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蔡府。

给打白工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纨绔们最初的激情已经散去,面对看上去就还需要很久的打工生涯,不少纨绔打起退堂鼓。

当第一个人提出离开时,余初面上有些为难,但是仍旧表示理解,同意后怕他们有心里压力,还一如既往地拍拍他的肩膀,与他说没有关系,以后还是好兄弟。

于是后面陆陆续续有些人走,余初也都不曾阻拦,哪怕人手不足,增加了他不少工作量也不曾有怨言。

离开的兄弟们反而心里过意不去,在出去游玩的时候,余初提起了江云楼重建的事,他们几个二话不说,拍着胸膛把自己的家底拿出来。

别说,他们几个虽说之前一掷千金,但掷的是李子瑞兜里的银子,这些年下来的积蓄还不少。

而还在义诊堂里打工的纨绔,更是与李子瑞交情深厚,支持兄弟的事情也定当不让。

几个人热血一上头,忘了自己之前想要给的银子数,把自己手中的现银全部交给了余初,谁劝都不好使。

收到的银两建上一个江云楼是绰绰有余。

蔡东跃恋恋不舍地摸摸身前的银子,深情的目光宛若是在看自己的孩儿。

今日之后,这些孩儿就要到余初的魔爪了。

虽说余初不白花他们的银子,按银子数为他们入股酒楼。

但这人是谁?

京城最臭名昭著的纨绔。

如果他开的酒楼能挣钱,那荒唐程度无异于蔡宗是他蔡东跃的儿子!

这简直是在瞧不起纨绔这两个字!

投钱的纨绔们都只是想支持一下兄弟罢了,也没指望过余初能把酒楼开起来,挣着钱。

蔡东跃叹口气,将箱子盖上,准备去找余初。

这时身后响起欠揍的声音:“呦,给人打白工不说,还去给人当散财童子呢。”

蔡东跃闭眼,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凶狠地回过头。

站在身后的果然是他的堂哥。

堂哥身材微胖,眼睛贼小,此时泛着幸灾乐祸的光,华服穿在身上,却带着油腻的感觉。

堂哥绕着蔡东跃转了一圈,姿态和语气拿捏的十分到位,阴阳怪气的功底扎实:“不会吧堂弟,不是大哥说你,你这脑子看样子不太好使了。去义诊堂给那群肮脏又低贱的泥腿子们做事,你真是丢了我们蔡家的脸。你堂兄我呢,最近跟着徐公子投了新江云楼,如今可是客似云来,而你——”

堂哥上下打量下蔡东跃,笑起来后本就小的双眼更是只剩一条缝。他故作思考的样子:“哦,拿着银子去投一个连厨师都没有,名声狼藉,还是那个傻子打算开的酒楼。”

蔡东跃左手搭在肩上,左右歪两下头,发出嘎嘣的声响,心里盘算着等会一拳下去打在哪比较合适。

堂哥看着蔡东跃凶狠的表情有些瑟缩,但是想起什么后便又恢复了趾高气昂:“你想打我?你打啊,我告诉你,刚刚可是看见你爹气汹汹地走过来,有本事你就当着你爹的面打我呀。”

堂哥支棱得很:“我看你爹过来,怕是看你又不顺眼,准备来骂你了吧。”

蔡东跃一跃而起,操起拳头就要往堂哥脸上砸去。

堂哥没料到蔡东跃在他爹的威胁下也要揍他,慌忙退后两步,紧紧闭住双眼。

“东跃!”

蔡宗的声音响起。

堂哥连忙睁开眼,连滚带爬地往蔡宗那跑去:“二叔!堂弟他又要打人了。”

蔡宗眉头一皱:“胡闹。”

蔡东跃吹吹自己的手指,满不在意的样子。

堂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期盼着二叔能够教训教训他儿子。

熟料蔡宗话锋一转,将自己提了出来:“我看到的明明是东跃帮你整理衣服,诬陷兄弟,大哥是这么教你的么。”

堂哥目瞪口呆,抬眼去看蔡东跃。

蔡东跃挑起眉,双手摊开,趁着蔡宗没注意,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蔡宗将堂哥训了一顿后,并没有走,反倒是朝着蔡东跃走来。

蔡东跃收了刚整蛊堂哥的好心情,随着蔡宗板着脸走来,他别过头,轻嗤一声。

——又要开始训人了,不知道这回自己又有哪里被他看不顺眼,需要被训两句的。

蔡宗在蔡东跃面前站定。

蔡东跃别着脸,低着头,盯着旁边的花。

头顶响起蔡宗板正的声音:“听说你去王神医的义诊堂帮忙。”

蔡东跃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啊,怎么了么。”

蔡宗轻咳一声,迟疑地抬手摸摸蔡东跃的脑袋:“这回做的不错。”

蔡宗回想起自己在朝堂上听到皇上夸赞自己儿子时的不可置信。

同僚们隐晦的羡慕嫉妒的眼神和下朝之后他们对他说恭喜,教子有方的时候他心底不自禁地冒出喜悦。

要知道,自从认清自己生了个王八羔子之后,就只有他羡慕别人的时候,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放在梦里都觉得奢侈的场景啊。

蔡宗被儿子气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终于重新挂上了慈父的滤镜,连这幅不耐烦的表情都显得格外可爱。

上一回慈父滤镜出现还是在蔡东跃出生时。

蔡东跃没等来责骂,反倒是听到了夸奖。

他呆愣愣地看着蔡宗。

蔡宗现在眼睛里带着莫名的慈祥和更加莫名的羞涩,眉心川字皱纹里都写满了欣慰,跟拿着棍子抖着胡子的老父亲形象判若两人。

蔡东跃恍惚道:“你——今日是吃错药了么。”

蔡宗:“……”

蔡东跃:“……”

慈父滤镜没维持过一炷香的时间。

片刻后,蔡东跃捂着屁股和脑袋上蹿下跳,边躲着蔡宗挥舞的木棍,边欣慰道:“这才对嘛。”

余初走在东街上,来到了江云楼前。

往日门庭若市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空空荡荡的大堂,被摘下的门匾,零星的还未离去的小厮和大厨被召集在大堂中,眉宇之间带着愁苦和颓丧,更显得这里落魄和凄凉。

门口路过一对路人,见到这曾经如日中天的酒楼如今的模样,不由得聊起淮安楼来。

“害,你说说,江云楼怎么就突然搬了地方呢,整的这怪冷清的。”

“还不是被那王爷把地占了去,所有的厨师都跟着人家徐公子走了,留下不就一个空壳。”

“咱王爷还要来开酒楼?他知道怎么做生意么,见到江云楼开的好就想掺一脚。”

“可不是么,这酒楼里啊,连厨师都没见两个,这小王爷还在放话说要做最好的酒楼呢。”

“等开业了,我倒要来看看,这最好的酒楼长什么样。”

……

余初听着路人的议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抬脚跨进了酒楼中。

时隔多日,在纨绔们的资助下,江云楼已经重新修缮完毕,并且进行了一些整改。

不愧是重金请来的师傅,整改后的江云楼和余初设想中的几乎完全相同。

大堂前有一个高出来的台子,坐在大堂中的人能够对台上的节目一览无余。

二楼是分了半隔式和全隔式的包厢,半隔的以盆栽和屏风隔开,让人感觉更为开阔。而全隔式的在较为里面,装潢也精致古雅,让人看了不觉掉价。

然而装潢的再好,也掩饰不掉小王爷带来的颓势。

能走的厨师都已经去了淮安楼,剩下的都是一些曾经与徐公子闹过矛盾的人,只得留在原地。

余初进来前已经清楚了这几位的底细。

他们都是帮厨和小厮,其余的人员一应俱缺。

但是没关系。

她手里有钱。

余初在众人面前站定,先温声问道:“江云楼现在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各位如果能够留下与江云楼一同熬过难关,那么李某自然竭尽全力不亏待诸位。若是想走,李某也理解,绝不阻拦,业内若是徐公子曾下令不允你们做工,李某也会出面——要走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几位员工有所意动。犹豫片刻后,三三两两地离去。

剩下的员工出于自己的考量,骚动之后仍旧选择留下。

前面的人群声音渐息,平复下来。

余初见大家停止了骚动,二话不说,先将蔡东跃唤了进来。

蔡东跃坐着马车到了江云楼门前,捧着一箱的银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哐地把手中的银两放下,顶着一对熊猫眼,龇牙咧嘴地笑着:“嘿嘿嘿。”

余初:“……”这人怕不是脑袋被打坏了。

蔡东跃不管余初的嫌弃,一把搂住余初的脖颈,意气风发得像个得到宝贝的二傻子:“子瑞,我爹夸我了!”

余初:“恭喜?”

蔡东跃矜持一番:“害,我不就是天生助人为乐么,那老头子还非得夸上两下,真是肉麻。”

不等余初说话,他便眉飞色舞地朝余初挥挥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义诊堂帮忙了哈,拜拜。”

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

余初轻咳一声,将眼前这群小伙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她打开箱子,露出了白花花的银两,向管家问询了每个人的月俸。

每唤到一人,就从箱中取出双倍的月俸递到他们手上。

一时间,在场的焦虑不安的氛围消失殆尽。

员工拿着银子,面上带着祥和与安宁。

他们本不想这么快妥协来着。

但是新的主人。

她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