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坏心 哭着欺负一个哥儿算什么本事

什么大好事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而且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楚年倒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看马志成摆明了不打算讲清楚,楚年也就不瞎猜了,只笑眯眯地说:“那我就等着了, 希望真的是惊喜, 而不是什么惊吓。”

马志成笑而不语。

“我走啦马叔。”楚年提着药告辞。

听着这声“叔”,马志成突然反应过来,若是师父真的收了楚年为徒,以后在称呼上可就得改口了。不应该再按着岁数叫叔,得改叫师哥了。

都这把年纪了,居然多了个侄儿辈的师弟,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马志成忍不住乱想, 要不到时候跟楚年商量商量,他还是管自己叫叔, 自己管他叫弟,各论各的好了。

... ...

楚年提药回到江家的时候, 江母正在后院里团团转。

楚年看她手里拿了捧菜,应该是中午做菜要炒的,但她不拿去洗, 也不把菜叶子择择, 捧着它在院里转来转去,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样子很是奇怪。

江母转了个圈, 也看到了楚年。

没想到楚年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江母的脸色变了一下,气急败坏问:“你怎么回来了!?”

“???”楚年莫名其妙。

话说出口, 江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大, 赶紧又闭了嘴。

楚年提着食盒, 往小破屋走。

看到食盒,江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原来小贱种是回来给三子喂药的。

也就是说他之前出去不是上山,而是去了罗家。

家里的厨房不给他用,他就在罗家煎药?竟有这样的事!罗家也是,凭什么还允许他在自己家煎药?不会是又额外给了钱吧?

还有他身上的新衣服,看着是买的现成的成衣,他是从哪里买来的?

神通广大的小贱种,到底在哪儿搞了这么多钱?这么大手大脚地瞎花钱,以后得把他手砍了才好!

但气归气,闹心归闹心,江母也不得不承认,楚年长得确实好。换了这么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出落得跟早上才开的花儿似的,水灵动人。

再忍一会儿吧。

千万忍住了,现在还不能发作,等到事情办成了再拿他解气!

这么想着,江母努力压住翻江倒海的怒气怨气,状若平静地问楚年:“你今天还不上山吗?”

楚年:“???”

楚年更莫名其妙了。

怎么搞的?

江母居然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楚年寻思着等会儿出去了都可以找找有没有谁家的母猪上树了。

楚年没有搭理江母。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家二老从镇上回来后的各种反常,让楚年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背后冒寒气。

所以楚年什么话也没说,提着食盒进小破屋给江自流喂药了。

虽然是装的,但自己这么好的态度,楚年居然还是连个正眼都不给自己?

“......”江母忍得都快内伤了,恶狠狠道:“给老娘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的!”

... ...

楚年给江自流喂完药,就准备上山了。

上山当然是要上山的,他还要接着给罗老爷子采药。

况且山上的兔子窝附近还有一个陷阱在等他查收。

昨天逮到的那只兔子被美美地分掉吃了,要是今天过去看到有兔子上钩,楚年就打算把它卖了。

午后马志成要来给江自流复诊,楚年不打算在山上多待,只往草药筐里放了小铲子,背好后就打算出发了。

推门出去时,正好跟江母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江母就在侧对面的厨房门口。

倒是没再团团转了,可手里的那把菜仍被她握在手里,像是没放下来过。楚年感觉她再这么握下去,菜叶子都要被揉烂了。

视线相撞后,江母什么也没说,收回了目光,低头择菜。

楚年:“......”

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楚年一个转身回到小破屋里,拿起桌上的擀面杖放进了草药筐里。

甭管用得上用不上,好歹增添了点安全感。

这叫有备无患。

等楚年出了家门后,江母坐不住了。她把菜往旁边篮子里一扔,嗖一下起身,小跑着跑到院门口。

寻找楚年的身影,瞧见楚年是往山上方向去的,江母才松了一口气。

江爹早就在山脚下了,虽然多等了一会儿,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

江爹有点惆怅,明明也没比楚年晚走多久啊,怎么一路上都没看见楚年人呢?

不过问题不大,这上了山的人,总会下山的。

于是江爹又过去了一趟山脚僻林处的小木棚。

这处小木棚,听说是以前村里的一个怪人搭盖的,怪人不住在舒服的村里,偏要在村子和大山之间的山脚后头搭棚过日子,拒绝与人来往,半个与世隔绝。

一开始还有人好奇,会去那看看,但去的人每次都会被怪人赶走,后来怪人更是在木棚门口堆放畜生的尸体,往地上泼洒畜生的血,还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挂在棚外,做各种各样奇怪诡异的事,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搞不好还可能是山里面的妖怪,也就没有人再敢过去了。

再后来,有人发现怪人好像不在了,便大着胆子喊了几个人一块过去查看。怪人确实是不在了,木棚倒是还在,只是里面早就空了,外面也爬上了一层草藓,孤零零地半掩在横枝疏影里。

怪人的事太怪,连带着木棚也显得不吉利。本来还有人说要推到它的,但被村长阻止了。

木棚地方偏僻,一开始还有胆子大寻好玩的年轻人过去,去过几次后,没什么新鲜感了,也就不再去了。

再后来,听说有调皮的小孩在那儿被吓哭过,村子里的大人便不准自家的孩子往那种偏僻的地方跑。

渐渐的,也就不再有人过去了。

江爹本来都快忘了这处地方了,要不是楚年天天往山上跑,他也想不起来山脚下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江爹到了地方,风吹日晒多年,小木棚外面杂草丛生,各种青色黑色的草藓爬满了木板,就连棚顶上都长了高高的草。

“这地方...忒寒酸,忒破烂了点啊......”

随手扯下了门板上的几根草,江爹冷笑:“小东西心眼子一套一套的,对付他就得找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天楚年跑出去狂敲各家邻居门的事还历历在目,江爹可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我看看在这种地方他还能怎么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自觉计划万无一失,江爹恶狠狠地捏碎了手里的草,又回到山脚下,藏到了几棵挤在一起的枯黄灌木后面,等着楚年下山。

为了四宝,为了孙子,还为了老婆子不要再鬼叫,他今天就算啥也不干,也要把楚年给拿下了。

——

江爹以为,错过了早上从后面抓楚年的机会,就只能等他从山上下来了。

所以他躲在灌木树后,眼睛一直看的是山上的方向。

以至于当他看到一个靛青色衣服背着草药筐的少年从山下往山上走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不就是楚年吗?!

“......”江爹:“???”

楚年怎么现在才来?

所以自己是提前白白在这蹲了这么久吗?

娘的,腿都要蹲麻了。

骂骂咧咧的,江爹脸上的神情变成了凶狠。

江爹并没有上到山道上,而是弯下腰,贴着灌木树行走。他的眼睛死死地锁视着楚年,像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一步一步向前,准备先于楚年窜到前面,然后出其不意地扑出来,趁着楚年受到惊吓,一把把他抓住带走。

江爹是这么想的,并且他认为做起来也会很顺利。但他没有想到,楚年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

停下来就算了,楚年扭过了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自己所在的一侧。

江爹:“......?”

江爹心里一突:难道这小混蛋发现我了?我藏得这么好,走得这么轻,这都能发现?

如果已经暴露了,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干脆跳出去,来硬的把小混蛋抓住。

山路这么难走,小混蛋还能跑得过自己吗?

这么想着,江爹捏了捏拳头,两只手的指节握得咔咔作响,就要起身窜出去。

可就在他要窜出去的前一刻,楚年突然动了。

楚年一动,江爹一怔。

就这么一怔,蓄好的力被打断,江爹保持着小腿紧绷的姿势躬身在原地,错过了窜出去的时机。

江爹:“......”

紧接着江爹又看到楚年朝自己这走了过来。楚年还是面无表情,但手却伸向了草药筐。

江爹的心一紧,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这才意识到,楚年身后背着的筐子,以前从未见他背过。

楚年为什么背着筐子上山?

里面装了什么?伸手进去是想掏出来吗?掏出来是要对付我吗?他果然已经发现我了吗?

既然他已经发现我了,为什么不说话?

他想干什么?

莫名的多了点点紧张,江爹渐渐伏下了身体。

但他随即就想好了,不管楚年掏出什么,等下只要楚年一过来,他就扑上去把他摁住。

哼,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发现了就能跟自己抗衡了吗?

毛头小娃娃,还年轻着呢!

这么想着,并且也做好了就绪的准备,江爹看见楚年从筐子里拿出了一把......小铲子?

视线在锋利的铲尖上凝固,江爹的瞳孔猛然一缩!

小混蛋胆大包天!居然带了铲子出来?他是想用铲子劈死自己吗?!

目眦欲裂,双拳紧握,江爹怒血上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想要把楚年抓走的同时,楚年想干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凶残事情!

说时慢那时快,还没等江爹想好怎么做的时候,就见楚年一个俯身冲了过来,铲子在他手里一旋,狠狠插.进了土里。

下意识后仰了半步的江爹窒住。

他看到楚年用铲子挖开土,把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苗拔了出来。

然后楚年把小草苗连带着铲子一起丢进了筐子,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毫无波动地继续往前走。

江爹:“.........”

江爹:“?????”

后跌在地,江爹半张着嘴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楚年不是发现了自己,而只是在挖草......

走在路上的楚年无语极了。

楚年本来上山走的好好的,走着走着,总觉得右边有人在看自己。

托狗仔队们的福,作为一个热度不低的小明星,楚年早不止一次被各种来自暗处的目光盯上过了。

要是放在现代,像这种让楚年一下子就能感觉到不舒服的目光,肯定是新□□仔,太不专业了!

可是这个世界哪里的狗仔?

所以楚年只能推测,是江爹跟踪了自己。

楚年没有证据,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假装发现了地上有草药,用挖草药的方式朝灌木林子里窥视。

他随便挖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草,在期间大着胆子飞快往里边扫了一下,果然发现里面躲了人。

不用说,肯定是江爹。

这也太无语了。

楚年知道两口子反常,没憋好意,但不知道他们会蹲在山上埋伏自己!

怪不得拿药回家的时候江母用那种表情问自己怎么没去山上。楚年现在只庆幸自己晚上了山!

再往山上走楚年是不敢了。越进山越偏僻,楚年自知体力弱势,不敢跟江爹硬刚,到了偏僻的地方,要是江爹不做人,楚年没什么把握能跑得掉。

那怎么办?

现在转身下山吗?

江爹就在旁边虎视眈眈,要是现在冒然转身,江爹就该知道自己发现他了。那就还是要胜率渺茫的硬刚逃跑。

内心极其烦躁,楚年现在只能假装还在找地上的草药,慢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往山上走。

主要是楚年想不通江爹埋伏在山上的意义。

这么淳朴的一个村子,江爹再坏,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要杀人埋尸吧。

而江家二老的最大诉求,说到底就是为了江四,他们一直想要自己从了江四生孩子......

所以...

江爹是觉得自己在家里太能闹腾了,要到山上来伏击自己,把自己拖进小树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给江四生孩子?

思及此,楚年瞳孔乱颤。

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太龌龊了,简直不是人!

楚年寒毛耸立。

背后又爬上冰冷冷的阴鸷视线,自知难逃一劫的楚年头皮发麻。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楚年稳住心神,飞快地转动脑子。

他想,山上这么大,江爹就算要来硬的,也肯定不会随便把自己拖到个树下绑起来吧?

江爹既然这么来了,就一定是提前准备好了一个确切的地方。

江四必然是在那个地方的。

江家二老就算再变态,也应该不至于变态到儿子做那啥事的时候守在边上吧?

楚年:“......”

楚年一边慢吞吞地往前走,一边飞快地思考如何用最小的代价破眼下这场局。

要想付出最小的代价,那还是得从江四入手。

虽然江四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可他毕竟脑子有问题。与其面对江爹,不如直面江四。单独和江四待在一起,脱身逃跑的几率更大。

想了这么多后,楚年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已经决定了,要跳过跟江爹硬刚的过程,直接快进到跟江四对线。

但,还不知道江爹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弄走的?是...打算冲出来把自己打晕吗?

楚年嘴角不禁一抽:“......”

眼看旁边的灌木林就要到头了,江爹没法再用灌木做掩护藏身,自己不好再拖延,楚年拿定了主意。

他打算...装晕。

特么的与其吃皮肉之苦被江爹打一顿,还不如自己“晕倒”呢。

这么想着楚年也就这么干了,正好他之前走得很慢,又是低着头,现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便多了一个扶住额头的步骤。他的脚步逐渐飘忽踉跄起来,在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扶住树靠着休息一下,却一个手滑,没扶到,反而脚一歪,整个身体倾斜,倒到了地上。

为了让晕倒看起来逼真,楚年下了血本,直接真摔。

要么怎么说论演员的职业修养呢,就这一摔,江爹都得欠他一个奥斯卡。

那边还缩在灌木里伺机而动的江爹看傻眼了。

不是吧?

还什么都没干呢,小混蛋怎么自己倒地上了?

江爹一时间没有动,还是伏在灌木里,视线死死地盯住楚年。

楚年这么一倒,他又开始起疑心楚年是不是发现自己了。毕竟小混蛋心眼子多,坏得很,万一是识破了自己的计谋,这会儿在骗自己呢?

可是江爹都快盯了半盏茶的时间了,还是没见楚年动过一下。

真就是一动不动。

江爹心里突了一下,忍不住想楚年不会是暴.毙了吧?

可不能暴.毙啊,花银子买回来的呢,孙子都没生,这要是突然死了找谁说理去?

江爹沉不住气了,不再躲了,赶紧从灌木丛里出来,连走带跑地跑到楚年身边。

因为看到了楚年有铲子,所以接近楚年的时候,江爹抱有了一定的慎重,但真等他靠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这份慎重多余了。

楚年头上冒汗,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隐隐要跟着白下去了。

这哪可能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出问题了。

有点不安,江爹伸手探了探楚年的气息。

还好还有气。

那好好的人怎么会晕倒呢?

江爹皱眉。

但很快江爹就自己找到了原因:还能怎么搞的,饿得呗!

“呵呵,活该你!”江爹对着晕倒在地的楚年就是一声骂:“饿着你倒是饿对了,这么多天不吃饭,还天天往山上跑,就是个汉子也该饿晕了!”

这下可好了,楚年晕了,自己连扯嘴皮子和动手的时间都省了,直接把人扛了就能走,可真是老天爷长眼,开始眷顾上自己了。

不再耽误,江爹把楚年从地上拽起来背到了背上。

为了避免有人上山,保险起见,江爹没走好走的山路,还是饶进了灌木丛,穿行在其间,用不慢的脚程往山下走。

而在江爹背上继续装晕的楚年,一看这路这么难走,江爹背着自己摇摇晃晃的,当然是不嫌事多的再给他制造点麻烦,两条小腿晃啊晃的,时不时就对着江爹的腿来上两脚。

江爹咬牙:“...小混蛋连晕倒了都这么气人!”

——

一路上,楚年凭借演技,没让江爹看出自己是装晕,同时也悄悄记住了江爹是把自己往哪里带。

等到了地方,眼睛缝里看到草迹斑斑的小木屋,楚年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靠!到底是哪个睿智的家伙,会在山脚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建了个这么密不透风的小木屋啊!?

江爹推开门板,把楚年带进木棚,扔到了铺着稻草的地上。

稻草是江爹自己铺上去的,不为楚年着想,他也要为宝贝儿子着想,地上那么脏那么硬,硌疼了宝贝儿子怎么办。

至于其他的,江爹倒没有打理。毕竟最主要的是人,只要把楚年抓到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小兔崽子,想不到吧,老天都是站在老子这边的。”哼笑了两声,江爹转身出了门。

门外叮咙作响,是江爹在用提前带来的铁链子缠门。

听到刺耳的锁链声,还在里面躺着装晕的楚年:“......”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江爹暂时离开了。

不知道江爹走没走远,一会儿还会不会进来,楚年保持着被他放下来的姿势没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先观察自己目前所处的处境。

是个比江自流住的小破屋还要烂的小木屋。

楚年:“......”

不是,我就只配这档次了是吗?

不过地方烂不烂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看有没有逃生的方法。

说来讽刺,这小木屋比江自流的破屋还要大了不少,说是屋,更像是棚。

楚年能看得出来它原本是有窗的,但窗户被木板封了,横七竖八的木板封住可以出逃的口子,有琐碎的阳光从各个缝隙里穿射进来,一道一道,在空气里交织得像一个光牢。

躺在稻草上,楚年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从来不是会太容易绝望的人。

还没到最糟的时候呢,一切都还有可能,可不能放弃。

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后,确定江爹应该走了,楚年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到四边的木板壁上试探硬度。

他刚才在外面可是看到了,这木棚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淋了,饱经摧残,四壁上肯定会有一两处薄弱的漏洞。

楚年半开玩笑地给自己打气:“实在不行,做好惨烈的打算,拼着头再破一次的代价撞出去呗。”

他楚年,干啥啥都行,苦中作乐更是第一名。

但过了会儿,还没等找到适合攻破的薄板,楚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楚年动作一顿,赶紧回到原处躺好,继续装晕。

外面的声音很细碎,楚年听得不是很真切,故而判断他们离木屋还有一段距离。

楚年只好努力地去听,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在向人抱怨:“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被人上了锁了?不会是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楚年:“???”

......啊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而且,这话里的信息量,似乎有一点点的多?

紧接着是个粗糙的声音,语气里很是得意:“发现了又怎么样,你不还是要嫁给我?”

“不知羞,不许说了!”

“哈哈哈哈,文哥儿可真可爱,你不让说,那我就不说了,说点别的好了。”

“说点什么别的呀?”

“自然是你我都喜欢的开心的别的,哈哈哈,既然锁了,那我们不妨去旁边的野林子里,正好幕天席地,别有一番滋味。”

“太坏了!不跟你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

楚年:“.........”

这一个放浪一个娇羞的对话,把楚年听得目瞪口呆。

楚年怎么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偏僻的地处,居然能有一对玩得这么野的小情侣?

可这是好事啊!

是楚年不用撞破头也能拥有的逃生际遇了!

毫不犹豫,楚年当下就爬起身,跑到门板处哐哐拍门,边拍门还边出声呼救:“救命——”

离谱的是,外面那对小情侣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

按理说不应该啊,都能看到门上挂了锁链了,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楚年都有点毛躁了。

他看不到外面,既看不到这对小情侣离这里到底有多远,也看不到江家人是不是要过来了。

可际遇际遇,可遇不可求,楚年没有办法,只能放手一搏,扯开嗓子又高喊“救命”!

而外面的所谓的小情侣,不是别人,正是罗英卓的朋友曹鹏,还有曹鹏特意来到大罗村住几天的目的,村里的小哥儿罗文。

曹鹏和罗文正黏黏糊糊的贴在一起搂抱着往林子里,陡然间好像听到了一声闷响,好像是人的叫声?

曹鹏停下来,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一回头,看到风中密林摇摆枝头,其间木棚外的锁链跟着抖了两下。

“......”曹鹏沉默了一下,揽紧了怀里的文哥儿,低声说:“是有点邪门。”

文哥儿轻轻往他心口捶了一下,瑟瑟地说:“我早就告诉你这里不吉利了,你不听,现在相信了吧?”

曹鹏好笑:“你说这里住过山精妖怪,还不是漂亮的花妖树妖之类的,而是一个糟老头子妖怪,这要我怎么敢信?”

文哥儿又捶了他一下,嗔怪道:“不许再说吓人的东西了。”

“好好好,听你的,不说了,哈哈,走,我们继续玩我们的去。”

要是楚年在木棚里面知道自己的求救被当成了风声和妖怪什么的,他一定会狠狠无语住。

可惜他不知道,他只以为这对小情侣是真的忘我啊,自个儿这么大的声音,愣是听不见吗!?

眼见际遇就这么溜走了,楚年很难不懊恼。

但给他懊恼的机会不多,没多久,另外的动静就传来了。

这次传来的动静是直奔小木棚而来的,其中有一道女声尖利又刻薄,正是楚年熟悉而讨厌的江母。

楚年已经又在稻草上躺好,恨恨地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虽然是晕了,但还是要用绳子捆起来,不然小贱种那么能跑,万一给他跑了,我心肝到嘴的肉可就飞了。”

“放心吧,门我都给他们锁上了,还能往哪跑?”

“那也得绑!不然他要是醒了,打我的心肝怎么办!我的心肝还这么小,脸上还可怜的受了伤,要是被他一抓一打,你就不会心痛吗?”

“...这个,倒也是,那...一会儿把他的手绑起来吧。”

“腿也得绑!不然万一踹我的心肝怎么办?要是把我心肝踹坏了,老娘就跟你拼了!”

“哎呀行,那就都绑行了吧,烦死了,你可别叨叨了!”

楚年:“......”

特么的这两个人当是在讨论五花肉呢吗?

转眼间,吵吵闹闹的江家二老带着痴傻开心的江四来到了小木棚外面。

江爹动手解锁链。

江母在边上,仍然是有些不放心,又是摸摸江四的脸,又是捏捏江四的手,边还要无数遍地重复着跟他念叨:“四宝啊,把你爹教的东西都学会了吧?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可得给娘生个大胖孙子出来啊,最好是生的比家里那个还没死的怨种还要好看,那娘可就高兴坏了!”

江四傻呵呵的乐。

铁链被拿开,门板被打开,江家三个人进来了木棚。

傻江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开心地跳起来拍手叫唤:“是漂亮夫郎!是四儿的夫郎!”

江四叫着就要扑上去,却被江母扯住了。

江母用眼神使唤江爹:“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这小贱种绑好。”

江爹没动,瞅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楚年,突然说:“从我走后回去叫你们,他就一直这么晕着没动...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会不会出事?要不还是先抬回家找郎中给看看?”

一动不动的楚年听到这话,心说不得了,不干人事的老家伙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江母想也没想就否决了:“放心吧死不了的!上次张大婶子不就是这么晕过去的吗,他们家那么急忙忙地找郎中看,也就是给喂了点糖水喝,还不是睡到下午人才醒过来的!”

“我就是担心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给他看病还他娘的得花钱!”

楚年恨恨。

江四可不懂这些,他只想赶紧跟漂亮的夫郎一起玩,手脚乱窜的,江母都快要拉不住他了。

“快呀,动手呀!”

江爹不再犹豫了,从衣兜里掏出两段绳子,蹲到楚年身边,把楚年的手和脚分别绑住了。

手是捏在一起剪到背后绑住的,腿是系在门板上拖着绳子绑住的。这样一弄,确保人大概跑不了,也伤不了自家宝贝儿子,夫妻俩才都点了头,觉得妥了。

江母摸摸江四的头,不厌其烦地又跟他交待起来,还是江爹再也听不下去,把她给扯了出来。

“行了,剩下的事你帮不了了,我们出去转转等着吧。”

锁链声又响起,门被无情地锁上,里面只留下了楚年和江四。

感受到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楚年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叱喝江四“别动!”

江四手还没碰到楚年,被突如其来的凶狠吓了一跳。

“啊......”

江四巴巴的纳闷。他不理解为什么跟爹娘教的不一样?怎么夫郎醒了呢?

楚年看江四痴傻呆呆的模样,暗中稍微松了半口气。

看来这步险棋走对了,保存体力清醒的装晕,单独跟江四对线是明智的。

缓和了一下表情,楚年决定先骗江四把他手脚上的绳子给解开。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楚年已经想好了新的逃生计划。

楚年打算先用各种办法稳住江四,等一会儿江家二老以为完事了过来开门,他就把江四推出去,趁他们心疼江四的时候,自己可劲儿地往野树林里跑。

想不到吧,野树林那边也有人呢。

只要有人,楚年就不信这对龌龊的夫妻敢当着人的面对自己动手!

“江四,你帮我把绳子解开好不好?”楚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按部就班地开始了第一步。

江四亮着眼睛看着楚年。他不知道楚年是什么意思,咧开嘴一笑,又要伸手来戳楚年的脸。

楚年急忙避开,眼神里冒了火,但还算克制的说:“把绳子给我解开,我陪你玩别的。”

玩。

江四听懂了这个字。

于是江四欢喜地拍起手来,开心地说:“好啊好啊,夫郎跟四儿玩!”

楚年踢了踢腿,用下巴往脚腕方向示意,想尽了主意跟江四比划,要他帮自己解开绳子。

只要能让江四明白“解开绳子”,解开了脚上的,再示意解开手上的就简单多了。

好在江四虽然是傻,但也有四五岁小孩的理解能力,楚年各种努力之下,他总算是明白了楚年想让他做什么。

只是...

爹娘教的东西里好像没有这个啊......

江四抠着头,巴巴看着楚年,没有动。

楚年只能继续骗他:“这是你爹娘不知道的新游戏。”

一边连哄带骗,还要一边防止江四扑过来,楚年这叫一个心累。好在费了点周折,江四还是上套了,手脚笨拙地给楚年解开了绳子。

手脚重获自由,楚年总算吐了一口气。

但没等他放松下来,江四不耐烦了。

自己已经这么听话了,夫郎为什么还是不让亲亲?

“不高兴!江四不高兴!”江四嘟嘴。

“我还不高兴呢!”楚年心里火气蹭蹭得冒,忍着怒意躲避江四的靠近。

江四看楚年又跑又跳,但就是不跟自己抱抱,开始跺脚,拔高了声音喊:“夫郎坏坏!”

喊完肉墩墩的身躯就朝楚年扑,楚年一个灵活的侧身躲开,江四没扑到楚年,反而撞到了木板上,把木板撞得嘎吱一声。

“呜呜呜!”江四嚎叫了一声。

楚年却是灵光一闪,来了主意!

好家伙,之前说要找木棚四壁的薄弱处还没找到,这会儿现成的试金石就出现了?

这要是运气好,让江四把木棚给撞开了,逃走的胜算不就又大了一分?

于是在接下来你扑我躲的“灾难游戏”里,楚年以身犯险冒着会被扑到的可能性,诱导江四一次次往木板上撞。

江四虽然是个傻的,但知道疼啊。

漂亮夫郎跟个小蝴蝶一样,每次扑他都差一点点,还老是不小心撞到坏墙上,脑袋都要晕了!

一直被惯坏了的江四哪里吃过这种亏,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一侧木板墙边,不动了,嘴巴一憋,哇的哭了出来。

江四体格大,声音洪亮,又是个傻的,哭起来那叫一个震天动地,就差把楚年的耳膜给喊破。

对面累得要死的楚年看到江四嚎哭,抬起手捂住耳朵,心说我还想哭呢!

楚年也不阻止江四嚎哭。

他心想哭吧,哭的好,狠狠地哭,看能不能把江家二老引来,再看能不能把野树林里的那对引来。

不过野树林的那对耳朵那么背,应该是够呛。

所以楚年做好了准备,等江家二老过来开门后,按照后面的计划,趁他们大惊失色关心江四的时候,自己拔腿就往野树林里跑。

事实证明,江四穿透性极强的哭声是有效果的。

过了会儿,楚年听到动静了。

锁链正在被人急急拉扯。

因为江四的哭声实在太大太伤心,外面的人估计吓到了,飞快地就把锁链给扯了下来。

门被推开,阳光猛然照进木棚。

早做好了准备的楚年当下发力,冲了出去。

一个人在求生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惊人的,楚年也没看到底是谁先推开了门,直接冲了出去,迸发出来的冲击力之强,把开门的人撞了个打旋。

“什么鬼?”开门人被撞懵了。

发狠正要死命跑的楚年也懵了。

先来开门的不是江家二老,而是那对小情侣?

且其中一个楚年还认识,都见过两面了。

“你是罗英卓的朋友?”

“怎么是你?”

楚年和曹鹏同时开了口。

哇...终于看到个除江家以外的正常人了,还运气这么好的是个勉强能算认识的人。楚年顿时绷不住了,紧崩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

曹鹏看看木棚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江四,再看看外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楚年,立刻就觉出不对劲来。

而以他浪迹风尘二十余载的阅历,在这种地方,锁链,哥儿,汉子......他立刻敏锐地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我还以为上锁是因为...原来是这档子事?你个臭小子,哭着欺负一个哥儿算什么本事?找打吗?!”

曹鹏本来就对楚年有深刻的映像,此时看到这一幕,护花的表现欲一下子升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