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戏法, 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美容生意,是能够把人变好看的。”张彩花在旁边接话道。
那人听了,明显有些失望, 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纯朴老实, 没想到却是市井骗子。”
他分明是不信有什么东西还能把人变好看,只当是遇见了一群骗子,遂不再理会,摇着头走了。
这还没开张,就先被人无端诋毁成了骗子,张彩花气坏了, 瞪着眼睛, 都想追上去把人揪回来理论。
还是楚年把她拦住,劝道:“算了彩花姐, 他一个不修边幅的大老爷们,哪里懂这些事, 跟他计较什么。”
美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超前了,楚年此次的受众是姑娘和哥儿们,这些人可能都不太能接受, 何况是刚刚那个一看就不咋打理自己的大老爷们。
不过不管怎么说, 有人感兴趣, 愿意过来观望观望,那就都是好事, 毕竟在这里做生意, 暂时能靠的就是吸引人了。
楚年几个把面膜摊子摆好了后,那边耍猴的杂耍人已经开始营业了。
桥墩子底下挤满了人, 乌乌压压地堆挤成了一大片, 后面过来的人失了前排的好位置, 只能使劲踮起脚,铆足了劲跳起来往里面看。边看边有人不断叫好,掌声雷动,轰轰隆隆,热闹非凡。
这样一来,谁还有心思注意楚年这边的情况,就算有后来的人奇怪他们这摆的是什么摊,一眼瞅过去,见桌上空空如也,背后是两个不知名堂的帘帐,光凭一眼看去没法看出来是干嘛的,便不管了,匆匆往杂耍人那边跑。
这让张彩花姐弟两个很焦急。
张彩花:“楚年,我们来这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这边虽然人是多,可全都去看猴了,哪有人看咱们啊!”
楚年淡定坐在长桌后,说:“别急,耍猴再好看,不也得中场休息吗,哪怕看猴的人不累,被人看的猴也会累啊。”
说着,楚年起身,去了罩着木桌材料的帘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空竹碗,先调了一碗清蜜面膜,端出来,放到了长桌上。
张彩花问:“还没有客人来呀,你怎么就做一碗出来了?”
“这是展示品,摆出来给人看给人闻的。”楚年说着,下巴朝杂耍那边一点:“喏,你瞧那边动静小了,我估摸着一轮要结束了,等会儿有人看够了离开,有人走动活动,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张彩花眨了眨眼。
然后发现楚年当真是料事如神,明明坐在远远的对面,却将石墩子底下的事预估的一点不差,那边可不就是所谓的中场休息了吗!
挤在一起的人群像洋葱一样被层层剥开,变得松散,逐渐往外面走。之前被楚年这边留了好奇心的人,这会儿得了空,果然是过来细看了。
最先走过来的是个哥儿,穿着一身鹅黄锦衣,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丫头小厮,看起来就是个有身份的。
张彩花眼睛一亮,激动道:“来了来了!真有人来了!我得想办法让他买面膜!”
楚年笑笑:“彩花姐,放轻松点。”
待哥儿走近了,几人瞧清楚他的长相,约莫岁数在十六七,一张娃娃脸带着婴儿肥,嫩的跟能掐出来水似的。
张彩花当即心里一苦,心说这么好的皮肤,怎么跟他推销面膜啊......
不等楚年几个开口,哥儿已走到桌前插着的木招牌之处,他目光悬停在招牌上,指着木招牌,说:“碧绿本天成,浓墨舞龙蛇。这木牌上的字写得极好,我很喜欢,卖给我吧。”
楚年眉心一跳,问:“公子要买我这招牌?”
“不错。”哥儿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丫头掏钱。
楚年笑了:“公子真会开玩笑,这是我做生意的招牌,要是卖给你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哥儿听了一愣,掀起眼皮看向楚年:“生意?‘美容’生意?这是什么生意?”
楚年将长桌前的碗往哥儿面前一推,说:“一碗清蜜,美君容颜。”
说完又将木招牌调转了个面,展露出“清蜜”二字。
哥儿本来还在琢磨楚年话里的意思,现下瞧见了木招牌背面的字,立时又被字体吸引了,眸中划过亮色,赞道:“这个也好,前后二者字体风格略有不同,却都是出彩卓越,我更喜欢这个。”
楚年勾唇笑道:“多谢公子夸赞,我也喜欢。”
不过,楚年更喜欢的不是两种字体中的哪一种,而是写字的人就是了。
哥儿问:“这字是谁写的?不是镇子上的人?”
楚年瞧他一个劲打听字迹,直截了当断了他的念想:“公子别问了,此物不卖,我只卖面膜。”
“面膜?何谓面膜?”哥儿蹙起眉头。
“赵文君,你这字痴,又在胡搅蛮缠呢?人家都说了不卖了,你还纠缠着不放?”
说话间,又有人过来了,是两个姑娘家,穿着打扮亦是不俗,她们结伴而行,走到哥儿身旁,打断了哥儿和楚年对话。
姑娘家说话尖刻,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偷偷拉她袖子:“小姐,老爷说过,别在外面得罪赵家的人......”
但被姑娘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掉,小声斥责她道:“怕什么,我跟他们家又扯不上什么利害关系!”
楚年暗自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知道这几个人之间应该是不对付。
他们不对付是他们的事,可千万别在自己的摊子前面吵起来,虽然吵起来也一定会引起众人围过来围观,可那时谁还会把重点放在生意上啊,注意力全都到八卦上了,而且万一他们撕巴起来,把摊子弄塌了怎么办?
思及此,楚年忙从长桌后面走出来,往两拨人中间一站,说:“各位,见到就是缘分,小店今日刚刚开业,专卖小姐哥儿家喜欢的面膜,只需给我半柱香的时间,就能为你们的脸增添一丝美的活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人想试试吗?”
哥儿:“......”
姑娘:“......”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楚年这么一搅和,松弛了不少。
那姑娘家的注意点也够奇怪,娇嗔地朝楚年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不够美吗?”
“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你当然很美,都说美是有吸引力的,就是因为你够美,所以才会被老天牵引到我的美容摊子前面来呀。”不过楚年张开就是老彩虹屁了,一句夸夸给姑娘灌下去,立刻把她灌得舒服了。
那个叫赵文君的哥儿没再说话,他目光还是频频往木招牌上瞟,可明显感觉的出来他不喜欢这两个过来的姑娘,看了两眼木招牌上的字后,转头走了。
两个姑娘正被楚年哄得飘飘然,也没有心思再去管赵文君走没走,都被他手里端着的碗勾起了兴趣。
“就是这个叫面膜吗?看着颜色是挺好看的,可是这种颜色怎么能往脸上涂呢?紫色的耶,涂上去岂不是跟对面那俩猴儿脸一样了?”
“不必担心,敷到脸上,敷半柱香的时间,再用清水洗掉即可。”楚年给她们解释。
“又是敷又是洗的,听起来怎么这么麻烦?”
“不麻烦,内设雅床,全程无忧。”
“可是,还是好奇怪哦,就这一碗紫色的水,真的能美容?”
“美容不是一日之功,但半柱香的时间敷一贴面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清爽体验,蜜样丝滑,你值得拥有。”
楚年和这两个小姐言语上你来我往,期间来来往往也围过来了不少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乏有对楚年手里捧着的小小竹碗感兴趣的。
只是......
有人觉得楚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肯定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有人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自己又不去试,看个热闹挺好;还有人就是觉得这边哥儿小姐的,一个个长得都好看,根本不关心面膜不面膜,就是来看美人的。
总之,怎么想的都有,就是没有愿意试一试面膜的。
张彩花和张黑牛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流露出了焦躁。
他们早就觉得这生意应该不好做,本来想的是,可能招揽不来人,可没想到,人倒是能招揽过来,还来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愿意尝试的。
惠芳桥桥墩子那边敲起锣来,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从桥洞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牵着两只被红绳拴住脖颈的猴儿,猴儿们抓耳挠腮地在前面蹦跳着走,走到了之前做表演的场地,举起两只手,抱成拳头,不断拱手作揖。
看来是中场休息结束了。
“还是猴子可爱啊,走,去看猴去!”
“不是说猴子会喷火吗?怎么一直没等到它们喷火?老匹夫别是说大话诓骗我们吧?我等了好久就等这个呢!”
耍猴的吸引力对于镇民们来说果然是巨大的,楚年摊子前的人瞬间做飞鸟散,纷纷回去桥墩子那边看猴去了。
张彩花姐弟更是愁眉苦脸的了,悄悄地去看楚年,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安慰他。
最开始那两个姑娘家倒是没走,她们被楚年哄得开心,又对这碗神秘兮兮的“清蜜”充满好奇,不知道它是不是真像楚年说的这样神奇......可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正在僵局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个清蜜,我想试一试。”
此时摊前已经没什么人了,就显得这道声音格外清晰,引得所有人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待看到这个勇气可嘉,敢于第一个吃螃蟹尝试自己面膜的人,楚年不禁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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