的人开始逆时针走动起来,她们像是中了邪似的手舞足蹈,僵直着身体跳着上一次孟醒看见的白衣女人跳着舞蹈。
她们舞蹈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诡异。
就在不能在快的时候,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声响起来,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潮水般淹没了所有的声响。
这种低语声明显让祭台上的女人饱受折磨,最后承受不住似的,嘴里溢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时候,穹顶上描绘着的恶鬼和神佛大战的彩绘消融,变成了某些虚幻的景象,有飞行的宇宙飞船、有五颜六色满是灯光的城市、有在城市天际滑行的古怪造型飞行器···
画面上的一切具有一种不真实的未来电影感。
孟醒不由看呆了,仿佛自己也进入那种未来世界,乘坐飞行器翱翔天际。
“啊——”
就在这时,女人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了尖厉的吼叫声。
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