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泛起波澜的海面上缓慢地浮出一个巨大的砗磲贝壳, 长度大概有八、九米，贝壳表面纯白，犹如上等的白玉石, 无暇润泽。
外壳略微呈现三角形状, 壳顶弯曲。
外壳的边缘则是波浪形的样子，表面有数条像是被车轮碾压过的深沟道。
随着逐渐靠近岸边，贝壳缓慢地打开, 中间先是展现弯曲重叠的褶皱，那是十分粗糙却带有花纹的外套膜, 生长轮脉明显, 呈现孔雀蓝、翠绿、深紫相间的颜色，非常绚丽。
随即外套膜也张开，里面有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其中一人正是闾丘虞, 另外一人……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十多岁左右, 留着毛绒绒的小卷短发, 就像是无害的小动物，长相漂亮却有点冷淡，一手紧紧牵着闾丘虞, 模样极为依赖。
俞子航不由地睁大闪亮亮的双眸：“哇——好酷的大贝壳，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就是闾丘哥的妹妹！”
“闾丘哥真的找到妹妹啦！太棒了！”
宁奂儒惊讶：“砗磲变异。”
闾丘虞揉了揉丘妙妙的小脑袋，道：“妙妙先躲进贝壳里等我。”
这些大鲵要先解决掉。
“嗯。”丘妙妙乖巧点头, 声音软糯道：“哥哥小心，这个给你。”
她给了闾丘虞一个如同白玉般的珍珠, 一个就有一个拳头大小。
紧接着, 在闾丘虞跳上岸后，丘妙妙躲进砗磲里, 关闭外壳。
巨大的砗磲贝就这样停在岸边的海面上，大鲵的攻击根本破不开防御。
闾丘虞的眩晕早已因为自愈力消失，妙妙果然还活着！但是外公外婆却……
在被包裹进砗磲贝里后，他看到了保存完好的外公外婆的尸体。
两位老人外表覆盖着透明的珍珠膜，仍如活着时的样子，仿佛只是在闭眼沉睡。
来不及询问妙妙末世后的情况，是否一直藏在海洋馆的贝壳馆区。
他们互相欣喜激动后，便通过巨大的砗磲贝一路浮出海面。
闾丘虞不清楚妙妙送他一个珍珠的原因，但在遭受到大鲵的袭击后，他明白了。
珍珠竟然可以形成一层透明的防御来保护他！
在遭到连续攻击后，珍珠的表面才出现一条细小的裂纹。
珍珠的使用是有寿命和时间的。
有闾丘虞加入进来，上岸的大鲵数量则变得愈加减少，众人的压力为之一松。
尤其是还有帝鳄这般的史前巨兽，一爪子、一尾巴下去都会结束一条大鲵的生命，他的周围立马清空一片。
闾丘虞不禁多看了两眼帝鳄：“那是济德？”
蔺宗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回道：“是济德。”
原来济德的变异方向是帝鳄这种已经灭绝的两栖类动物。
闾丘虞道：“这些大鲵繁殖的厉害，就算上岸的杀尽，海底也还有，除非潜入海底赶尽杀绝。”
“或者，破坏毁掉大鲵生存的巢穴，迫使它们迁徙，离开禁区的中心海，去外面广阔的海洋中，这样大鲵的存在就将不会是H市的威胁，你觉得选哪一种？”
蔺宗溟：“第二种。”
闾丘虞：“我也这样认为，所以就……”
“拜托我了？”蔺宗溟接道。
闾丘虞扭头朝他笑了笑，眉眼闪过一丝狡黠，道：“有比你更好的选择吗？”
蔺宗溟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是，我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鲵终于意识到这次上岸觅食是错误的决定，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它们伤亡惨重，这群人类比饿着肚子的它们还要凶残。
大鲵转身，纷纷朝着中心海逃去。
闾丘虞示意众人不需要去追，姜浩和孙敬疑惑地停下脚步。
等所有大鲵都逃窜进海里后，蔺宗溟收起陌刀，脱掉上衣，也踱步走进海里。
在他的身影消失后，下一刻，海面有一点阴影迅速扩大，直至几乎快要占据整个中心海的海面。
一种面对巨物的恐惧不禁油然升起，有人甚至咽了咽唾沫。
“那、那是人变的？”
本以为成宏、济德的完全变异就已经足够夸张，却没有想到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
这人的变异方向到底是什么？
海水翻搅、震荡，澎湃浑浊，海面掀起浪花。
中心海开始变得极为不平静。
闾丘虞让丘妙妙上岸后，也走到岸边一跃而下。
海底，闾丘虞游向蔺宗溟变成的鲲，扶住他一侧的鳍，思维传递、感染情绪——迁徙。
…………
海洋馆被压毁，大鲵最终被迫迁徙离开禁区的中心海，顺着通往外界的裂缝消失。
危机总算解除，但后续需要处理的问题仍然很多。
比如依旧还是有大鲵突破防线来到禁区之外，对普通人造成伤害。
比如海蜥组织的首领成宏落败被抓、副手余建也是一样。
海蜥组织的成员死的死、伤的伤。
军方和曙光队伍联合吞并了海蜥组织，救出不少被折磨的普通人。
闾丘虞看到海蜥组织一位姓魏的医生请求加入军方，姜浩同意了。
这位魏医生是名普通人，戴着眼镜、长相斯文，听说不是自愿成为海蜥组织的医生，但迫于无奈，只得听从成宏的命令。
现在海蜥组织不复存在，魏医生也要为自己谋求一个出路。
闾丘虞与他恰巧迎面走来，两人对视，魏医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姜浩道：“闾丘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闾丘虞收回目光：“想问一下姜队长，成宏和余建要怎么处理？”
现在他们都被注射肌肉松弛的药剂，但不是长久之计，两人都是变异者，一旦抓住空隙，很容易就能逃出来。
这种人不应该放过，及时斩草除根才是正确的办法。
姜浩：“我和孙敬队长商量过，成宏和余建虐待的普通人不算少，虽然救了出来，但他们精神方面却……”
“所以你们打算当着这些人的面杀死他们，或者直接让受到伤害的普通人动手？”闾丘虞道。
“是这样没错。”姜浩点头：“具体看他们怎样想法。”
“如果闾丘先生想亲自动手的话也可以。”
毕竟人是闾丘先生的同伴打败的。
闾丘虞：“不了，这是你们的事情，我来H市只是想要寻找家人，现在妙妙找到了，安葬好外公外婆后我们就要离开。”
姜浩惊讶：“这么快就走吗？”
“嗯。”
“那么临走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开口。”姜浩正色道：“非常感谢你们对H市的援助。”
否则无人发现海底大鲵的繁衍，一旦任由它们爬上岸觅食，H市就糟了。
这件事情多亏有闾丘虞和他的同伴们。
姜浩对闾丘虞敬个礼。
“姜队长不必客气。”
……
回到房间后，丘妙妙一下子冲过来抱住闾丘虞的腰，头埋进他怀里，小脑袋万分依赖地蹭了蹭。
警长也走到旁边，扒拉扒拉闾丘虞的腿，撒娇地喵喵叫。
丘妙妙探出头，对警长弯弯眉眼。
闾丘虞揉着妹妹的小卷短发，问：“怎么了？妙妙。”
“哥哥出去了好久。”丘妙妙低声嘟囔道。
“妙妙一直在看着门口等你回来。”苏烟道。
他们在房间里陪伴着丘妙妙，怕女孩一个人不安。
俞子航：“对啊，我还逗妹妹开心来着，可惜妹妹笑点太高。”
就单他一个人在那儿乐，是他讲的笑话太冷啦？
济德：“可拉倒吧，你那笑话我都笑不出来，早过时了。”
俞子航大受打击：“有那么难听么。”
唉，真是不懂他的快乐。
“哥哥以后去哪里都带着妙妙。”闾丘虞安慰道。
他明白妙妙现在是缺乏安全感，毕竟末世后一个人独自面对各种困境，海洋馆的塌陷、大鲵的环绕，面对两位最亲近老人的离世……
不知妙妙是怀着何种心情在砗磲贝里保存爷爷奶奶的尸体。
但他想除了难过痛苦，就是惊慌无措、无所适从吧。
妙妙孤身一人待在漆黑幽暗的海底，上岸后没有哭闹崩溃，年仅十一岁的女孩如此已经很坚强了。
闾丘虞心疼地抱了抱妹妹。
幸好、幸好他来了，幸好他下水去了海洋馆。
幸好，妙妙没有失去生命，在等他。
过了会儿，蔺宗溟与阮飞白回来。
宁奂儒在治疗伤者后也随之进门。
“事情办的怎么样？”闾丘虞道。
阮飞白笑着比个OK：“妥啦，我和老大已经把设备拆卸好，就等着搬渔船上去了。”
他们帮了军方和曙光队伍这么大忙，要点好处不过分吧。
从姜浩手里要了一套专业通讯设备，包括太阳能充电板、一些武器等。
从孙敬那里要了物资和食物，到时候管配送到船。
“那就行。”
蔺宗溟看向闾丘虞道：“阿虞，你打算什么时候安葬两位老人？”
提起这个话题，气氛变得有一点沉默。
丘妙妙搂紧闾丘虞的手臂。
闾丘虞道：“尽快，我决定将外公外婆火化，他们一辈子没有离开过H市，我也并不打算带走外公外婆的骨灰。”
否则一路颠簸，就让两位老人在这里安息吧。
“嗯。”
阮飞白有心提提氛围，道：“闾丘哥，妙妙的变异能力是库氏砗磲贝吧，我记得给你的珍珠还有防御能力，真厉害。”
宁奂儒：“确实，砗磲是海洋中最大的双壳贝类，被称为‘贝类之王’。”
济德哈哈笑道：“你是贝王，我是鳄鱼之王，妹妹，咱们两个不如弄个‘双王’组合，铁定红。”
丘妙妙有些内向，害羞没有说话。
苏烟不禁问道：“末世后，妙妙一直待在海洋馆里面吗？”
闾丘虞低头，这也是他的疑惑。
丘妙妙嗯了声，回答：“变异后，我每天醒来的时间不多，总想睡觉。”
“最初，变出的砗磲与我的身体相连，我沉睡在贝里，就连挪动一点都很疲惫。”
“后来砗磲贝渐渐与我的身体脱离，变成好似半身的存在，我能够随时感应和操控，也能收起。”
“在我时不时沉睡的期间，砗磲贝开始产出珍珠，每一个都有防御力，但珍珠越小，防御力越低，我想存多点珍珠，好离开海洋馆出去寻找哥哥，没想到……”
在她快要做好准备前，哥哥竟然先一步找到她了。
闾丘虞摸摸她的小脑袋。
妙妙的变异方向是砗磲，不仅具有防御力，还有空间储物的能力。
在离开禁区中心海后，丘妙妙便将庞大的砗磲贝缩小。
最后整个库氏砗磲贝消失，妙妙的掌心里则出现一个小贝壳的印记。
他道：“砗磲与其它双壳贝类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特别鲜艳醒目的外套膜，并且外套膜上有共生虫黄藻。”
俞子航不禁问：“虫黄藻是什么？”
“虫黄藻是一种海藻，与珊瑚虫互惠共存，而砗磲是唯一与虫黄藻共生的贝类。”
“虫黄藻在有光的条件下能够进行光合作用，也能自身进行分裂和繁殖。”
“虫黄藻依靠阳光就能存活，既然它与砗磲共生，说明砗磲的生长也需要阳光，末世前砗磲主要分布在阳光充足的浅海。”
“妙妙之前完全藏在海洋馆里，见不到丝毫的光亮，或许变异程度进化到另一个方向，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保护身体机能，妙妙需要沉睡来减小能量的消耗。”
等到进化完成，自然就不需要再休眠了。
*
成宏和余建的下场凄惨。
在姜浩和孙敬的执行下，受害者一人一刀结束两个变异者的性命。
其中一个名叫阿菁的女人接连刺了成宏二十多刀，刺得成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直到最后没有力气才痛哭着停止，满脸泪痕。
为什么被肆意欺辱残杀的是他们这些普通人，难道末世后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孙柔看着不忍心，走过去安慰她。
这些被救出来的普通人有的加入了军方，有的进入曙光队伍。
阿菁原本是护士，在孙柔的邀请下加入了曙光队伍。
孙柔的变异方向是医生鱼，也叫裂唇鱼，可以促进患者伤口的愈合、解毒，但却不能令断肢重生。
禁区中心海的战斗中，蔡哥被大鲵咬掉一条腿，如果无法治疗，他算是废了。
听说宁奂儒也是治愈系变异者，治愈能力更在孙柔之上，可以使得断掉的肢体重新生长出来。
于是，孙敬孙柔等人便带着蔡哥求上门，希望宁奂儒能够治疗他。
大鲵暴动后，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这段时日以来，宁奂儒每天都在帮忙治疗伤者，他答应孙敬的请求。
蔡哥昏迷躺在担架上，因为移动的关系，血液渗出稍许，浸透纱布。
孙柔促进伤口痊愈，只会让断肢处闭合。
如果断肢重生，蔡哥还得多遭受一遍罪，所以便单维持伤势的稳定。
魏医生也在医疗室帮忙。
他看见后道：“我先替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止血吧，宁先生还得一会儿才过来。”
阿菁跟在孙柔后面，闻言说：“魏医生曾是外科主任，技术很好。”
末世前他们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却不在一个科室，彼此并不认识。
末世后……她受伤都是由魏医生治疗，是魏医生安慰她，鼓励她坚持，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
现在，她等到了希望，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
孙柔点头：“那就麻烦魏医生了。”
孙敬和阿文暂时去找姜浩，这里只有她们两人。
魏哲笑笑：“不用客气。”
他弯腰为蔡哥处理伤口。
恰巧这时，闾丘虞、宁奂儒等人到来，孙柔和阿菁下意识转身。
闾丘虞带着丘妙妙来拿东西。
在他们走到近前时，魏哲直起身从孙柔和阿菁的后面走出，对着宁奂儒道：“既然宁先生来了，还请宁先生为他治疗吧。”
孙柔急忙说：“宁先生，麻烦了。”
“好。”
宁奂儒来到病床前，包裹蔡哥大腿的纱布已经被解开，露出断面，伤口狰狞，血丝糊拉。
丘妙妙牵着闾丘虞的手，原本注意力也在病床方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扭头，是魏医生魏哲。
她往闾丘虞后面躲了躲。
闾丘虞低头：“怎么了，妙妙。”
魏哲笑道：“可能是我吓到她了吧，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下沉的海洋馆里竟然真的有人还活着，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我和你道歉，好么。”
丘妙妙小声道：“没关系。”
她又瞅了瞅魏哲，歪歪脑袋。
……
阮飞白在和俞子航练习复眼的能力。
复眼就是一种由不定数量的小眼组成的感知器官，其小眼面一般呈六角形。
每一个小眼都可以形成一个像点，而这些像点拼合起来就是俞子航复眼所看到的图像，类似于非常清晰的马赛克。
不同物种的复眼，大小和小眼的数量不同。
例如在所有的昆虫中，蜻蜓的复眼最大。
复眼的功能是成像，复眼的体积越大，小眼面的数量就越多，视力就越强。
俞子航的复眼体积就很大，单独变异出来后不免有些吓人。
但复眼的能力确实不错，目前复眼能够提前捕捉敌人的动态，在禁区与大鲵对抗中偶然救了俞子航一命，避开一次致命的伤害。
俞子航这才重视起这个能力，希望通过多练习挖掘出更多的作用。
此刻，俞子航盯着阮飞白看，复眼连续眨动，想要找出阮飞白的破绽。
不过阮飞白的作战经验到底丰富。
在故意做出一个假动作后，俞子航果然上当，一击未中，却被阮飞白拍个正着。
“嗷啊。”俞子航捂住脑袋夸张嚎叫：“我怎么又被打了！”
明明他才是变异者，阮哥好厉害。
阮飞白：“你战斗经验太少，有空我教教你，到时候配合复眼和拳头，绝对能够秒杀敌人。”
“现在也到时间了，我得去禁区帮忙，你去吗？”
“去，我去！阮哥，一起。”俞子航道。
由于大鲵集体上岸觅食的缘故，经历一场混乱，禁区明面上的变异动物骤然减少，暂时都藏起来或者离开。
就连薄片龙也不见踪影，禁区一时变得安静下来。
趁着这期间，姜浩和孙敬决定合作，军方和曙光队伍一起对禁区的情况进行监测和管理，建立围墙，经常观察，以避免类似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他们不能忽略禁区里的任何状况，否则H市的安全仍然没有保障。
阮飞白作为侦察方面的专家，被姜浩邀请去禁区指导技术，一部分侦察设备需要埋进水里面。
俞子航闲的没事干，就想跟去瞧瞧。
他们快要出门时碰到魏哲。
魏哲友好打个招呼，道：“请问是要去禁区吗？”
“是。”
“可不可以顺路带上我，禁区那边有人需要我带些东西。”魏哲提了提包。
阮飞白点头：“没问题。”
“谢谢。”
魏哲上了车。
他坐在后座，阮飞白开车，俞子航坐副驾驶。
一路上，俞子航都始终维持着复眼的状态，眼睛左看右看，打算尽快适应这样的视线。
没准多看看，别的能力自然而然就出来啦。
不是说了么，熟能生巧（bushi）
在后车镜里见魏哲看他，俞子航道：“魏医生别害怕，这是我的能力，卡·姿·兰·大眼睛！”
“噗。”阮飞白忍不住喷笑。
魏哲也笑了笑：“很特别的能力。”
“是吧是吧，我可是雀尾螳螂虾变异！”俞子航骄傲道。
魏哲：“变异者都很厉害，不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俞子航抓抓头，道：“魏医生医术这么好，也年轻有为啊。”
“是啊，变异者和普通人都是一样的。”阮飞白道。
魏哲不置可否：“听说你们好像要离开H市了？”
“没错，最近这两天吧。”
“但外面那么危险，不知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B市，危险也不怕，闾丘哥蔺哥他们可是很强的。”
魏哲眼神一闪，道：“的确。”
他对禁区当时的战况也有所耳闻。
到了禁区后往里面走。
阮飞白和魏哲走在前面，俞子航走在后头。
大约是长时间维持复眼的原因，俞子航感觉眼睛有点不舒服。
他不禁伸手揉了揉，放下后，复眼不由地连续眨动，倏地，眼前形成的图像竟然有所变化——
他的视网膜里映照出阮飞白和魏哲两人，但随着每一次复眼的眨动，有关于魏哲的图像开始改变。
一部分小眼面形成的像点犹如图像翻新一般，眨动一次就是一个变化，先是头部，然后手脚、胳膊腿，最后是躯干、整个身体，从人到变成、变成……
“蝎、蝎子？”俞子航喃喃出声，脚步逐渐停了下来。
人，怎么会变成蝎子？！
明明阮哥没有任何变化啊。
这是怎么回事？
俞子航神情怔怔，阮哥是普通人，没有变化，可魏医生应该也是普通人……除非，他不是。
魏哲不是普通人！是变异者！
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
别、有、用、心。
一瞬间，俞子航心里不寒而栗，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脊背紧绷。
他马上开口道：“阮、阮哥，你过来。”
阮飞白和魏哲同时停下脚步，转过头。
一个疑惑，一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了？”
俞子航不禁舔·舔·唇，嗓音干涩道：“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事没办完，要不，我们先回去？”
他眨了两次眼，魏哲的图像一会儿人形，一会儿是蝎子。
俞子航忍不住瞥魏哲。
或许是气氛不对、或许是神色，魏哲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打量起俞子航的复眼。
阮飞白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迈动脚步朝着俞子航走去，边走边说：“行，那就先回去，你这记性，下次记得把事情先办好。”
俞子航刚要点头说好。
魏哲伸出手臂拦下阮飞白。
“魏医生有事吗？”阮飞白问。
魏哲朝他和俞子航笑道：“什么事情没办完，不如先和我说说？”
俞子航紧张地想理由：“就、就是……”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魏哲蓦然问道。
俞子航慢了一拍才摇头：“没有。”
“看来是有。”魏哲的嘴角缓慢地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有点危险。
“你的复眼……该不会看出我身上有‘问题’？让我想想，难不成可以分辨出变异者与普通人的区别？”
俞子航脸色一变。
他居然猜到了。
阮飞白警惕。
魏哲则摇摇头，叹气：“唉，这就有点难办了，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现在又看穿我的身份，真是……令人火大。”
说到最后，魏哲表情阴冷，斯文不再。
但看了两眼阮飞白和俞子航后，魏哲又蓦地笑起：“现在想走，晚了，总要有人为我的怒火付出代价。”
阮飞白立即喊道：“航子，退后！”
……
闾丘虞带着丘妙妙一大早就去火化两位老人的尸体，蔺宗溟跟着一起。
火化完成后，他们回到在H市的家。
这片小区都是复层小别墅，有院子，外公在院子里种下一圈花圃，外婆生前最是喜欢。
闾丘虞决定将两位老人的骨灰就埋在花圃底下，待真的有一天父母能够回来……
“外公外婆，我再带爸爸妈妈来看你们。”闾丘虞低声道。
丘妙妙埋在他怀里小声哭泣着。
少顷，等丘妙妙的情绪恢复平静，闾丘虞道：“我们走吧。”
“嗯，好。”丘妙妙的嗓音略沙哑着回答。
蔺宗溟：“我去开车。”
闾丘虞和丘妙妙站在墙角下等待。
丘妙妙低垂着眼睛，目光这时猝然瞥见一只正在墙根边爬动的小蝎子，一刹那，突然有股电流划过脊背，直冲脑海。
丘妙妙猛地攥紧闾丘虞的手，抬起头，脸色惊慌又苍白。
“我、我忘记了……哥哥，我想起来了。”丘妙妙语句颠倒。
闾丘虞：“想起什么？妙妙，不急，慢点说。”
蔺宗溟恰巧将车开过来，见状问：“怎么……”
“那个人，魏医生！我在海底见过他！”
丘妙妙在海洋馆的贝壳馆区沉睡期间，意识半梦半醒，能够通过砗磲感应外面的情况。
有一天，贝壳馆区似乎进来什么，丘妙妙意识不太清醒，但仍记得警惕，躲在砗磲贝里一动不动。
但外套膜露出外面，与海水接触，可以将周围的景象传递到她的脑海。
漆黑幽暗的贝壳馆区里，一只足有一人高的蝎子爬了进来，悄无声息，竟未曾惊动外面沉睡的大鲵。
丘妙妙本以为这是海底的变异动物，便没有过多在意。
可就在她的意识逐渐要控制不住沉浸黑暗时，那蝎子变成了人。
“那、那个人的脸就是魏医生！”丘妙妙道。
她还以为这是个梦，后来记忆慢慢淡忘。
直到今天看见魏医生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刚才又瞧见蝎子，这才猛地回想起来。
蔺宗溟道：“魏哲是变异者，却装作普通人，他有什么目的？”
闾丘虞：“不管有什么，总之很大可能不怀好意，我们快回去。”
但车子还没有行驶出多远，闾丘虞就看见在街道上奔跑的俞子航。
他怎么会在这里？
停车熄火，闾丘虞和蔺宗溟下车。
俞子航的胳膊好像受伤。
他也瞅见了两人，急忙大喊：“禁区，闾丘哥蔺哥，快去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