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哲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麻雀的尸体。
也不知道它为何没有在这个大冬天没有迁徙，反而冻死在这里。
冬日的夜晚，大雪呼啸着落下，强烈的风让今天的交通都险些瘫痪，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在。
沈云哲忽视那只死崽雪地的麻雀，双手插在口袋里徒步往前走去，他抽了抽鼻子，围巾和头发上落着不少白色的雪，几乎没有几个正常人会在这种天气出门，但沈云哲也没办法，再找不到工作他就要在这种天气下被扫地出门了。
距离自己被前任公司辞退已经过去两个月，房租马上就要到期却一直找不到新工作，投的简历也石沉大海，大多数公司普遍倾向刚毕业的大学生，眼看着就要在这个大冬天出去摆摊。
好不容易才收到一个面试通知，哪怕面试时间是今天晚上他也还是来了。
终于来到目的地，沈云哲拍打着身上的雪，刚踏上楼梯就看到一个把自己裹成熊的人站在那里，在影影绰绰的灯光里显得异常魁梧。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只‘熊’转过头来，衣服太厚挡住了他的面容。
沈云哲走近一点后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你到底怎么了？”女生的哭泣声清晰可闻，“这个账号是我们一起努力的成果，到现在都是我们自己，你突然要招聘，招聘也就算了，但不管来多少人你都没留下一个，我们的账号已经快两个月没更新了！”
“元元，我说过，这是因为我想给粉丝带来更高质量的视频。”
“你这样说，可不是这样做的！”
男声支支吾吾，一直没有很好的解释，于是女生的哭泣声更大了。
“这面试真的能行吗？”听着里面的气氛暂时僵持住，‘熊’看向沈云哲，似乎是终于发现自己还在全副武装，他连忙摘掉自己的帽子，青年朝着沈云哲笑了一下，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吵架而已，现代社会谁不吵架。”沈云哲并不是很在意，表情也很放松，一看就是不在意吵架的人。
“‘元气汽水’，百万粉丝的网红情侣，网名元元和气球，养了两条狗一只猫，靠着直播和探店萌宠vlog火起来，我还以为有机会观摩一下网红账号的发家史。”青年感叹，“看上去能入职的机会不大，说起来哥们你来应聘什么？”
沈云哲听着楼上又吵了起来，“文案策划，你呢？”
“剪辑。”青年比了个大拇指，“运气不错，我们没有竞争关系。”
青年的名字叫孟存锐，是个自来熟，大学刚毕业，因为对网红产业感兴趣才会大半夜来面试这位网红的剪辑师，眼看着机会不大他也不担心，上面在吵架，他们也不好去打扰，只能在这里干站着。
就这样站了十分钟，楼道门砰的一声打开，女生红着眼眶冲出去，也不管有没有人。
“元元！”男人追出来，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就放在了沈云哲和孟存锐身上。
沈云哲看到他担心的注视着‘元元’离开的方向，接着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俩，在犹豫许久之后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是来面试的吧，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赶紧上来吧。”
说着男人转身回到房间，孟存锐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回去的男人，又和沈云哲对视一眼。
“他不管了？”孟存锐用很轻的声音和沈云哲说：“就这么让他女朋友在大半夜跑出去？外面还下着大雪！”
“这种态度，我可不敢在他手下干活。”孟存锐显得有些担心。
沈云哲想了想，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或许是看到我们等太久不好意思？而且人家情侣之间说不定很了解，知道不会出事。”
“也是。”孟存锐勉强点头赞同。
两个人一起上楼，房间里很乱，应该是他们吵架的时候还摔了东西，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天花板上的吊灯晃晃悠悠，甩出一道道白色的光晕，男人也没管，只是随手清出一张桌子，他坐在桌子后面，示意两人坐下。
看到两个人坐下后，他似乎非常着急，还没等他们开口就着急忙慌的说话。
“对不起我现在心情非常乱，请问你们可以明天就上岗吗？账号已经两个月没更新，女友也和我闹别扭，如果可以的话请看看这个直播形式。”
说着他迅速把手机打开推到孟存锐面前。
孟存锐这个自来熟都被他的态度搞懵了，他疑惑的低头看向手机，下一刻他的脸色骤然就变了，沈云哲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吓人，便下意识的低头看他现在正在看的东西。
手机屏幕上一片漆黑，只有一道光打在黑暗中央，就在那道微弱的光下有一个影子似的东西在摇晃，影子晃动的幅度并不大，只是影影绰绰的不太清晰。
吧嗒，一只黑色的鞋子落到地上，清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但是，按照沈云哲下意识的判断……那好像是个吊死的男人？脚尖朝下晃晃悠悠，刚才掉下来的是他的皮鞋。
沈云哲估计自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
“对不起我手滑了。”男人连忙把手机拿回去重新切换一个界面，“应该是这个才对。”
还没等他们进一步询问，男人就把刚才的直播间链接发给他们让他们回家看看，如果没问题明天一早就来上班，说完男人立刻把他们扫地出门，自己匆忙跑去找元元。
眼睁睁看着男人离开，孟存锐这才脸色惨白的看向身边的沈云哲。
“哥，你刚才看到了吗？那是不是死人？”
“……现代人压力太大，看一点重口味的东西调节也正常？”沈云哲判断，虽然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找补，“或者就是恐怖片而已。”
“但我看那是直播啊哥，还有直播弹幕，像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孟存锐手脚都软了，“不行，我得报警。”
看着孟存锐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执着一个真相。
另一边，‘汽水’，本名万起在大雪中喊着元元的名字，试图把人找回来，但大街上只有皑皑白雪，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在雪上踩出一行脚印，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果沈云哲在这里的话会惊讶的发现他脚上穿的鞋子和刚才直播里的那双鞋非常相似。
“没关系，我还有时间。”万起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颤抖，眼底慢慢涌上一点恐惧，“加上刚才那两个人正好是100个，没关系，我还有一天时间，可以明天找元元，对，我一定不会有事。”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他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
万起愣了一下，他咽了一口口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一条消息跳出屏幕，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猛的睁大眼睛。
【恭喜您成功转发，共计转发人数：99。】
“99？！”万起惊恐的喊着，“不对！我算过，加上刚才那两个人正好100！怎么会只有99个？！”
【鉴于转发人数未达到100,10秒后将进入游戏世界。】
“不要，不要！！”万起大喊着，他匆忙打开刚才的直播界面，试图找到一个人把直播给他看，可惜这种大雪天的夜晚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在，他只能徒劳的在大雪中狂奔。
十秒后，街道上寂静无声，昏黄的灯光照亮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雪悄然覆盖戛然而止的脚印。
……
庆幸的是最后没闹出什么事情来，警察们在大雪天跑来，公事公办的做了笔录，但根本联系不上离开的万起，天色越来越晚，警察让他们先回家，有问题会联系他们，孟存锐和沈云哲这才离开。
雪越下越大，眼看着发布暴雪预警，沈云哲好不容易回到家，感觉自己的手指和耳朵冻的生疼。
朝手心呼口气，沈云哲哆嗦着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刚把钥匙插进锁扣他就听到自己手机在响。
因为找工作的缘故沈云哲这段时间就算是陌生电话也会接，他连看都没看直接摁下接听。
“喂？你好。”沈云哲一边接电话一边用冻僵的手拧钥匙，因为太冷声音有一点颤抖。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是对面根本没有人，沈云哲微微挑眉，他低下头看着手机界面，上面还在显示通话中却没有声音，就在沈云哲以为是骚扰电话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段系统音。
【游戏《青城市尖白中心医院》正在载入。】
【游戏加载中……】
“游戏宣传？”沈云哲感叹，哆嗦着声音开口，“什么年代了游戏宣传还要靠打电话。”
沈云哲也没挂，一边单手开锁一边和自顾自和对面说话，“说起来你们那边招人吗？我很擅长和陌生人聊天，保证打电话时长一定超出标准时间。”
“或者其他职位……”
嘟的一声，通话自动挂断。
“挂了？”沈云哲皱眉把手机塞回口袋，钥匙也终于把年久失修的门锁打开，他拔出钥匙推开门，面前的场景却让沈云哲几乎呆愣在原地。
在他的面前并不是他的家，手边的房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
不下雪了，也不是大晚上，前方橘红色的夕阳洒在粉刷成白色的墙壁上，绿油油的爬藤植物爬满了整栋大楼，残旧的墙体呈现出一种腐朽感，他可以看到在楼顶已经掉落一半的灯牌，看上去像是……青城市尖白中心医院。
在医院窗户上隐隐约约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它趴在玻璃上，似乎在往外看。
沈云哲想起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好像说的游戏名称就是《青城市尖白中心医院》。
下意识回头，沈云哲同样没有看到自己来时的路，他的身后是破旧的石子路，路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
“我在做梦？”沈云哲站在原地没有活动，他打开手机准备翻找刚才的通话记录。
他脸色难看的呢喃：“不会真的是什么新职位吧？我就随口一说。”
可惜他的手机在亮屏的那一刻就定格在一个奇怪的界面，上面是白色的背景图和血红色的公告。
【游戏《青城市尖白中心医院》已载入。】
【游戏内容：青城市尖白中心医院曾是青城市最好的医院，却一夜之间搬迁，留下一处无人的旧址，时间过去三年，有人为了探究医院搬迁的秘密打开了这扇尘封三年的大门……】
【主线任务：请寻找医院搬迁的真相。】
沈云哲希望真的只是手机中病毒了。
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在沈云哲试图关机重启的时候公告消失，一个硕大的倒计时出现，并且只有30秒。
“别等了，快走！”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沈云哲身后，还没等他回头便有一股力道拉着他直接往前面冲，这时沈云哲才发现面前不远处的医院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黑洞洞的门口缝隙格外诡异。
被强拉着冲进医院里，那人放开他的胳膊，身后的医院大门咯吱一声自动关掉。
沈云哲也终于能看到那人的模样，看上去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着眼镜打着领带，像一个知识分子，他擦了把汗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结束，终于松了口气。
男人似乎想起了沈云哲，连忙转头看向他，“你好，我叫宁晓，是一名高中老师，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新人吧？”
“对不起，刚才实在是太紧急，你绝对不会想知道在倒计时结束前没有进入游戏场的下场。”宁晓笑的有点勉强。
在经过一系列不应该发生在现实的事情后，沈云哲意外的镇定了不少，有些人就是这样，越刺激可怕的情况越冷静。
于是他有些好奇的问：“会发生什么？”
“会死。”高中教师宁晓呢喃。
“没有在规定时间进入游戏场地的玩家一律失去游戏资格，而失去游戏资格的意思就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