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了几秒钟后停止, 在尖锐的声音消失后世界就会显得格外安静,而这种安静会让在场的人越发的不安。
学校里空空荡荡,别说是学生了, 连个鸟影子都没有。
沈云哲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心想现在有没有同步。
【世界A03842, 代号攀登者同步中, 同步率30%。】
【学校场地开阔,楼层中间有扩展走廊,适合代号攀藤者发挥。】
沈云哲松口气, 他说怎么觉得现在自己非常正常,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正常过了。
虽然这话说的也挺不正常。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生看着周围的人, 她脸色不好看, 因为突然转换到另一个位置还不被察觉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于是她只能试着说服自己。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不是和朋友在餐厅吗?是综艺节目?”
“这里是游戏场,至于为什么会进这里,等你出去了就去问给你看奇怪直播的朋友吧。”回答的是一个面容相当冷漠的男人, 语气也冷的掉渣,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这一次只有七个人,难度应该不会大?”另一个女生打量着周围人,“除了新手游戏场外,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只有七个玩家的游戏场。”
“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逃离任务。”
沈云哲看着他们没参与讨论,旁边的新人女孩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似乎是发现沈云哲也站着, 新人女孩走到沈云哲旁边,“你也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吗?”
沈云哲看向她, 突然意识到……对啊,自己也可以装新人。
“是啊,我今天出门找工作,谁知道刚下公交车就一脚踩进这个地方。”沈云哲立刻表现的很紧张,“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叫沈云哲,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像是找到了同伴,连忙道:“我叫元静,这里好吓人,我想回家。”
“我也是。”
正在谈论的人终于注意到他们,看上去他们并不是什么大恶人,等讨论过后还是把他们叫过去说了游戏场是什么,他们要怎么做,并且让他们跟紧自己,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游戏场里有什么。
沈云哲乖巧的跟着他们,他们说话时也没有刻意掩饰,所以沈云哲也知道了一些情况。
这一次游戏场只有七个人,三男四女,只有元静是新人,除了沈云哲其他人都是第四次进游戏场,在确定游戏次数后他们眼里都带上警惕,七个人可不像是第四场游戏的难度。
里面一个耐心的女性毕佳音教了他们公告和直播的用法,还特意告诉他们直播观众的话最好不要信。
元静开始认真的看直播和弹幕,沈云哲也跟着打开,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的游戏困难度。
【玩家‘沈云哲’,游戏困难度:10。】
草,他把这个给忘了。
似乎不只他自己注意到了,看直播的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个数字。
【???】
【新人?游戏困难度到了10的新人?这骗子也太不诚信了。】
【诚信的还能叫骗子?说起来我们真的好久没见过能带着10的困难度到下一个游戏场的玩家了吧。】
【那……是告诉别人还是悄悄的看戏呢?】
【新玩家,你觉得呢?】
沈云哲怎么觉得?他内心波澜无惊。
只不过是随便撒了个谎,被拆穿的时候内心都没慌乱一下,沈云哲意识到这可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注:这绝对不是沈云哲本身的厚脸皮,一定是代号攀登者的影响。
【你现在确实要比之前更敏锐,代号攀登者怀习惯:随口小谎成性,并不为所动。】
原来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
说不定撒的太多了连演技都拔高不少,以谎止谎。
这是沈云哲这辈子都难以理解的人生,沈云哲出身孤儿院,在孤儿院里撒谎是要被院长打手心关禁闭的。
于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沈云哲随手就把直播关了,理直气壮的跟在其他玩家身后继续装新人。
【好嚣张。】
【完全不理我们?他是觉得我们不会说出去吗?】
【我倒是理解了他为什么开局就能困难度10,这什么玩意儿,我想打人。】
【要告诉其他人吗?】
【我觉得可以观察一下,我看他装新人不安好心,说不定要坑其他人。】
【这种剧情我很久没看过了,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那就先放放。】
毕佳音是七个人里性格最好的一个,元静在这种危险情况下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开始粘着毕佳音,问各种可能有用的东西,沈云哲一副跟着听的样子,实际上在听其他玩家的讨论。
那个看上去挺冷漠的男人叫李一伦,不怎么说话,但每次说话都一针见血,是个很敏锐的人。
还剩一个男人叫鲁顺,长相有点猥琐,戴着块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腕表,在现场看上去也不怎么靠谱,插嘴插的比谁都快,嘴里说出的话比谁都离谱。
剩下的两个女人一个叫蓝思成,一个叫贝川川,表现的都很正常,暂时看不出什么来。
“总之我们先去里面看看。”毕佳音说:“我记得任务公告里说:高中女生从教学楼天台跳下去。”
“对,应该去教学楼看看。”鲁顺连忙说:“我们都去!”
在场没有人反对,毕竟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确实就是教学楼,于是七个人一起进入教学楼,教学楼的大门开着,他们刚踏入教学楼的门口就愣了一下,唯一的新人元静被吓得尖叫一声,之后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叫出声来。
在教学楼的一楼大厅里放着一个比人高的鸟笼,鸟笼里关着一只鸟。
说它是鸟也不尽然,因为这只鸟很奇怪,它很大却没有羽毛,肉色的身体上带着一些毛茬,但它的脸却是一张人类扭曲狰狞的脸,他们第一次知道人的脸贴在鸟脸上是有多奇怪。
看到他们,鸟扑闪起没有毛的翅膀发出难听的叫声。
“啊,啊!”
元静忍不住拉住毕佳音的袖子,“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鸟的声音好像人的惨叫。”
众人不说话,实际上他们都这么觉得。
这鸟怎么看怎么奇怪,他们不敢在这里多待,一行人迅速上了天台,今天没有风,天台上也空空荡荡,他们分散开四处打量,最后确定这个天台和这个学校一样平平无奇。
没有任何需要警惕的东西。
于是他们只好围成一圈坐下来考虑之后怎么办。
“这个逃离任务要怎么做?没有时间限制总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蓝思成是个看上去很温雅的女孩,穿着稍大的米色大衣,说起话来也很和缓。
“先确定一下大家的想法。”毕佳音说。
元静连忙开口,“我们要不要去学校墙那里试试能不能翻出去?学生时代好多学生都翻墙逃课。”
本来准备说这也太简单了的毕佳音把话咽回去,她点头,“翻墙逃课,这个确实在校园灵异中有比重,可以去看看。”
鲁顺笑了,“连这个都行,那我们不得蹲在学校大门口,学校可是每天早中晚都会开校门,因为有走读生。”
“都该去试试。”蓝思成总结,“还有其他想法吗?”
沈云哲托着下巴看着他们,“那不如我们想办法辞职或者让学校辞退我们呗。”
“公告上说我们是作为实习老师进来的,只要不是实习老师就得离开学校。”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齐齐看向他,眼里带着意外,连那个一直都很冷漠的李一伦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这,这太冒险了,这不是孤注一掷吗?”鲁顺声音里带着点颤抖,“先不说有没有用,要是一旦我们不是实习老师就被直接抹杀怎么办?”
李一伦收回视线,“而且,我们现阶段也不知道怎么被辞退。”
“但你们也得承认这是个合理的办法。”沈云哲说:“虽然冒险了点刺激了点危险度高了点,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公告只让我们逃离这个学校,可没限制用什么方法。”
“那你准备用什么办法?”鲁顺放大声音,一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模样。
沈云哲想了想,“不知道,现在这个学校空的跟鬼楼似的,谁知道校长在哪里。”
“那不就是了!”鲁顺叹气,“你们这些新人啊,就是不切实际,说点有用的!”
鲁顺絮絮叨叨说了沈云哲一顿,接着又开始说自己离谱的见解,沈云哲耸耸肩听着他们胡扯,也没有多在意。
最后讨论了一堆,他们还是选择暂时分开,三个人去看学校墙壁,试试能不能翻墙,两个人蹲学校大门确定是否有门卫,剩下的两个就去教学楼,最好真的能找到校长和老师。
沈云哲因为之前的惊天提议被分配去教学楼,和他一起的是话极少的李一伦。
双手插在口袋里,从天台一层层往下探,沈云哲走在学校走廊里,途中也推开过几扇门,班级课桌上盖了一层灰,一看就很久没有人来过,沈云哲朝课桌里看了几眼,有的里面还塞着几本书。
沈云哲随便掏出一本来。
高中语文必修一,青城文化出版社出版。
“我觉得你的办法是最有可能离开的办法。”李一伦突然开口。
沈云哲合上课本看向他,“真的吗?”
“一种区别于正常人,但也属于正常人范畴的思考模式,通过公告上的信息出发,而不是通过学校这个地点,这已经比大多数人都敏锐。”李一伦走过来,“你很适合游戏场。”
“怎么会呢?”沈云哲瞬间一副痛苦的表情,“我不喜欢这里。”
李一伦摇头,“我记得你说自己在找工作,如果能出去,你可以去面试恐怖游戏剧情策划。”
哇哦,这人在给他介绍工作?
说不定这个看上去冷漠的家伙还挺热心?
然后李一伦就不说话了,只是看周围的东西。
整个教学楼都非常安静,安静到他们走路的脚步声都被无限放大,他们从上往下一层层走下来竟然没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这不对劲,甚至可以说相当不对劲了。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沈云哲看着身后的楼梯,“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学生在的学校,也没有怪事发生。”
“嗯。”李一伦应声,“教学楼里没东西。”
就算什么都没有找到也得去汇合,他们当即决定先去之前定好的汇合点,是教学楼前的升旗台,也就在他们准备迈动脚步的瞬间,一道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是什么声音?”李一伦捂住耳朵,“歌声吗?”
“像是歌声。”沈云哲听着声音,他们循着歌声往前走,因为突兀出现的音乐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最后他们停在了教学楼的大厅里,眼睛看着大厅里那个极大的鸟笼。
丑陋的鸟张开翅膀不断鸣叫,只是不用于刚才像是人惨叫的声音,这次这只鸟的声音清脆又漂亮,好听的像是一曲完美的歌谣。
沈云哲和李一伦对视一眼。
“为什么突然唱歌了?”
“不知道。”李一伦回答的依旧简略,停顿几秒钟后他又补充,“不对劲。”
谁都知道不对劲,这只鸟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不对劲,怎么看怎么怪物的东西突然唱出优美的歌声,让他们越发觉得慎得慌。
很快他们听到了脚步声。
沈云哲看向走廊尽头,他拽了一下李一伦的袖子,指向那边。
只见有个人正在走廊低着头走着,他的目标似乎是走廊末尾,那边是学校的侧门和学校的侧楼梯,除此之外只有墙。
沈云哲看着他身上眼熟的服饰,“好像是鲁顺?”
“是他。”李一伦做出定论。
他们对视一眼,接着一起去追面前正在走的鲁顺,一边追一边喊他的名字,可鲁顺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走着,很快就走到蜿蜒的楼道间,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就看不到鲁顺的踪影了。
“去哪里了?”沈云哲看着楼梯和旁边开着的侧门,“去了上面还是从门口去了操场?”
李一伦看着楼梯,“我去楼梯,你去操场。”
“好。”
沈云哲点头,李一伦开始往上搜,沈云哲踏出侧门,侧门外面很开阔,能看到辽阔的操场,前面就是升旗台和一整片的空地,沈云哲意识到鲁顺不可能从侧门离开,因为这里太空旷,人的脚步不可能这么快走出能看到的位置。
他转身回教学楼,就在这时看到李一伦从上面探下头。
沈云哲意识到李一伦在看一个位置。
“怎么了?”沈云哲问他。
李一伦皱皱眉,他刚才往上准备找人,但走出一半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见沈云哲问,他伸手指了一下。
“那边。”李一伦指着墙壁,“墙壁上是不是有个湿了的阴影?还有裂纹?”
沈云哲通过他的指挥也看到了那条奇怪的裂纹。
确实很奇怪,这条裂纹并不是房屋裂开时一整条的裂纹,而是从脚底下开始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的裂纹,而且有一个墙角裂开,在裂纹中间有一个奇怪的阴影,像是被调皮的学生用湿了的手贴上去将墙皮浸透。
李一伦从楼上下来,沈云哲站在裂纹墙壁前,他用手摸了一下翘起来的墙角。
“这里有块砖,快掉下来了。”沈云哲用手捏住砖,“可以取下来。”
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在做一个决定,一个要不要把这块砖拿下来的决定。
最后李一伦点点头,沈云哲跟着点头,他小心翼翼取下砖头。
就在砖头被抽出来的那一刻,一截惨白的手腕从空缺处挤出来。
沈云哲睁大眼睛,因为这截手腕上带着一快眼熟的腕表。
就是鲁顺那一块。
李一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他立刻开始徒手将这块墙壁的石砖往下挖,沈云哲也上前帮忙。
砖块被取下来的越多,露出来的地方也越多,从一截手腕到一截手臂,最后里面的尸体和剩余的砖块一起倒下,鲁顺睁着眼睛浑身都是灰尘,他趴在石砖上,眼神茫然又死寂。
“怎么会这样?”李一伦看着鲁顺的尸体,“我们什么都没听到,鲁顺怎么会死?又怎么会被砌在墙里?!”
沈云哲看着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他是憋死的,或者是内脏出血。”
李一伦疑惑的看向沈云哲。
“人被砌在墙里当然无法呼吸,如果是水泥的话会更可怕,水泥凝固不只会堵住口鼻,还会让身体内外失压。”
“可我们刚刚就看到了他,是追着他过来,前后不超过三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别说把人砌在墙里让水泥凝固,根本不够憋死一个人,他的尸体状况像是已经死了三个小时。”
李一伦眼神更加疑惑。
“哦,忘了自我介绍。”沈云哲说:“我是一名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