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哪里知道这马队是怎么回事, 七分好奇,三分畏惧,纷纷趁早避让。
马队飞驰而过, 溅起尘土阵阵, 就像疾风一样。
楚年看着一行人后背的烟尘,好笑道:“不声不响坐到现在,我还以为是个苦情种呢,结果大婚当天到底还是坐不住了,这么高调地带人闯过去?”
江自流将楚年被风吹乱的发抚平:“这看着像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么...
楚年想了想,想到赵家镖局说的找到丁浩远时的怪状, 心中不禁一动:莫不是这个弟弟先动了手?
楚年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传说中的绿林中人吗?”
江自流也不清楚:“到了赵家就知道了。”
到了赵家, 那才叫一个热闹。
新郎临时换人了。
简直是前所未闻。
在场的宾客全都傻眼了:这叫个什么事?
关键也没有人提前通知一声,弄得现在连新新郎的身份都不知道, 想贺声喜都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有人吃惊,有人迷糊, 但也有明白的人。
明白人其实也不是真的明白,只是一看到新新郎腰带下挂着的金字腰牌,瞬间就嘘声了, 恭谨地往后一退, 既不问也不闹, 安安静静等着喝自己的那份喜酒。
旁人见他们神秘兮兮,好像知道其中隐情的样子, 心里跟猫抓似的, 忍不住过去打听。
明白人只露出莫测的笑容,小声吐露出四个字:“京城, 官家。”然后就再不多说一个字了。
他们这些人, 多半都是不黑不白的混沌身份, 哪怕不主动惹事,遇上官家的人也会礼让三分,好主动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家镖局之所以那么想有个从文的女婿,也是希望将来能搭上一条白道。
只是,没想到这次搭的这么大,直接都搭到京城了。真是让众人好生惊叹。
当然,他们不知道赵家的人同样也很傻眼就是了。
... ...
大婚三天后,赵家镖局的宾客们陆续都已离开丰文镇,就连赵文君也要离开丰文镇了。
离开之前,赵文君来找楚年辞别。
“楚年,我要跟弟弟去京城了。”赵文君拉着楚年的手,眼神里很是有些舍不得。
楚年为他感到高兴:“保重,以后照顾好自己啊。”
赵文君眼睛红红的:“这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家,而且还离得这么远......”
楚年摸摸他的头:“没关系,你虽然离开了家,但是要去的是自己的小家。”
赵文君还是很舍不得:“可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就要分别,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
楚年眉梢一扬,笑道:“话可不能说太满,万一以后我想去京城那边逛逛呢?有你在京城,我不得去蹭吃蹭喝好好见见世面?”
“真的吗?”听到这话,赵文君高兴了点,拉紧楚年的手说:“那说好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呀!”
楚年笑了笑。
赵文君看着楚年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楚年,赵文君早就放弃了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整日沉浸在悲伤和对自己会悲伤的愧疚中,哪会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的最后,一定是难过了就偷偷哭,伤心了就使劲睡,等到大婚来临的那天,像走向刑场一样走向再不会有色彩的人生。
“对了,还有件事,临走前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好将它安排妥当。”赵文君有点不安:“哥哥们都说找不着丁浩远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我倒是没什么,可是那个哥儿就很可怜了,他身体还没好,住的地方又被大火烧毁了,我想着,给他重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还有,如果他愿意的话,再让哥哥们给他物色一个不错的好人家什么的......”
听到赵文君还在关心夏蝉的事,楚年不禁有点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不是丁浩远,而是赵文君。
“你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重新安顿一个地方是可以的,但找个好人家这事不用急。”
夏蝉还没有从丁浩远的感情里走出来,这个时候给他物色新的感情对谁都不负责。
而且,比起感情,夏蝉现在更需要的是走出自己给自己搭建的牢笼,回到外面去,学会自爱自立。
自爱者方能爱人,只有他先学会爱自己,一切才会慢慢好起来。
赵文君:“可是他一个人......”
“不要担心他一个人,我会照顾他的。”楚年说:“我最近太懒了,都不怎么想顾店里的事情,正好缺帮手。”
赵文君:“啊?你要让他给你帮工吗?”
楚年眨眼:“怎么了?”
赵文君握紧楚年的手:“你真好!”
楚年:“......”
把夏蝉的事商量好了,赵文君才算完全解开心里的疙瘩,又跟楚年黏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要回去了。
要回去都没见到他弟弟,楚年问:“他不来接你回家吗?”
赵文君有点无语:“...他...天天都在被哥哥们拉着打架......”
楚年汗颜:“......好吧。”
可能心爱的弟弟就要被带走了,那些弟控实在很不爽吧。
送走赵文君后,楚年扭头摸进了江自流的书房。
书房里一人一猫,人看书,猫看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画面还挺和谐。
楚年伸手把小乌抱了下去,无情地占有了它一直蹲着的椅子。
小乌跳到地上,舔了舔爪子,支起小脑袋,愤怒地盯着楚年。
江自流放下笔,温声问楚年:“饿了吗?”
楚年:“...我又不是小猪,哪有这么容易饿。”
江自流一笑。
楚年把赵文君过几日要去京城的事说给了江自流,末了喟叹一声:“没想到他弟弟还挺浪漫的,一声不吭给赵家带来了这么多惊吓。”
江自流听得好笑:“都是惊吓了,还浪漫?”
“对赵家是惊吓,对赵文君是惊喜呀,你是不知道,他一边说着好难过好舍不得,一边都要开心出花了。”楚年把玩起江自流的手,笑意盈盈:“再说当时打马而来的情景还不够浪漫吗?”
就跟武侠片走进眼前了似的,身临其境的,还挺过瘾。
江自流若有所思:原来对阿年来说这种叫做浪漫么。
可是自己不会骑马。
但是以后可以学。
“而且那红衣飒影的多帅啊,哎,都怪马太快,我们去赵府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遗憾!真是遗憾!”
很帅吗?
是指红衣帅,还是指那个人帅?
江自流不动声色地暗下了眸子。
说得好好的,楚年腰上突然一重,被江自流从旁边的椅子上抱到了腿上。
楚年小声呼叫了一声,脊背抵着书桌,差点没把上面的东西蹭翻下去。
怎、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书房吗?在书房抱抱,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平日里讲究的规矩呢?这会儿不讲究啦?
脸上有点热,楚年挣扎着想要下去。
可他越在江自流身上挣扎,江自流的神色就越不对,最后一把按住了楚年,声音低沉了些:“年年,别再动了。”
“......”楚年一愣,低头往下看了看,也确实没敢再动了。
于是楚年跨坐在江自流身上,一时间有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倒显得有点局促了。
江自流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轻轻抚上去,说:“阿年穿红色也很好看。”
楚年眨了眨眼:“咦?”
就因为讲到红色就激动了?
原来自家美人的性.癖是红色么......
楚年陷入沉思。
但是自己不是很喜欢那么扎眼的颜色哎,还是喜欢浅淡的颜色多一点呢。
这么想着,楚年不禁忽然想到了罗英卓那只花孔雀。那货倒是很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也不管什么场合,经常一袭红衣,骚包极了的到处乱跑......
目中突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楚年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破解了江自流和罗英卓关系迅速亲密起来的原因了......
“在想什么?”江自流看着楚年,漆黑的眸眼底下压着暗热。
“...没想什么。”楚年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江自流:“那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楚年脱口而出:“敢在想罗英卓我就打死他。”
江自流:“???”
楚年:“......”
江自流倏然笑了一声。
郎朗如玉的青年,月光一样无暇,眼眸里全都是自己......楚年哪里还有什么抵抗力。
问他:“那你在想什么?”
江自流:“以后再告诉你。”
“???”楚年眉头一拧:“坏了,谁把你教成谜语人了?”
江自流只是微笑,薄唇往前一凑,差点就要亲上去。但注意到楚年背后书桌上的笔砚,抿了抿唇,克制住了冲动。
江自流站起身,在楚年小声的惊呼中,抱着楚年,拉开书房的门,径直往卧房里过去。
楚年瞪眼:“江自流,现在还是白天呢!”
江自流没说话,只是把楚年抱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起身过去关上了窗户。
冬日里装上去的厚厚的窗户纸,将外面的光线挡住了大半,卧房里的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楚年:“......”
这也行?开始自欺欺人了是吧?
但是楚年心里又有点痒痒的...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自流。
江自流回到楚年身边,俯身弯腰,这次亲了上去了。
他刚才在想的是,他还欠阿年一场像样的大婚。
将来哪天,也要浪漫地补回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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