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标题 就要凋零的花

“对了, 你说你还去山上摘草药?”张彩花问。

楚年和孙秀芳说话的时候,她虽然在跟大公鸡玩,但也有听他们的说话内容。

“对。”楚年点头。

张彩花:“草药呢, 我怎么没看见?”

“在厨房或者筐子里呢, 那些草药跟鸡啊鱼啊的不一样,大多数都很脆弱,一般能处理一下的,我都处理了放厨房里,不用处理的就放筐子里,等什么时候去罗老爷子那的时候一块给他送过去。”

“我能看看那些草药都长什么样吗?”张彩花很有兴致, 很想看看。

楚年笑笑, 便领着张彩花去看。

这些草药,除了极个别的奇形怪状, 大部分都不是特别惹眼,有的甚至就跟普通的野草杂草没什么区别, 远比不上活生生的山鸡兔子好玩,张彩花兴趣低了很多。

张彩花唏嘘:“哎,找郎中看病开药, 那么点点的一味药就得要好多钱, 可是药草却这么普通。”

楚年好笑:“你别看它们普通, 要在那么大一座山上找到它们可不太容易,跟大海捞针似的。”

“是吗?”张彩花撇了撇嘴, 不是很认同, 说:“不就是找药草么,草药又没有长腿, 只要从土里钻出来了就跑不了了, 让我去找我也能找到呀......但是打猎的话我就不行了, 所以还是打猎难!”

不过张彩花也就这么一说,先不说采药到底简不简单,光是在山上跑就很累了。

又能采药又能打猎的楚年,张彩花现在可不敢再小看了他了。

楚年笑笑,也没反驳张彩花,又带着她去看草药筐里的草药:“也有不那么普通的。”

草药筐里有昨天深山里面摘回来的让楚年挺在意的紫色花,那花挺漂亮的,女孩子可能会喜欢吧。

楚年打开草药筐让张彩花看。

张彩花探头过去:“哎?有花。”

楚年微笑。

张彩花说:“就是谢了...还怪可惜的。”

谢了?

楚年一愣。

怎么会呢,那花开得那么好......

“我看看。”楚年也探头往草药筐里张望。

这一看,看到紫色的花确实是谢了。

“好奇怪啊,怕它凋谢蔫吧,我特意连根拔起的。”

没想到这都不行。

楚年也觉得有点可惜。

虽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草药,也不知道是的话,有药用价值的是花还是叶还是其他,但楚年知道,如果是花的话,就等于废了。

罗老爷子说过,药材里面,有药用价值的是花的花,花自然凋谢了,基本上价值也就没有了。

“不奇怪吧,就快入冬了。”张彩花说。

楚年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会这花吸引到,正是因为它开得不符合时季,那种完全没有被深秋压制的艳,极其耀眼夺目。

可现在,原本咧开成喇叭状的花蔫了吧唧地闭合到了一起,深艳的重紫色也褪败成了浅淡的紫色。

这巨大的差别,说是被掉包了楚年都信。

张彩花还是挺喜欢花的,美好的花朵衰败在眼前,难免会有点悲秋伤春。

她用手去触碰。

谁知指尖才刚一碰到,花便和花萼脱了节,脆弱地掉了下来。

“啊...”张彩花低叫了一声。

楚年无所谓道:“没事,掉了就掉了吧,反正已经凋谢了,没用了。”

张彩花闻言舒了一口气。

随即张彩花又把花拿了起来,捧到手心,说:“既然没用了,那不如给我吧。”

楚年是觉得女孩子会喜欢漂亮的花来着,但没想到,连凋零的花也喜欢吗?

“彩花姐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张彩花捧着花,将它别到了自己耳侧的发上。

别好后,张彩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像她这样的贫寒的穷苦人家的姑娘,跟有钱人家的姑娘没法比,既没有漂亮衣裙,也没有精美的发钗。

她们想要装点自己,从来都是拿穿坏了的没法再补了继续穿的衣服上的料子,当做添头,绣朵花啊绣个云啊的,绣到的新衣服上,让新的衣服稍微好看一点。

再来就是摘路边漂亮的野花插到头上,为寡淡素抹的自己稍微增添一点亮色。

花都是春夏红,秋天里都凋谢完了,哪还有什么可添色的,就要一直寡淡到明年开春了。

所以看到这朵就要衰败的花,张彩花还是想要抓住它最后的颜色。

“好看吗?”张彩花问楚年,神色里难得展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意。

“好看。”楚年弯起唇角,说:“主要是人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张彩花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夸过,登时脸一红,转过去身子,不跟楚年对视了。

“...贫嘴!”

楚年说:“彩花姐喜欢这些的话,下次我去罗老爷子家,给你摘点栀子花带回来,他们家院里好多花花草草呢,正好现在栀子花还没全败。”

“真的?”张彩花又转回了身,眼睛里亮晶晶的,赶紧说:“那你可别忘记了啊。”

“放心,不会忘的。”楚年笑。

说完,旁边屋里传来声音,一阵一阵,似乎是江自流咳嗽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楚年连忙止了话,皱起了眉,往房门走近几步。

房间里适时又响起一阵的咳嗽声。

楚年脸色有点不好,对张彩花说:“彩花姐等我一下。”说完,他推门进了房。

张彩花没有跟着进去。

倒不是嫌弃江自流生病,而是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不合适进人家夫夫的卧房里,遂就在外面等着。

楚年进屋后,几步走到床边,去看江自流。江自流还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倾身便是一长串的咳嗽。

楚年坐到床边,轻轻拍着江自流的背,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担忧道:“怎么又咳嗽起来了?”

这些日来,江自流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咳嗽,可很少咳得厉害了,更别提咳得这么厉害了。

顺气也咳,江自流抓着被角,止不住地咳,程度之严重,都快要赶上还在江家时的那样了。

楚年见着不免有些慌了,心说这该不会是病情加重了吧?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加重呢?早上还好好的,什么迹象都没有,毫无端倪地就加重了吗?

楚年帮江自流把气顺过来后,匆匆去了厨房,去看药有没有熬好。

药已经熬好了。

楚年把药端到房里,让江自流先把药给喝了。

扶江自流起来时,江自流一头黑发从后面散落开来,乌墨一样倾泻而下,落在肩头,衬的他一张脸又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了。

就连喝药,也虚弱到端不住碗,又得楚年一勺一勺的喂了才行。

楚年一口一口地喂江自流喝药,勺子撞到碗上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声声都似敲在楚年心上似的。

喂着喂着,楚年想到了先前马志成几次跟他说过的话。

那些说江自流病情的话,此刻仿佛有人拿了复读机贴在楚年耳边,一遍遍地给他重复播放着,跳动在耳边,针扎一样,难听且刺耳。

不过楚年脸上倒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面对着江自流。

喂完药后,楚年扶江自流躺下卧好,替他盖好被子,微笑着说:“阿流,刚喝了药,你再睡一会儿,我去趟老爷子家,今天正好到了马叔来给你复诊的日子,我去接他。”

江自流张了张嘴唇,想说话,可一出口,却只泄出了咳嗽。

楚年手指往前一放,指腹轻轻压在江自流淡薄的唇上,一笑,说:“放心吧,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也许是微笑,也许是体温,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年,江自流眸中的光凝定到了一起。

见江自流稳定了些,楚年不敢耽误,起身出了房间。

张彩花还在。

这次张彩花没有乱跑了,就还在堂屋里老实站着,楚年端药进出的时候,她连句话都没敢出,生怕打扰到了楚年。

楚年出来后,歉意地对张彩花说:“彩花姐,不好意思啊,看来今天没缘分招待你,我现在得去趟罗老爷子家。”

张彩花本来就知道江自流生着病,刚才听着动静,看着楚年忙活来忙活去,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状况。

她一挥手,冲楚年说:“哎呀,总跟我说这种客气话干什么,你快点去吧。”

楚年点头,放下药碗,直接就要走。

张彩花忽然又说:“哎呀,万一你一走,你夫君又刚才那样地咳嗽怎么办?要不你在家里照顾着吧,我替你去好了!”

张彩花真情实感的,楚年一下子有点感动。

不过他还是谢绝了张彩花的好意:“谢谢彩花姐,还是我自己去吧,我去的话,路上就能跟马叔说一下这次的情况了,能节省点时间。”

而且楚年还怕马叔不在罗老爷子家。

万一马志成问诊去了或者忙什么去了,楚年怕张彩花不知道找谁去问。

这通讯不方便的,楚年还是自己跑一趟最稳妥。

张彩花呐呐:“哦...好...”

她想的却是,楚年已经着急到这种程度了吗?连等郎中到家里后再讲情况的时间都来不及?

想想,张彩花也跟着一起急切起来,她又说:“那要不然我留下来帮你照顾...呃...”

说到一半,打住了。

她想说那就楚年去,她留下来帮忙照顾他夫君来着。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这法子从谁那看都不太妥当。

“哎呀!烦死了!”张彩花跺脚,跑出了楚年家,回去了自己家。

楚年自是明白张彩花的好意,也很感激她,但他现在急着去请马志成,看张彩花跑了,暂时没空管,家里那些药啊鸡啊鱼啊的也没弄,赶紧地出了门。

楚年出了门,大黄倒是跟了上来,要跟楚年一块儿走。

“大黄,你留家里看家,别让山鸡什么的跑了丢了。”楚年不打算带它。

大黄是个通灵性的,看到楚年的状态跟以往不一样,耳朵向后一折,真就停住,没再跟上去了。

但已经回了家的张彩花又跑过来了。

张彩花追上了楚年,说:“走,楚年,我陪你一块去。还有,我让阿牛到你家守着你夫君了,你别急哦。”

“彩花姐......”楚年看着张彩花,是真的有被感动到。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张彩花带头往前跑。

——

楚年运气倒是还行,马志成就在罗老爷子家里,没跑空。

“马叔,我有事找你!”楚年喊马志成。

“年儿?你过来了?什么事?”马志成正坐在院里晒药材,看到楚年风风火火的,对他笑了笑。

“我夫君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楚年没笑得出来。

马志成脸上扬起的笑容窒住了,忙沉声问:“咳血了没有?”

楚年摇头:“那还好没咳血。”

“没咳血就好。”

听到没咳血,马志成缓了些,但也把手上的药材都放下,站了起来,说:“我随你过去一趟看看。”

“嗯,我就是来请你过去的,麻烦了马叔。”

马志成进屋拿上了药箱,跟楚年一块离开罗家。

张彩花没进门,等在罗家外面,看到马志成,她打了一声招呼:“马郎中。”

马志成点了下头,顺势抬眼看了张彩花一眼。

这一看,马志成的表情骤然变了。

“姑娘,你这花...是从哪来的!”马志成问。他紧紧盯着张彩花耳侧别着的花,不止是表情,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啊?”张彩花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她摸了摸发上已经有些蔫了吧唧的淡紫色的花,说:“是楚年给我的。”

楚年现在哪有心思管什么花,说:“马叔,先别管花不花了,我们先过去,有什么路上边走边说。”

“年儿!”马志成扬声:“这花!你!这花你可不能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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