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浅溪,下去后,茅阳便向简初柒等人告别,他该去寻他师父了。
“你们师徒俩是住在浅溪吗?”简初柒问道。
茅阳摇头:“不,是庆城,与浅溪挨得极近,雇一辆马车,半天时间就到了。”
“因为庆城没有火车,我就买了到站浅溪的票。”
“哦。”简初柒点点头:“对啦,这个送给你吧。”
他递给茅阳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茅阳疑惑。
他接过打开,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霍逍站在一旁,也好奇地瞅了瞅:“桃木剑?”
包裹里其实不止有桃木剑,还有一些简初柒制作的桃符、桃印。
“这些、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的吗?”茅阳感动:“七少,我……”
简初柒随意摆手道:“对,都送给你,这些东西我太多了,留着也没用,更何况,我也用不着,都给你了。”
霍逍:噗。
茅阳:请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他抹了把脸,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七少。”
“那这些东西我便收下了,我们后会有期。”
“拜拜。”简初柒和茅阳告了别。
金显贵重新找回战国双龙首珩,对简初柒十分感激,热情不已。
正好他们也要回上海,便决定一路同行回去。
如今到达浅溪中转,却是不急着离开。
简初柒还惦记着一件事——捣毁拐子窝点!
还有背后的邪术师,一并收拾喽。
不过,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哦。
简初柒抬起头看一看:“二哥,今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嗯,今日天寒,七七,把帽子戴上。”桓慕珩道。
“哦……”可这帽子好丑。
简初柒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小小声,怕他亲亲娘周玉兰听见。
因为这帽子是他娘亲手为他制作的,大圆帽,两边各垂下一层厚实的布料,可以遮盖耳朵,省得冻到。
虽然格外保暖就是了,但、但戴起来实在显得傻乎乎。
简初柒下火车戴了一小会儿,然后趁周玉兰不注意,专心哄那个男婴的时候,偷偷又给摘掉了。
现在桓慕珩又要求他戴好帽子。
简初柒嘟嘟嘴,把帽子戴在头上,耳朵盖住,下面还有两根绳子,分别绕过下巴一系,他还系个蝴蝶结,自暴自弃地抬起脑袋问:“咋样,好看不?”
好看吗好看吗,我就问你好、看、吗?!
陈二&陈三:噗。
忍住,不能笑,不然七少爷该生气了。
霍逍直接笑出声:“哈哈,周夫人的手艺真巧,这帽子……不错,非常不错,很衬小舅舅。”
他现在喊简初柒‘小舅舅’倒不觉得别扭了,夸赞的真心实意。
简初柒:“……”
这气死人的大侄子不要也罢,哼。
好在,金显贵给他出了气,一巴掌拍了拍霍逍的后脑勺,道:“怎么和你小舅舅说话呢。”
“不过初柒弟弟,这帽子不是挺好看的么,反正我老金是稀罕哈哈,多实用,多保暖。”
简初柒:不是,你认真哒?
金显贵的表情确实挺认真。
简初柒:行叭,金爷你的审美我实在不敢苟同。
恰巧,周玉兰听到金显贵夸这帽子,开心道:“没错,就是实用保暖呢,我们小七从小冻得小耳朵红通通的都不爱戴帽子。”
“瞧这多好,把耳朵也给盖住,他还嫌弃,真是,一点也不晓得爱惜身体。”
简初柒:娘,别念了,我这不戴上了么。
金显贵:“哈哈周夫人的手艺真不错,这针法密实。”
“金爷要是喜欢,我寻空也给你做一个。”周玉兰道。
“诶呦,那敢情好,金某就先谢谢周夫人了。”
“金爷不用客气。”
简初柒揪住桓慕珩的袖子,非常执着问:“二哥,你瞅瞅,好看不?”
快说,你快说啊,别想逃避。
桓慕珩打量两眼,可疑地沉默一瞬,才道:“七七这样,很可爱。”
简初柒:我不要可爱,我要帅气!
你都犹豫了,哼!
他们在浅溪县先找地方住下,在火车上解救下来的男婴也需要尽快寻找其家人。
不过,最好先不要把这事儿报给当地警署,免得打草惊蛇。
那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三人的最终站也是浅溪。
想必他们是要回去窝点交差,如今人死了,没有及时回去,留在浅溪的人肯定会心中生疑。
为免又起变故,多出几个无辜的生命受害,他们也需得早早解决。
于是,安排好住处,简初柒就又出来了。
出来的点不巧,赶上下雨了。
陈二和陈三急忙又返回去拿伞。
小雨淅淅沥沥,有风,带着丝丝寒意。
简初柒不禁紧了紧帽子的系绳,感受着热乎乎的暖意,一点不冷,他心道,亲娘,你是对哒,这样戴着真保暖,他真香了。
想到这儿,他转头瞅了眼桓慕珩。
两人此时都站在雨中,小雨稍稍淋会儿倒没有什么紧要的。
但他有帽子挡雨,桓慕珩头顶可没有什么东西遮挡。
雨水略微浸湿一点发丝,眼睫也好似挂了水珠,有水清润,桓慕珩的五官更显深刻,眉目幽深、鼻挺、唇红,衣领裹紧脖颈,肩膀宽阔,身量修长,雨中朦胧看人,颇有一丝意境,衬得人都更加好看了。
大美人!
简初柒弯唇嘿嘿笑了两声,二哥这么好看,哭起来一定更美吧?
不不不、生起气来也一定更好看,嗯……二哥好像都没有对他沉过脸、发过火呢。
桓慕珩低头,面前的人无缘无故的笑了两声后,思绪便不知沉浸到了哪里去,表情明显在走神。
那圆帽子一戴,显得脸更小了一圈,确实可爱,脸颊肉白嫩嫩的,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平时嘴甜爱撒娇,二哥二哥的叫着,还总爱凑在他身边说话,像是好奇伸爪子扒拉的猫,欠揉。
“七七。”
“嗯?”简初柒回过神,抬头。
桓慕珩轻启唇,欲要说话,陈二和陈三却这个时候回来了。
“爷,伞拿来了。”
“爷,七少爷,快打伞。”
简初柒接过一把雨伞,打开,回头又问:“二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桓慕珩抵拳在嘴边,咳嗽两声:“只是下雨天,有些冷罢了。”
“爷,那我去给您拿个暖炉?”陈二担忧道。
自七少爷为爷想出那三个办法后,从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再到火车上所获得的随侯珠,他们爷的脸色明显更好了,不再那么苍白,晚上炭火从未再点过,暖炉自然也很少再用到。
今日是不是因为这雨的缘故,他们爷又感到不舒服了?
桓慕珩:“不用。”
“虽然有了小七小八和随侯珠为二哥吸收体内的阴气煞气,但二哥这样的情况是从小就有的,体质如此,更不耐冷,所以一点寒意,手脚就会冰凉。”简初柒道。
他伸手去摸一摸桓慕珩的手背,果然凉凉的,便干脆握住,道:“没关系,我来给二哥暖一暖,一会儿就好啦。”
“谢谢七七。”桓慕珩嘴角微扬。
“二哥和我客气什么。”
简初柒便把伞收起还给陈二,随即钻入桓慕珩的伞下,与他同打一把雨伞。
没走一会儿,前方人突然多了起来,还有穿警署制服的人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三上前,拦住一人询问。
“哦,有人在浅溪县丢了孩子,报给警署后,现在正找呢,这是孩子的画像,喏,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这人见陈三关注,便把画像塞进了他的手里,“给,你看看吧。”
“爷,那对夫妻丢了孩子。”陈三回来后说道:“或许与我们问出来的那个窝点有关。”
桓慕珩:“他们是几时丢的孩子?”
“两天前。”陈三道:“在浅溪县已经寻找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和收获。”
这对夫妻不是浅溪人士,只是坐火车来浅溪中转的,就与他们一样,结果就在中转当天,不过是随意的在城里逛一逛,他们的孩子在街上就不见了踪影,怎么找都找不到。
今天是第三天,如果再没有丝毫的线索……那将会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这个年代,信息传递困难、不及时,想要找一个被拐走的孩子千难万难,毫无头绪,那就真的是找不见了,只得认命。
陈三远远地瞧了那夫妻两眼,面容异常憔悴、苍白,似乎两晚不眠不休,焦灼难受的睡不着觉,若真从此失去孩子,父母必然是痛不欲生的。
林柔不断给路人发着儿子的画像,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浸湿她的肩膀、外套。
她的头发已经两天没有打理,原本精心呵护的发丝此时此刻粗糙凌乱的不成样子,被她随便系在脑后。
她的脸和手已经被雨水浇得冰凉,她却仿佛丝毫都感觉不到,嘴里不停说着:“求你们看看这画像,这上面是我的儿子,他叫钟睿,小名睿睿,今年五岁了。”
“他穿着西装背带裤,脚上是……他就是在这条街上走丢的,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这画像上面的小孩儿?他叫钟睿,是我的儿子……”
林柔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眼睛,又马上被她用袖子擦去,然后接着递出画像,不断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然而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更没有吃下多少饭、喝多少水,此刻身体早已支撑不住。
没多久,她的眼前便蓦然一黑,身体往后倒去。
“小柔。”林柔的丈夫钟敬安赶紧接住妻子,急切地呼唤她。
林柔倒下后很快就又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却瞧见画像撒了一地,都被雨水浸湿了,线条变得模糊,墨色开始向纸边晕染。
不行,这可是她让画师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的,没了画像,旁人怎么能够认出睿睿。
“画像、画像都湿了。”林柔喃喃道,挣脱丈夫的怀抱,跪在地上拼命要将画像给捡起来。
钟敬安也赶忙跟着一起,可瞧着妻子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还有那被雨水浸墨模糊了的儿子的画像,他不禁悲从心来,摘掉眼镜,用胳膊挡住眼眶里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他又何尝不想快点找到儿子,但钟敬安心里清楚,这三天若是找不到,他们的儿子就真的……
到时候妻子必然承受不住打击,他得撑起来,不能在失去儿子后,再度失去妻子。
“小柔、小柔你听我说……”钟敬安擦干泪水,声音沙哑道:“你先回去休息,睿睿我来找……”
“不行。”林柔声音尖利痛苦道:“睿睿现在一定很害怕,他现在很需要妈妈,我要第一时间找到他,然后抱抱他……我的睿睿。”
林柔最后泣不成声,她的睿睿到底在哪里啊。
“啪嗒”“啪嗒”——有脚步踏着落在地面上的雨水走来。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儿子。”简初柒轻声说。
这一道正常的嗓音却好似炸/雷般响彻在钟敬安林柔夫妻俩的耳旁,他们蓦地抬起头,却在瞧清楚简初柒的模样时,顿时眼露失望。
这小少年莫不是在说笑,警署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他又该怎么帮他们找到儿子,估计是不懂事乱说。
但林柔也没有怪他,她被丈夫扶起来后,道:“小弟弟,谢谢你,不过你赶快回家去吧。”
简初柒不由得郁闷地摸摸脸,唉,长得脸嫩显小不成熟,不怪旁人不相信。
他道:“你们的孩子还在浅溪县里,目前应是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我没有在你们的面相上看出有失去儿子的命运线。”
“他肯定还会回到你们身边,时间不会久的,就在明天。”
“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再这么找下去,更不要令警署全城搜捕,这样只会逼得拐子尽早要解决你们的儿子,避免被人发现。”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这群拐子也不可能放掉钟睿。
最有可能的两种结果就是,要么杀死钟睿以绝后患,要么赶紧离开浅溪县,先出去避避风头,好把钟睿也出手买卖。
林柔睁了睁眼睛,惊讶道:“小弟弟,你……难道你有办法真的能找到我们的儿子?!”
“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线索?”钟敬安急切说道:“麻烦你告诉我,让警署帮忙跟着一起寻找,这样救出我儿子的几率也大些!”
“是啊,如果你真的有线索,就请告诉我们吧!”林柔也着急恳求道。
简初柒:“警署帮不了忙,反而没准会添乱。”
毕竟这窝点背后有邪术师坐镇,普通人不会是对手。
钟敬安不能够理解,警署怎么会添乱呢。
这小兄弟到底是不是在耍着他们玩?!
钟敬安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怒火。
他就这样直接来到他们夫妻两人面前胡言乱语,一通说道,却不拿出具体的线索,什么明天他们的儿子就会回到他们的身边,就只这样说便要让他们放弃寻找吗?这怎么可能呢!
“你别在这里捣乱了,小兄弟。”钟敬安疲惫道。
简初柒:“看这儿。”
什么?
林柔和钟敬安疑惑地抬起头,伞下面,就见一个小小的纸裁纸人从简初柒的衣领钻出,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挥手对着两人打个招呼。
“它叫小七,是我的小纸人,今晚就让它陪在你们身边,只要过去一晚就好,第二天你们的儿子就会回来了。”简初柒说完,示意小七去到林柔的身上。
但小七却先轻飘飘地飘到了钟敬安的肩膀处,然后凑近他的脸庞,伸出小手使劲捏了捏。
信了吗?信了没有?!
敢怀疑我的主人,哼,捏你!
简初柒:“咳……这个不是假的,会跑会动,虽然不会说话,但很通人性。”
“所以,你们相信我,今晚好好等着,明天,我的小纸人就会带你们来找我。”
钟敬安自从小纸人出现后就开始愣神,直到脸上传来些许的疼痛,不、不是幻觉!
他陡然睁大眼睛,但这、这纸人怎么会动?!这是真的!
钟敬安家世不俗,他本人则是出国留学几年,学了西医回来,信奉科学。
林柔家里也是书香门第,从不封建迷信,两人青梅竹马,也门当户对,成年后就结了婚。
他们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一说,更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纸就水、做法事之类。
可是,如今眼下这个情况又是怎么回事,纸人会动!
林柔怔怔地接过小纸人,见小纸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又顺着她的袖口钻入,安静不动了。
“这、这是,你真的能找……”林柔神色激动,语无伦次道。
她突然之间生出许多希望,或许他真的能够帮她和丈夫找回儿子!
“嘘。”简初柒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轻声说:“回去吧,就说你们不找了。”
钟敬安和林柔最后照着简初柒的话做了。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明天可以遇到奇迹。
钟敬安夫妻俩走后,简初柒却拐进一个小巷子里面,然后在一处角落蹲下。
桓慕珩见他与那夫妻两人谈完,跟在简初柒的身后。
这时瞧他打着伞蹲在角落,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一些话语,不禁问道:“七七,你在干什么?”
简初柒转头:“嘘,我是个正在生长的小蘑菇哦,别打扰我。”
“哦,打扰了又怎样?”桓慕珩挑眉问道。
“我会长不高的,小心让你赔。”
“我赔。”
嗯?简初柒疑惑,怎么赔?
他就是与二哥开开玩笑,其实这里……
未等他开口解释,桓慕珩走过来,放下伞,伸手:“七七。”
“啊?”简初柒握住桓慕珩的手站起:“二……”
话未说完,桓慕珩便松开他的手,略俯身,一条胳膊横过他的双腿,用力,便把人抱了起来。
简初柒的视线一下子就比桓慕珩高了。
他睁圆眼睛,喔了声,低头:“二哥,你一只手就能够抱起我诶。”
桓慕珩勾了勾嘴角,道:“高了吗?”
“高了高了,上面的空气好新鲜哈哈。”简初柒一手打伞,一手扶住桓慕珩的肩膀笑道。
后面的陈二&陈三:他们爷,确实对七少爷好宠啊,竟然还会开玩笑了。
没一会儿,桓慕珩就把简初柒放了下去。
“七七是不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是哦。”简初柒点头:“有一个小鬼。”
桓慕珩:“是被害死的孩子?”
“嗯,但也与那对夫妻有关,哦不、确切的说是,与他们的儿子钟睿有点关系。”
……
夜幕降临,花婶子开始收拾摊子回去。
旁边有人笑着说:“花婶儿,馒头都卖完了?”
“是啊,今天买的人多,馒头卖完了就早点回去。”花婶子也笑着回答。
“诶你听说了吗?那对在县城里丢失儿子的夫妻俩不找了,好像明天就要离开浅溪县。”
“是么,怎么就不找了?”花婶子道:“今儿个下午不还在那处街上发他们儿子的画像吗?”
“我看到那画像了,多俊的一个小孩儿,结果说不见就不见了,可惜。”
“谁说不是呢。”那人道:“我家那个过去看了看,似乎是那个妻子的身体出了问题,今天就晕倒一回。”
“再这样不眠不休的找下去,诶呦,估计是铁人也会受不了。”
“她那丈夫倒是心疼她,大概觉得找不到了吧,就想带着妻子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家治疗去。”
“哎呀,可怜。”花婶子道。
“唉,丢了孩子真的很难有找回来的,就算再多搜寻几天也是白用功。”
花婶子推着摊位离开,待周围没有人后,她才脸色一变,眉眼竟显出几分阴邪,低声自语道:“哼,这倒省事了,不然……”
“奇怪,王麻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两天事真多,还有那个小孩儿,得尽快处理喽。
既然那一对夫妻要走,那就先不解决,毕竟杀死可惜,留着命卖掉,多少也是钱。
就是这件事情在浅溪县闹开,得把那个男孩儿卖得远远的,最好寻些偏远的地方。
不过想起那男孩儿现在的状况,花婶子皱皱眉,也不晓得好不好卖出。
不行的话,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就在这时,花婶子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朝着她靠近。
她绷紧脊背,暗自警觉,手则伸进一旁的衣兜里,要是情况不对劲……
“花婶儿。”王麻子的声音传来。
花婶子回头,却见是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三人,他们回来了。
她松口气,挑着眼睛骂道:“妈的,吓老娘一跳,最近风声紧,那群巡捕又搜罗半天。”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出变故了?”
王麻子:“没有,就是有些情况罢了,回去说。”
“走走。”
花婶子与三人离开,却未曾发现,月色下,翠嫂、王麻子、王老狗的肢体稍稍有些僵硬。
*
“货带回来了吗?”一路回到他们的藏身之所,花婶子问道:“你们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该今早就到的吗?”
王麻子道:“火车上有人偷东西,那失主想挨个搜寻乘客们的行李,耽误大半天功夫,这带回来的货差点就被发现,幸好躲过去了。”
“等下了火车,又看到那么多警署的巡捕在街上走来走去,这不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么。”
“我怕又出什么事端,稳妥点,等晚上再出现。”
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这一趟出去就是拿货,那男婴不过是顺带拐来的,花婶子并不知晓。
所以,王麻子手中只有一个箱子,打开,女孩儿的尸体存放其中,货物完好。
花婶子见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一会儿把这个给黄神婆送去。”
“街上是怎么回事?”翠嫂问道。
花婶子:“哼,迷晕了一个小孩儿回来,结果那夫妻俩估计有点子背景,居然能催动警署全员上街搜寻,不过找了两天,毛都没找见,咱们这个地方就是隐蔽。”
花婶子表情得意:“你们放心吧,那对夫妻俩明天就会离开浅溪县了,等没过几天便又会风平浪静。”
“那小孩儿在哪?”王麻子问道。
花婶子说:“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和其他孩子关在一起。”
她扬扬下巴,关着孩子的位置方向就明了了。
翠嫂、王麻子、王老狗三人便往那边走去。
“你们干什么去?”花婶子问道。
翠嫂回头,嘴角蓦然咧开一个笑容,那笑容越咧越大,直至耳后,面容竟也出现变化,柔软的皮肤逐渐变硬,出现木色的纹理。
他们三人的肢体缩水,“啪”的一声,原本的三个人竟然变成了三个巴掌大小的木偶,皆穿着小衣服,漂浮在空中。
其中一个木偶嘻嘻笑道:“坏蛋坏蛋,打死你。”
另外一个木偶说:“快去救人,快去救人。”
“走。”最后一个木偶一锤定音。
于是,它们三个转身飘向关着孩子们的房间。
花婶子瞪大眼睛,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一旁的箱子里传来异样的响声。
她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无眼白的双瞳。
女孩儿朝她诡异地笑起:“嘻嘻,要和我玩吗?”
……
黄神婆是邪术师,专门学的东南亚那边的邪术法,她还有个儿子,叫做坤师,目前并不在浅溪县,而是另有事情在外地。
之前她收到信件,说会有个货物托王麻子等人带回来,日子应该就在近期。
她叫花婶子在外留意着,等翠嫂、王麻子三人回来,就赶紧把货物送到她这儿。
房间里,黄神婆跪在一尊邪像面前,闭着眼睛,拜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可外面突然传来一些动静,令她不由地皱了皱眉,睁眼。
“去瞧瞧是不是花婶儿回来了,怎么回事。”
这个房间光线昏暗,四周点燃着一排排蜡烛,墙面悬挂一些阴牌,地面放置着一些坛子等物。
而在这尊邪像的周围,则摆放着四、五个不过半个手臂长短的人偶娃娃,有的全身漆黑,有的全身镀金……
但无一例外,每一个人偶娃娃都显得格外诡异,盯瞧一会儿,就会觉得它们仿佛是活着的一样,也在盯着你看。
并且这些人偶娃娃的身上还被描绘着不少古怪的符文,额头、手臂、手掌、脚心等处皆有。
房间的角落里,两个守在一旁的男人闻言,点头道是,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可黄神婆等待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回来禀报。
她站起身,眉头紧锁,面容阴沉,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此刻更显难看。
黄神婆的身材矮小,穿着漆黑的袍子,她手一动,一个摆在邪像旁边的人偶娃娃便站了起来,嘴角诡异地扬起,漆黑的眼瞳转了转。
“出去看看。”黄神婆嗓音低哑道。
下一瞬,这人偶娃娃便不见了踪影。
但又等了一会儿,它也没有再回来。
黄神婆:“……”
意识到外面真出了状况,黄神婆也不再进行试探。
她转身捧起邪像,嘴里低喃,“呼”——房间里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所有的蜡烛倏地熄灭,与此同时,一股阴森至极的气息逐渐蔓延,房间里响起令人恐惧牙颤的声音。
就在这声音接近门边后,霎时一阵金光大盛。
一个清晰的嗓音响彻:“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体有金光,覆映吾身;万神朝礼,驭使雷霆。”
金光交织成网,由门扉迅速扩散至整间屋子,顷刻间,房屋大亮。
那每一道金光都犹如闪烁的雷霆,五炁腾腾,正气浩然。
黄神婆面露惊惧,差点要抱不稳手中的邪像。
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是金光神咒?为何威力如此之大?!
黄神婆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金光神咒的厉害,但她养的小鬼也是个个不俗,阴寒恐怖。
她自信就算对上正道人士,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甚至可能还会占据上风。
就算打不过,她也能够全身而退。
可此时此刻,黄神婆却感到一股压力,这灼目的金光雷霆甚至令她惧怕,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她更加疑惑万分,不知何时招惹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还没有照面,仅凭一句咒语就压制了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黄神婆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在邪像上面。
顿时,阴气大盛,那邪像眼睛泛着红光,周围的金网好似也被逼退一点。
“呵。”那声音似不屑冷笑了一声:“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人没出现,又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咒语。
“咔嚓”一声,原本威力无比的邪像骤然从底部往上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这条缝隙越裂越大,最终在黄神婆的手中碎成两半。
邪像眼底的红光变得灰暗,再无半分邪性,普普通通,就像个小摊位卖的劣质的泥塑似的。
黄神婆嘴角刚要上扬,见此场景神情立时僵住,不敢置信。
那道金网也朝着她的方向收缩而来。
“不!”黄神婆再度使用出其它手段,却只是徒劳而已。
她想不明白,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罢了,自己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出,怎么就这样轻易死了?
玛德,到底是谁把这人招惹来的?
她连这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瞧见。
但这个疑惑,黄神婆到死都无从知晓了。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死了活该。
等霍逍和许老推门进入后,黄神婆的尸体被烧焦,倒在地上毫无生息。
他们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后面慢慢背着手溜达过来的简初柒。
方才,他们着急寻找邪术师的踪迹,但简初柒却道他已经找见了,然后不过是念了两个咒语,一个是金光神咒,一个则是净天地神咒,最后对他们说,邪术师已死,不用走这么快过去。
霍逍和许老将信将疑,你这样就把邪术师给干掉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容易了吧?
他们还以为会有一场苦战。
结果……
他们到这里一看,竟然是真的!
这回他们不得不信,简初柒比他们想的还要更厉害。
许老不禁叹息一声:“后生可畏啊。”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霍逍推了推眼镜:认下这位小舅舅,似乎是他占了便宜?
简初柒走进这个房间,目光扫视,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这邪术师既养小鬼,又做阴牌,真是死几百次都不足惜。”
刚刚让她这么轻易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应该让她也尝一尝被折磨的痛苦。
霍逍道:“墙上挂着的是阴牌,那坛子里应该装的是骨灰。”
“这邪术师害死的人命必定不少,对了,她养的小鬼?”
简初柒:“我没杀死,净化一下,还可以送去投胎。”
许老皱眉道:“小鬼杀人,遍布孽力,要不要找一找灵山寺的大师来超度……”
但度化这些邪术师养的小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霍逍:“小鬼难度,不得请灵山寺的住持来?”
“可惜他们的尸体早已被秘法炼制,魂魄被拘,怨气滔天又难受控制。”
就算超度,也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需要。”简初柒摆摆手道:“我来就行。”
“你来?”
霍逍和许老惊讶。
你怎么来?
你还会这个?
面对两人的震惊,简初柒轻描淡写:“基操罢了,都坐下。”
“我每个都会一点点哦。”
他捏着手指,比出一小段距离。
“……”
之后,连同女孩儿在内,每一个被残害的小鬼都放在一处。
“太上救令,超汝孤魂……超生他方,为男为女……由汝自招,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
金光覆盖,阴气蒸腾,似有一阵清越的铃声响起。
这些被秘法炼制的小鬼尸体逐渐褪去漆黑的符文,被一点一点的净化。
最后,他们的魂魄出现,身上燃起金色的火苗。
这火苗温暖并不炙热,暖洋洋的包裹着他们,直到魂魄逐渐浅淡,浓重的怨气消失。
“叮铃铃”——周围开始泛起薄雾。
在霍逍和许老不可置信、震惊的眼神中,一抹白影隐约出现在房间的角落里,身形瘦削,带着高帽,想要仔细看,那抹身影却总是模糊不清的样子。
随后,一道锁链束缚住这些小鬼的魂魄,带他们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霍逍总觉得这道白影对着简初柒颇有些怨念。
就好像是“怎么又是你?”“被迫加班”的那种感觉。
简初柒也感受到了,他摸摸下巴,确实,这好像是第三次了吧?
嗯,那下次就召唤穿黑衣服的来吧。
总逮着同一个使唤也的确不太道德。
“好了,我们回去吧。”简初柒道。
霍逍的表情难以描述:“你这叫只会一点点?”
简初柒摊摊手:“大概我的一点点和你认为的一点点不同吧。”
霍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