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音的瞬间,我只觉得头皮瞬间被什么东西彻底麻痹了,周身的寒毛也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原本因为被拉倒在沙发上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心跳和呼吸都在一瞬间趋于静止。
——那声音我听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如果我的听力没有出现问题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的身份了。
童磨。食人鬼的队伍中位列“上弦之二”的童磨。
我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就说,为什么身为Scepter4的三把手,同时拥有青色和赤色两种能力的伏见猿比古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地倒在我家沙发上,能让伏见这种程度的人受如此严重的伤的对手也一定不会是等闲之辈,而不管是之前的推断还是眼前的场景,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我——那个伤到了伏见猿比古的家伙,那位鬼中的“上弦之二”,他是冲着我来的。
当童磨出现的一瞬间,这间房子里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几乎就是可以想见的了。大约就是伏见猿比古听到了什么消息,或者说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在不是自己“当番”的日子跑到了这间房子里寻找“槙岛弥绪”,然而遗憾的是我并不在家里,来到家里找人的他只等到了那位带着恶意的闯入者。
战斗一触即发,在这样一场战斗当中,大概不管是哪一边都没能太讨到便宜,至少从房间里现在的状态来看,我也可以想见当时战况有多惨烈,想来战斗之所以会一时中止,也是因为两个人都受到了严重到不得不停下来的损伤吧——然而童磨是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鬼”,即使受了重伤也很快就能恢复,相较之下,□□凡躯的伏见猿比古自然就要显得有点吃亏了。
将我藏在沙发上的伏见猿比古紧咬着牙关,似乎还存着与童磨拼命的心思,但就他现在这副状态,如果真动起手来的话,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
所以在这个情形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万幸的是,不久之前五条悟刚刚强行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我,比起跟中原中也解释眼下这副场景,对我的情况知根知底的五条悟显然是更好的善后人选。
电话拨出去之后,我轻轻探出舌尖,在男人捂着我嘴巴的掌心扫了一下。伏见猿比古顿时像是触电似的打了个颤,借着这个瞬间,我总算暂时摆脱了男人的束缚。
“先生,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并不打算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虽然眼下的我们和童磨还没有到视线相交的程度,但就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鬼所能捕捉到的属于人类的特有“气息”,我并不认为藏在这里会有什么用。
现在的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与闲暇在电话里跟五条悟一点点地说明现在的情况,而想要让带着伤的伏见猿比古去正面迎击童磨拖延时间无异于让他去送死,所以不管怎么看,这个时候都只能由我自己硬着头皮站出来跟童磨当面对线。
但愿那位看起来不很靠谱的咒术师能快一点赶来救场。
但愿咒术师的招式对鬼也能有一点效果吧。
我在内心里这样祈祷着,仰起视线,直直地望向了童磨那双彩虹色的眼睛。
“又见面了呢,先生,您果然来了这里啊。”
“因为已经约好了嘛。我才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爽约的人,更何况……”一面说着,童磨缓缓地迈着步子向我的方向靠了过来,我并没有躲闪,毕竟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下,想要完全逃脱出这位“上弦之鬼”的控制范围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当他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冷到几乎没有温度的气息几乎已经贴上了我的皮肤,像是贴着身体蜿蜒而上的蛇轻佻地向人吐着信子,他轻轻笑着道:“更何况对象是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要让我来送你前往‘极乐’呀?”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以至于指甲几乎都要嵌入掌心的肉里,除了这样做,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方式。尽管童磨是笑着的,但他靠过来的气息带着一种相当强烈的压迫感——可我不能就这样屈从于他的压迫感之下,否则只会让场面变得更难以控制。
他是来杀我的吗?还是为了来确认什么?有限的信息让我无法在一瞬间得到准确的结论,或许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应付得来重伤的伏见猿比古和我,所以才抱着玩弄猎物的心态在这里陪我扯皮,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带着其他的目的出现在这里,跟我闲扯只是顺带。总之至少现在,童磨还未对我展露出完全意义上的杀意,也就是说,我还有挣扎的空间。
顶着童磨带来的压迫感,我强自撑出了一个笑脸。
“原来‘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大人这么晚跑到人家的家里来,就是为了引渡我前往‘极乐’吗?”
带着半分赌|博的意味,我咬着牙关吐出了这句话来。
我赌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他的身份,我赌他行走在人类世界当中的时候,还姑且披着一层薄几乎有些自欺欺人的伪装。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沙发上的伏见猿比古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啧”的声响。
而在我面前的童磨则是将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哎呀,你居然认识我呢。”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我怎么不记得信徒里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呢?”
一面说着,他将尖长的指甲划过了我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颤栗。
“我并不是‘万世极乐教’的信徒,先生,我只是刚好知道这件事情而已。”我转动着眼珠,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我还觉得意外,‘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大人竟然会这么博爱,连不是信徒的人也要帮忙引渡前往‘极乐’吗?”
“还是说您受到了谁的命令,所以才特意跑到这里来见我的?”
说至此,我稍稍垂下了眼:“如果是那样的话,还真让人失望呢。我还以为您出现在我面前是出自本心。”
“嗨呀——”童磨的眸色忽的暗了些许,垂着的白橡色的眼睫在虹色的眼瞳当中投下了一层暗影,让人分辨不清他眼神当中究竟含着怎样的情绪:“不管是不是受到了谁的命令,我出现在你面前都只会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出现呢。”
落在颊边皮肤上的指甲在一瞬间换成了柔软而冰凉的指腹,他用手指轻轻摸索着我颊边的皮肤,又在下一个瞬间捏住了我的下巴。
“好孩子是不该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哦,知道的越多,离危险就越近。”
“看着你这样可爱的孩子陷入危险当中实在是让人难过的事情,所以在你陷入危险之前,果然还是让我来把你先一步送到‘极乐’当中吧。”
他用那双漂亮的虹色眼珠注视着我,一双眼睛里没有泛起一丁点恶意,反而带着满满的慈悲。可我知道,眼下自己说不定正在面临着最危险的时刻——童磨从不觉得杀人是作恶,他大抵是真心相信着被他吃掉的每一个人都有好好地进入所谓的“极乐”。
尽管他自己也很清楚,所谓“极乐”从来都不存在。
他的杀意终于在一瞬间确定了下来。
“您不害怕会给您的‘万世极乐教’惹出麻烦吗?如果让人知道了‘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大人就是传说中的‘食人鬼’什么的……”
有些僵硬的,我将手里握着的手机扬了扬,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通话的界面。
“当然,我也不觉得鬼杀队的那些家伙能够把您怎么样,虽然他们是专门负责应付你们这些食人鬼的,但我刚才也看到了,您在一位‘柱’的追踪之下仍然可以那么游刃有余——所以就算我联系的是鬼杀队的人,您也只会觉得有恃无恐吧。”
我垂下眼。
“还好我认识的人里并不只有鬼杀队的‘柱’,还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就算鬼和诅咒不是同类,但把麻烦的事情丢给他四舍五入就是解决了。”
“我的意思是……”
我轻轻地笑了一下,看着童磨的眼睛:“朋友,您听说过五条悟吗?”
房门是被强大的气流冲击开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太清楚,总之在童磨动手之前,五条悟总算顺利地赶到了我住的地方。
我不太清楚童磨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五条悟是何许人也,但在对方的一波攻势之下,就算是上弦之二的童磨大概也没办法再托大到敢在这里继续干耗下去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太清了,因为我体质比较特殊的缘故,在入夜之后,人格之间的界限会变得相当模糊,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两天的人格交替出现的情况。而这样的时间里,我总是格外容易陷入睡眠当中。
我没能来得及留言跟星期四说明到底发生什么,也没能来得及跟伏见猿比古或者五条悟解释现在的情况。总之在丢下了一大堆烂摊子之后,我陷入了长达一周的沉睡,而再醒来的时候,我依然会顶着新升起的太阳,迎接新一周的星期三。
——本该是这样的。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出现拨乱了什么特殊的阀门,当我被一阵奇怪的铃声吵醒之后,电话里赫然传出的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轻佻声线,而那个声音说话的内容更是足以让我觉得瞠目结舌:
“早上好呀,弥绪酱,今天也是天气很不错的一天呢,怎么样,有没有想好去什么地方约会呢?”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
“看外面的天气,我很推荐跟我一起入水殉情哦~”
作者有话要说:水曜的后续后面会慢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