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终于回过了神,听到这一句,浑身僵硬,她机械地往后退了退,难以置信地看着未婚夫,仿佛第一次见识他,全然陌生。
她的左手下意识地遮挡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是方才谢敏达单膝跪地求婚时送她的,硕大的钻石象征着爱情,如今更似一个讽刺,见证了谎言,令她难堪。
苏父苏母直接走到女儿身边,将人拉到身后,苏父阴沉着脸色,忍着怒气,秉持着风度没有一脚踹向谢敏达,而是冷冷看向谢清,“谢总,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种豪门公子,之前有过几个女人倒也勉强能接受,谁让女儿喜欢,谢家小子也追得热情,谁见了不得称赞一句男才女貌,登对,于是终究同意了。
但没想到这大少爷不仅私生活糜烂,竟然还弄出了私生子,这苏父苏母如何能忍?这是不是表示谢敏达想要在生米煮成熟饭,领证结婚后无法改变之下,才暴露出真面目?
这太可怕了!
“这只是臭小子的一面之词,不能信,苏老弟!”谢清当场发现不对劲,连忙跟未来亲家解释,但这显然苍白无力,于是信誓旦旦又意有所指地补救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会影响到这两个孩子。”说完又和颜悦色地看向苏小姐,柔声劝道,“晓晴,敏达有多喜欢你,你是感受得到的,不要为了这种莫需要的事,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大伯,你这满意的答案不会是打算悄无声息地把人母子给……”谢晟风适时地插了一句,而这懒洋洋的话令谢清的脸色蓦地一变,也让苏晓晴的目光染上了惊惧,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躲到了父母身后。
谢清终于摆不下那虚假的和善,额头青筋毕露,忍无可忍地厉声道:“谢晟风,你不要血口……”
“哎……大哥,别冲动,现在这法治社会,这么多人听着,你怎么会干这种事,别着了这小子的当了。”这时,谢章忽然站了出来,看似好心提醒,却让谢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喉咙里堵了一口憋屈的气,无论怎么说都是错。
谢章又佯装生气地瞪了谢晟风一眼,以长辈的态度教训道:“万事讲究证据,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得先调查清楚。今天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家这点破事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他朝周围充满歉意地一笑,回头又对谢老爷子道,“爸,你累了吧,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博文,你送爷爷回去,我把客人送走。”
这一步台阶给的好,谢老爷子很清楚跟苏家婚事肯定是不成了,但是做不成亲家,总不能多一个敌人,于是他对苏父道:“小苏,谢家有愧,是子孙不争气,让你们在今天难堪了,老头子有些话要跟你说,你送我一趟,可好?”
苏父满脸是怒气,但老爷子开口,终究没有说出难听的话,他跟苏母互相看了一眼,沉了沉气,冷静道:“是这俩孩子没缘分,老爷子,我送你回去。”
两家很快统一了默契,不论谢家会给多少赔偿,如何安抚孙家,都打算私底下解决,来往的宾客已经听了这一八卦,也算心满意足,回去正想与人分享这个谈资。
然而总有一根搅屎棍不肯放手,非得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才行,只见那不遭人待见的谢晟风轻轻一笑,朗声道:“证据啊,我有,为了怕那对母子碰瓷,我简直为大哥操碎了心,特地给做了亲子鉴定,结果……”
“闭嘴!”这会儿,老爷子终于动气,他冰冷冷地打断谢晟风的话,一字一句地盯着他道,“你跟我来。”
虽然从谢敏达的反应来看,谢晟风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毕竟没有确凿,总还有遮羞布盖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混账,竟然不管不顾当众将谢家的脸面往地上丢,还嫌不够脏又使劲地踩了两脚。
谢老爷子再好的涵养也动了怒。
在谢清父子杀人的目光下,谢晟风终于闭上了嘴,耸了耸肩,恍如闲庭漫步般,有恃无恐地走向老爷子,一把挤开谢博文,握住了轮椅的扶手,一脸孝顺地说:“爷爷,我帮你推。”
没什么不情愿,似乎就等着老爷子这一句话。
随着他们一走,闹剧终于谢幕,客人们也无需谢章送,都很有默契地离开会场,一路上窃窃私语,这显然比无聊的酒会有意思多了,想必不用一天,谢家私生子,兄弟阋墙,豪门恩怨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俞斯年望着那对祖孙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谢章的暴行,这位爷爷并非不知情,小小的孩子也曾寄希望于他的阻止,然而谢振海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斥责几句,让谢章不要做得太难看,以免传出去有失体面。
所以后来谢章关起门来打,伤势不重连医生都不请,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失体面了。
如今这个脸面被另一个孙子当众撕下来,俞斯年回想刚才老头子的脸色,之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不由地露出一丝愉悦。
这时,方杰很有眼色地将手机递给自家老板,并且不憋好屁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董事长,郑先生找您。”
说完,立刻找司机去了。
俞斯年看到手机上的照片,已经不是夜色静如水,花园剪刀手,郑大少爷见没有回复,又时不时地发个探门冒泡的表情包过来,间隔也不久,就平均5分钟的样子,一路刷着存在感,显然今晚不跟他烫一下电话粥,大少爷就不准备入睡。
说来他俩从来没有联系这么频繁过,哪怕是刚结婚的时候,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此时可刻,俞斯年看着手机被频繁置顶的那个头像心情有那么点微妙。
但很快,五分钟一到,那头又掐着点发过来一条信息,这会儿不是表情包,而是郑大少爷的自拍照。
只见郑殊随意地躺在卧室外的沙发上,脑袋枕着扶手,姿势散漫而随意。
他似乎刚洗完澡,还有些湿润的细薄刘海下,那双带笑的眼睛微微弯着看向镜头,似乎能透过玻璃看到千里之外的人。
他的胸前还搁着一杯草莓奶油蛋糕,被舀了一个角,那根精致的金属花勺正被郑殊叼在嘴里,唇边还不小心点缀了一点顽皮的奶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没有擦去。
也许是因为手机美颜的效果,亦或者热气蒸腾让青年的脸庞白里透红,敞露的锁骨都水润的晃眼,那双清澈的眼眸晕染着一圈圈光亮,难得干干净净,连同那被早早丢弃的青春朝气也一并带出来。
俞斯年忽然想到这小子的年纪其实不大,跟他结婚的时候才19岁,现在依旧还能抓住青葱年少的尾巴。
就是可惜郑少爷素来“特立独行”,不愿老老实实地呆在花钱买来的象牙塔里熏陶,非得跟着狐朋狗友混迹社会,在乱七八糟的场合里腌制出一身令人退避三舍的不良味道。
俞斯年早些时候还想掰正一下,结果被满身带刺,见面开嘲的大少爷生生熄了想法。
本以为这位早已无药可救,没想到歪脖子树还有自我纠正的一天,就挑着他想离开郑家的时候。
俞斯年忽略郑殊刻意敞开的锁骨诱惑,心下有那么点欣慰,便客观地回复道:[嘴角沾奶油了。]
那头仿佛就等着他的消息,只见刚一发送,一个视频电话就冷不丁地打了过来,俞斯年一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移开的手指恰巧滑到了接通键,可谓是秒接。
“……”
那边发起邀请的郑殊显然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的待遇,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俞董,还没走呢,要不一起?”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俞斯年转身,只见一辆宾利放下车窗,乔董正坐在里面朝他打招呼。
于是他顺手挂断视频,又淡定婉拒,“谢谢,车子马上就来,您先走吧。”
乔董年纪不小,但眼睛却非常尖,虽然俞斯年挂断地快,但依稀已经看到了一个人影。
像他们这种身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接视频,看来那一位分量不轻。
乔董有些惋惜自己下手太晚让人捷足先登,于是也不再多说:“行,那下次见。”
俞斯年抬手与他挥别的时候,正好方杰来了,“董事长。”他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恭敬的请老板入座。
俞斯年坐进车内,终于有空重新应对郑殊,但他俩显然还没到相思即见的份上,于是他仿佛公事公办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郑殊没有为被挂断视频而生气,看到那边的人影晃动,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自然地岔开话题,“斯年哥,你刚才是在参加宴会吗?”
俞斯年回答:“丰裕组织的酒会。”
一般这种场合,手机都在助理那里,所以也变相地回答了为什么长时间没有回复消息。
“丰裕……”那头的郑殊琢磨了一下,不确定道,“我好像听说过。”
坐在宽敞的后座上,紧绷了一天的俞斯年放松下来,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顺便摘下眼镜,捏了捏俊挺的鼻梁,回答:“地产业的龙头老大,谢氏控股。”作为万煌的大股东,郑殊无知的令俞斯年感到深深的无力,但不意外。
郑殊对这些不感兴趣,可他忽然意识到,“谢氏?”
“嗯。”
“那你知道谢晟风吗?”
原本漫不经心陪着说话的俞斯年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眉头稍稍皱起,不答反问:“你认识他?”
郑殊瞬间确认了,笑道:“不认识,但听说过。”
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主角攻,跺一跺脚地面都能震三震的人物,他们郑家在对方飘飘一句话下,轻轻松松破了产,他能不关注?
虽然中途因为郑殊的插入,有些剧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对于这种命运之子,郑殊在敬而远之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好奇。
特别是他清楚这位风流倜傥的霸道总裁,在某一天会遇到他生命中的克星,从此踏上爱与不爱,误会与后悔,戳心戳肺并驾齐驱的漫漫追妻之路,想想还挺酸爽的。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打听道:“斯年哥,你见过他吗?”
“嗯。”刚刚见过。
“长得是不是很帅?”
作为主角攻,那必须俊得不像话,郑殊记得第一次出场光外貌描述都得三个段,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全场喜好女的瞬间黯然失色,眼神里不是嫉妒就是羡慕,而性向男的不论多高傲,立刻神魂颠倒,抛去矜持。
俞斯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一时间怀疑郑殊问此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