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哲在鬼屋前验票, 叮的一声,沈云哲看到了电子卡上的售罄标志,这说明这真的是最后一个场所。
等他从鬼屋出来, 他就能离开这个游戏场。
然后就可以带着这个游戏场去现实世界牵连无辜了。
沈云哲在心里骂着脏话。
张献跟着一起验票,鬼屋的门咯吱一声打开, 他们一起走进去, 结果看到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场景。
鬼屋里环绕着唢呐音,是网上比较火的灵异音乐,大红色的床铺和红色的蜡烛, 但能够明显看到这些东西都有被动过的痕迹, 而且时间并不久,张献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尘土。
“有人提前来过?”张献惊讶, “纪羽?!”
现在能够自由行动的人也就他们几个, 汤峰不知道被文海那一档子人打到了哪里, 到现在还没醒过, 谢益云还在过山车那里,也就只有纪羽还能自由行动。
沈云哲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觉得危险吗?”
“啊?问我?”张献想了想, “不知道。”
他现阶段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游戏场的威胁感,他全部的直觉都给了沈云希,沈云希带给他的强烈威胁感久久无法散去,哪怕是现在也让他很难思考,更别说去察觉其他威胁。
沈云哲也没指望他,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在大致判断后转身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吱吱呀呀的音乐响在他们身后, 沈云哲就像是听不到一样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他来到一扇门前站稳, 张献跟过去,刚走到门口他的呼吸就一窒,房间里面传来女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这声音很轻很闷,伴随着一点泣音,这不是纪羽的声音。
咯吱咯吱。
突然有一阵声音传过来,张献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不断的判断着,最后确定里面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人在用指甲一点点刮门。
沈云哲一脚把门踹开,因为太猝不及防张献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惊恐的看着被踹开的门和站着的沈云哲,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沈云哲直接就走了进去,勇得让人无话可说。
“沈云哲?!”张献连忙跟过去。
结果刚一进去张献的话就噎在喉咙里。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天花板上吊着摇摇晃晃,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起裙边,露出鲜血淋漓的腿。
“假的。”沈云哲拍了他一下,“是道具。”
“道具?!”张献仔细看过去,果然发现这确实不是真人,因为吊得太高加上腿细节做的不错所以竟然真的把他给吓住了。
松了口气,张献这才有心情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同于外面那个红衣嫁娘的场景,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手术台或者是停尸间,墙壁和地板纯白一片,旁边是手术台,天花板上吊着那个假人,旁边还散落着一些治疗档案。
“游乐场大概就是这么骗人的,进了鬼屋后开一扇新的门,这扇门是新的场景。”张献说,他说着说着捂住鼻子,“味道好大,这味道……”
好像是血腥味。
因为这个房间太小太小,所以味道被捂的更大了。
沈云哲转头看向旁边的手术台,他走过去,手放在手术台上盖着的白布上。
他掀开白布,在看到停尸台上的东西时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张献过来时便看到了那一幕。
女人安静的躺在停尸台上,脖子上是一道勒痕,她微张着嘴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这条连衣裙是那么眼熟,这是女鬼的衣服,绝不可能穿在她身上。
这是:死去的纪羽。
“纪羽,也没了?”张献沉默的看着她的尸体,“她为什么会一个人来鬼屋。”
“就像是为什么文海和谢益云为什么会突然上了过山车。”
张献脸色难看,“那个鬼在影响我们,让我们误认为看到的是其他玩家,跟上去后才发现进的是这种地方。”
沈云哲把白布给纪羽盖回去,接着看向天花板上吊着的假人,想都没想他直接踩着上面的凳子上去,手试图把上面的假人拽下来。
“做什么?沈云哲?”
“看看这个假人是什么东西。”沈云哲说:“看纪羽的伤口,她是上吊死的,这里能上吊的位置只有这里,踩着凳子把自己吊上去,所以这凳子推倒在旁边,上面还有脚印。”
张献想起了沈云哲似乎还自称过法医,虽然官方根本就没有找到沈云哲学习医术的经历。
“所以呢?”他问。
“所以,是谁把纪羽从这上面放下来,又把这个假人挂上去的。”
一边说沈云哲一边把天花板上的绳子硬生生拽下来,咔嚓一声,天花板裂开一道口子,假人重重的摔到地上,苍白的陶瓷脸直接摔碎,黑色头发就这么铺在地上,咔嚓,天花板的碎块落下来。
张献抬起头来,下一刻他的眼神骤然凝固。
他几乎惊恐的喊:“沈云哲?!”
一个白色的影子缩在天花板上,女人惨白的脸扭曲的看着他们,裂开的口子恰好露出了她狰狞的半张脸和怨恨的眼,黑色的发丝垂下来想要缠住沈云哲,张献只能一脚踹中凳子,踩在凳子上的沈云哲从上面摔下去,正正好避开了女鬼的头发。
“卧槽,卧槽!”这是张献在游戏场里第一次被吓到。
天花板上蹲着一个女人,透过缝隙看着你,联想一下都会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沈云哲看着女鬼,他微微皱眉,他像是完全不害怕一样问张献,“张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鬼和外面的女鬼长的不一样?”
“谁特么会仔细看女鬼的长相啊!”张献怒吼。
吼完他还记得拉起沈云哲就往外跑,他们跑的很快,但跑出这个小房间后张献惊恐的发现竟然又换了个地方。
外面依旧不是他们熟悉的红衣嫁娘,而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换装工作间。
墙上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化妆间。
沈云哲看着牌子,片刻后他抽出一张给张献,“你看看,是不是跟里面的女鬼很像?”
“我……”张献睁大眼睛,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先不说那个女鬼有多可怕,这照片是一个人正常的没有化妆的样子,鬼屋的工作人员都是需要特效化妆的,正常都不好认,他倒是奇怪沈云哲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来。
“你脸盲?”沈云哲问他。
“我不脸盲,正常人哪怕是不脸盲也认不出来!”张献说:“好的,我懂了,外面那个女鬼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
沈云哲看着他,几秒钟后才说:“不只是鬼屋这个女鬼,游乐场里的所有女鬼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啊?!”
沈云哲把手里的照片给他,接着又抽出一张,“这是旋转木马里的女鬼,这个是海盗船附近的女鬼,还有这个,是过山车上的女鬼。”
“加上鬼屋,一共有四个女鬼,哦对了,应该还有一个游荡的女鬼,它把纪羽骗了进来。”
张献看着沈云哲,片刻后才开口,“游乐场园长一开始雇人扮演女鬼,这是他雇的工作人员?”
“没错。”
沈云哲开始翻里面的东西,张献知道他是想找点有记录的东西,人在极端环境里都倾向于写日记或者是记录,每个人都希望哪怕自己死去也能留下一点证据或者是证明。
所以游乐场里才多纸质记录。
很快沈云哲就翻到一个本子,本子像是共用的,一开始的记录甚至相当活泼。
【出门兼职了!兼职的钱正好可以暑假一起出去玩,在鬼屋扮演女鬼,超有意思!】
五个女大学生为了暑假的旅游费一起来兼职,在游乐场里扮演女鬼,她们最开始都很兴奋,看到鬼屋或者是其他游客被吓到都很开心,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区域,偶尔来一次兼职就可以,工作不累还快乐。
但是逐渐的,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她们发现游乐场里的游客越来越多,无数人都在试图寻找她们扮演的女鬼,她们一出现就会有很多人围上来打卡,这种莫名其妙的热度让她们内心不安,她们想要辞职离开,园长却给她们三倍的价格让她们帮忙撑过这几天。
【三倍的薪资啊!而且只有三天,我觉得没问题,三天下来我们的旅游费就齐了!】
【那就再撑三天。】
【要提前想想去什么地方玩了。】
然而,事情变得越来越可怕。
【有人死了?我怎么听说有人从海盗船上跳下来了!】
【怎么可能!海盗船被关了那么久,难道还有人能徒手爬上去?!】
【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走,我们得赶紧走!】
可她们还是没有来得及离开,她们想走的时候发现整个游乐场的大门都消失了,她们拨打报警电话也拨不出去,但是游客不断的涌入,到处都是人,她们开始和游客求救,但没有一个人理会她们。
然后,真正的女鬼出现了。
她游荡在游乐场里,扔下真的发夹,游客们恍然未觉的走着,越来越多的人从海盗船上跳下。
她们去找园长,却发现园长在影院里自杀,终于有一个人坚持不住了,她崩溃的吊死在鬼屋,尸体挂在鬼屋三天都没有游客发现,她们找到她时尸体都散发着异味。
第二个死去的人被碾压在旋转木马下,她穿着那条白裙子被染成红色。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我们被困在这个游乐场无法离开,我们不知道这些游客是什么,他们总是一波波前来,将整个游乐场玩一遍后消失。】
【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游荡徘徊在这里,我只能一次次走向大家死去的地方,就像不只是我一个人活着一样,偶尔会有游客跟着我走,我也无力去想,反正大家都会死。】
【有时候我会去找那个真正的女鬼,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想要赚一点钱。】
【我会死在哪里?我应该往什么地方走?】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最后记录的人应该就是游荡的女鬼。”沈云哲总结,“她一直不断的在几个死去同伴的位置游荡,可能文海和纪羽他们看到只是巧合,是运气不好。”
张献脸色不好看,“她还有意识吗?”
“什么意思?”
“她在上面记录:偶尔会有游客来,玩一遍后就消失,这不像玩家吗?!”
“只有玩家才会一波波来游戏场,只有玩家才会有玩游乐场一遍的任务,也只有玩家会在玩了之后消失。”
沈云哲注视着张献,张献等他说话。
于是沈云哲叹口气,“比起这个,我比较在意的是这这一点。”
他的手指指在其中一句话上。
【有时候我会去找那个真正的女鬼。】
“真正的女鬼。”沈云哲说:“现在的女鬼都是工作人员假扮,最后死在游乐场成为女鬼,但最开始她们死之前还有一个从谣言里诞生的女鬼,这个女鬼最先出现,然后游乐场发生变化。”
张献眨眨眼睛,“你要去找这个女鬼?”
“不一定这种游戏场完全没有克制的办法,而且我一直都很在意一件事。”
“什么?”
“希望为什么会来?”沈云哲想。
这里是游戏场不是现实,在代号希望的口中,游戏场其实和他所在的小黑屋没有太大区别,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东西,代号希望完全可以威胁系统之后,在沈云哲离开游戏场后再同步。
现实世界才是代号希望想要看到的地方。
这里是代号希望的世界,青城市是他的家,但这也是代号希望来后才发现的,沈云哲确定他在刚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是为何而来?
因为这个游戏场特殊?离开的话100%能侵蚀现实?
因为他不想看到现实被侵蚀?所以来帮忙?他有这么好心吗?
沈云哲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安。
“张献,普通游戏场毁掉媒介会发生什么?”
“毁掉媒介?”张献想了想,“按理来说:媒介是游戏场很重要的东西,想完成任务就不能对媒介动手,但可以借助漏洞,比如你那一次展览馆,就是在完成任务之后毁掉了媒介。”
“没有媒介的游戏场无法入侵现实。”
沈云哲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提前毁掉媒介。”
张献沉默了,他说:“不知道。”
“没有人这么做,这么做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游戏场,我们曾经猜测过,被提前毁掉媒介的游戏场里,玩家应该是和游戏场一起被吞噬了。”
“也就是说:毁掉媒介实际上可以将所有玩家一起消灭?”
张献点头,他皱眉看向这个游戏场,“可是,这个游戏场的媒介就是本体,哪有人有本事把整个游乐场都给破坏了。”
另一边,代号希望走在卵石小路上,他跟着前面的白衣女鬼一直走。
女鬼走到了海盗船,又走到了过山车,经过鬼屋后去了旋转木马,最后它缓缓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游乐场的大门,是大门口的售票处。
惨白的胳膊从售票处的窗口伸出来,手中是一张游乐场的票。
售票口的玻璃是透明的,代号希望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个周身惨白的女鬼坐在里面,她的后背上有无数双手,每一双手都从不同的游乐项目的验票口伸出去。
只有通过门票才能进入游乐场,只有验票后才能启动设备,这个游乐场的根本:是门票啊。
代号希望笑了起来,他现在开心极了。
他说:“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