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都快裂开了。
他想解释一下,但就算解释了江自流估计也不会明白,还会显得很像是在狡辩。
算了算了,只要江自流暂时不会死就行了。
楚年故作从容,撒开手,没事人一样从江自流身上翻了下去。
刚刚那么一顿操作,楚年的衣服上蹭到了江自流的血。喜服本就又破又旧,这会儿沾了血,穿在身上只觉得膈应。
可却连一套可以换的衣服都没有。
原身在家就不受宠,说是嫁过来,更像是卖过来,真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孤身孑然就过来了,什么也没带。
生活不易,楚年叹气。
自己尚且如此,江自流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得跟江自流做一阵子的命运共同体,楚年不好不管他,在小破屋里找到一块帕子,去给他擦脸擦手收拾。
都说世间有两种绝色,一是美人垂泪,二是美人泣血。
美人垂泪楚年见得多了,美人泣血还是头一回见。江自流病重羸弱,这会儿唇上染了红,凄艳得触目惊心,除非心是石头做的,否则很难叫人不动容。
楚年看江自流的眼神是惊艳和同情,同情多于惊艳。
但江自流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楚年给他擦脸,他想躲开;楚年给他擦手,他想抽手;楚年看他,他闪避视线。
就好像,楚年不是在照顾他,而是在轻薄他一样。
楚年:“......”
一来二去的,楚年甩帕子不干了!
不就是人工呼吸未遂么!至于防自己跟防贼一样么!
只是刚撂下挑子不管,又想起来和离大计。
为了长远自由的将来,得忍。
压下火气,楚年继续给江自流擦脸,边还莞尔一笑,关怀备至道:“夫君,你不要不好意思,我既然嫁给你了,服侍你是应当的。”
说是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不像语气这么轻,比之前重了几分。
忍了,但又没完全忍。
力气一重,手指难免会磕碰到脸上。被温热的指尖戳着,江自流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温声软语之下隐藏的情绪?至少不会是嘴上说的这样心甘情愿。
纤长湿漉的眼睫眨了眨,江自流眸光微转,不再乱动了。
江自流变得配合,楚年自然非常满意,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年似乎在江自流眼睛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算计意味?
都病成这样了,还能算计啥?光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了吧。
楚年摇摇头,把江自流收拾干净了。
收拾好江自流,楚年累得够呛。
之前怕江自流会死,楚年悬着一颗心,精神紧绷,所以没觉得有啥,现在没事了,精神松懈下来,疲惫感和虚弱感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尤其原身头上也有伤,这么一顿忙活,楚年脑袋瓜子嗡嗡的。
要光是累也就罢了,累的话躺下来休息休息还能舒缓,偏偏肚子也发起难来,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大声抗议着说饿了。
天色渐晚,快到饭点,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在做饭,各种饭菜的味道飘来飘去,即便人在屋子里也能闻得着。
楚年鼻尖一嗅,浓郁的蒸玉米的香气便窜了进去,光是闻着这个味儿,就能联想到甘甜爽口的玉米粒在舌尖炸开的滋味。
楚年:“......”
本就饥饿的肚子,更加雪上加霜。
“夫君,你饿不饿?”楚年问江自流。实际上是想问问江自流平日里的餐饮伙食。
江自流蔫蔫躺在床上,回应楚年的只有一双润着湿气的眼睛。
楚年:“......”
好吧,问他有什么用。
江家二老都在盼着他赶紧死掉,就这情形下,还好伙食,能有口饭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一上门就把江家二老给得罪了,江爹更是放了话说要饿死自己......
楚年愁闷了。
怎么别人穿越,不是太子就是王爷,到了自己这就成了山野村民?连吃饭穿衣都有困难。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不过没辙,穿都穿了,抱怨没用,得行动起来。
楚年对江自流说:“夫君,我去找点吃的回来。”
桌子还在门口,以江家人的德行,抵门大业估计是不能停的,楚年只把桌子挪开一点,开了个能供自己进出的距离,省得每次都要重新搬动。
江自流的小破屋砌在院子里,江家是耕种为生的农家,现在正值秋收,一出去,就看到院里堆了好几堆收回来的玉米,都还没剥开,绿油油的,小山谷一样,怪可爱的。
但可爱又不能直接当饭吃,这玩意生吃不了,要填饱肚子,得找别的。
厨房也在院里,跟小破屋是个对角线,厨房门口有条长凳,上面摆着簸箕和竹篮子,里面分别放着几样家常野菜和几个鸡蛋,除了蒸玉米的甜香味,煮熟的白米饭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白米饭啊,这放在穿来以前,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主食之一,谁会特意注意到它?可现在楚年只觉得这味儿香得不行,勾的他肚子更饿了。
厨房里忙得差不多了,江母呼唤道:“吃饭了吃饭了,四宝,喊你爹回来吃饭。”
江四乐呵呵应了声,从堂屋跑进后院。
一进来,江四看到站在玉米堆里的楚年,眼睛瞬间亮了,痴痴笑起来,带着脸上胖乎乎的肉都在抖。
他张开双臂,哒哒扑向楚年,兴奋地喊:“夫郎夫郎!夫郎出来啦!”
楚年头皮一麻,果断闪身进屋,用桌子牢牢抵住了门。
江四跟了过来,啪啪敲门,用气鼓鼓的命令口吻说:“夫郎不许躲!快出来跟四儿亲亲!”
楚年:“......”
亲个锤子!为什么一个有智力缺陷的人整天想着亲亲啊!
江母一听,知道是楚年开门出来过了,她连手中饭盆都没放下,从厨房里走出来,扬着声音喊:“这小东西一准是饿了!哼!你有种关门,有种一直别出来啊!”
江四不高兴了,憋着嘴说:“可是四儿想夫郎出来。”
江母便又改口说:“四宝先来吃饭,一会儿娘帮你盯着,只要他再出来,娘就把他带去你屋里,好不?”
“好!娘最好了!”江四又高兴了,不扒门了,快快乐乐去享用他的晚饭。
楚年在屋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多损哪,咋能有江母这么损的人!
无奈,楚年只能先缓缓。
你盯任你盯,我偏就不开门,不吃饭了,你奈我何?
头晕眼花的不行,楚年也不跟江自流客气,爬上他的床,在他身边躺下,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见江自流看着自己,楚年说:“夫君,我们先睡吧,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会是新的开始。”
说罢楚年就闭上眼睛睡了。
江自流这个身体状态,没有任何威胁,楚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反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睡相不规矩,半夜把人踢下床,加重了病情。
又累又饿,楚年入睡极快。就是睡得不太安稳,睡着期间隐约听到江家二老在门外说话叫骂。
想来盯着不是说说而已,他们还真这么做了。
但楚年只是翻了个身,埋头继续呼呼大睡,根本不理会他们。
次日一早,楚年睡饱了,苏醒过来,看到“夫君”还好好躺在自己枕边,没有掉下去过,欣慰地坐起了身。
“早安,夫君。”睡得好,心情也会好,楚年跟江自流打了个招呼。
然后肚子也咕噜咕噜的跟楚年打了个招呼。
楚年:“......”
靠,疲惫可以用睡觉驱赶,可饥饿不行哪。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已经饿了一顿了,还能再饿第二顿吗?
不能。
楚年也没准备一直饿着。
昨天晚上是没有办法,身体快要累到极限,只能暂避锋芒,今天一觉起来,精气神好了点,楚年还能这么被动?
当然是不可能的。
楚年起来,凑到门口。
屋外静悄悄的。
秋收时节,农家正是忙的时候,江家二老白天务农,晚上盯楚年,铁打的身体也抗不住啊,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指定还在睡大觉呢。
正是个出去觅食的好时机。
“夫君,我再出去找点吃的回来,你继续睡一会儿。”临出门,楚年还不忘跟江自流交待一声,刷刷好感度。
江自流对楚年点了点头。
这倒让楚年有点惊讶。
江自流的态度明显和缓了许多,不像昨天那样对自己排斥了。
怎么,“睡过”一夜,交情加深啦?
这转变不错。
楚年弯眼笑起来,出了房门。
溜出房门后,果然如楚年想的那样,没再碰到江家人。
于是楚年索性溜出了江家。
倒不是想着逃跑。
他毕竟穿的是一个已婚的哥儿,在这个背景之下,就算逃出夫家,也是吃力不讨好,没准会陷入更艰难的处境。
楚年溜出去,是为的上山。
在这个村里,不全是务农的人家,原身家里就是猎户营生,在老爹去世之前,原身曾多次跟着一起上山,见过不少山上的好东西。
只可惜,老爹死后,留下原身跟着后娘,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晨曦薄雾,楚年也不耽误,麻溜地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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